陪讀夫人逃跑回國，上了土鱉富豪的“賊船”

蘇之光

袁菲兒在親戚朋友眼中實在有“好福氣”！中專學歷的她嫁給了一個博士老公，風風光光地遠赴美國陪讀。誰都沒有想到，兩年后，她被情人鵬銀玻用鞋帶勒死在南京一間酒店房間內(nèi)。據(jù)鵬銀玻向警方交代，一年前，他和袁菲兒在長沙一家地下賭場結(jié)識，袁菲兒因巨額賭債壓身而成為了他的情人，鵬銀玻先后幫她償還了兩百萬的債務(wù)，直至其建筑公司破產(chǎn)、離婚。

好好的陪讀夫人不做，為何會淪為賭徒、情婦？袁菲兒的母親和丈夫都百思不得其解……

勇做“好福氣”女孩兒，我要我的滋味！

袁菲兒，1980年出生于湖南長沙一個工人家庭，父親袁大橋在她三歲那年因工傷去世，母親陳雪梅在街道工廠做小工將她拉扯長大。1999年，袁菲兒從長沙機電中專畢業(yè)后，應(yīng)聘到慧通財會職業(yè)培訓學校做行政，每月工資一千元。袁菲兒的初戀男友，是中專同學邱建中，畢業(yè)后在車行打工，兩人曾相戀8年。袁菲兒喪命后，他曾陪同其母親到南京處理善后，并接受了本刊特約記者采訪。邱建中說，袁菲兒總是羨慕身邊那些姑娘，不是自己開車來講課，就是有專人開車接送。她顧影自憐，同為妙齡姑娘，自己卻常年蹬著自行車。邱建中勸慰袁菲兒：人家是本科生、研究生，甚至博士生，咱們一個小中專生，桌子板凳能一樣高嗎？袁菲兒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跟他大吵一架。

袁菲兒不甘心婚姻窮得只剩下感情，遲遲不肯跟邱建中結(jié)婚。2010年，在一次朋友聚會上，她認識了在湖南師范大學讀博士的陳慶東，也就是因為陳慶東，她跟初戀男友分手了。據(jù)袁菲兒的母親陳雪梅回憶說，女兒跟陳慶東談戀愛之前也曾猶豫過。陳慶東，老家是連云港人，時年40歲，身高只有一米五四，有過短暫婚史無小孩。第一次見面，雖然陳慶東就對袁菲兒一見鐘情，可袁菲兒實在找不到“來電”的感覺，她曾經(jīng)親口對母親說：“這矮子，整整大我10歲，典型的書呆子，迂得很?！睂ε畠盒乃级慈粲^火的母親反問道：“既然不滿意，干嗎老是主動聯(lián)系他！”袁菲兒強辯道：“哎呀，人家不是博士嗎？”

當時，袁菲兒的心也確實沒有真的定下來，她一邊同陳慶東戀愛，一邊托人繼續(xù)給她介紹優(yōu)質(zhì)男人。

2011年9月，陳慶東突然告訴袁菲兒，向?qū)W院申請下來了赴美國做訪問學者的名額，為期兩年，希望袁菲兒以妻子身份同行陪讀。博士夫人，赴美陪讀！這一次袁菲兒不再猶豫了，她果斷放棄了幾個備選男友。10月2日，兩人在長沙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她對閨蜜羅雪妍說，我要讓我所有的姐妹都羨慕我，讓她們知道我馬上就要去美國了！

死撐的幸福，我不要成為別人的笑話

陳慶東、袁菲兒手持結(jié)婚證和赴美訪學材料，2011年年底向美國駐上海領(lǐng)事館申領(lǐng)赴美“F1+F2攜簽簽證”。透過陳慶東尷尬痛苦的回憶，記者眼前出現(xiàn)了一幀幀袁菲兒艱辛曲折的陪讀畫面。

2011年12月，袁菲兒辭掉工作，跟隨陳慶東飛往美國賓州一個小鎮(zhèn)——州立大學城。雖然旅途疲乏之至，但初出國門，美國的一切都讓她新鮮、興奮。

但在美陪讀生活真正展開，袁菲兒漸漸發(fā)現(xiàn)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因到校報到較遲，價格合理離校近的房子早已租罄，他們只好先租下了一間又貴又遠的公寓作為棲身之所。在做訪問學者期間，中國政府每月能提供1000美元的生活補貼，兩人靠這筆錢過日子顯然緊緊巴巴。

袁菲兒自小生活在普通工人家庭，原本就是打算通過婚姻擺脫這樣的簡陋生活，可沒想到到了美國依舊過的是這種日子。

據(jù)陳慶東回憶，妻子除了對生活不滿，語言障礙所造成的影響是袁菲兒最始料不及的。曾經(jīng)以為自己學過英語，日常用語她能湊合，可一下子到了處處說英語的地兒竟手足無措。簡單到買菜、繳費、問路等小事都要連比帶畫說老半天。一次丈夫帶一名美國同學來吃飯，美國同學套近乎地向她夸陳慶東是個大忙人：“He?is?wearing?two?hats。”她聽了一愣，問丈夫，你同學開什么玩笑，你根本沒戴帽子呀。懂一些漢語的美國同學會心一笑，并不辯解。陳慶東知道妻子不懂，便幫她找臺階下。原來，那位同學是夸陳慶東在學校身兼數(shù)職，而不是真的戴了兩頂帽子。事后，袁菲兒氣得大罵，難怪那美國佬怪怪地笑著看你，肯定是嘲笑你娶了個沒文化的老婆?？烧煞虻陌参坎]有消除袁菲兒臉上失落的表情。但袁菲兒的親戚朋友通過她的朋友圈得到的卻是截然相反的印象。袁菲兒的表妹跟記者介紹說，表姐剛到美國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更新朋友圈，曬出各種美食美景。每條更新都會引來朋友們紛紛點贊，還有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回復。她絲毫未察覺表姐不適應(yīng)陪讀生活。

很快，語言不通導致的各種麻煩和尷尬接踵而來。一次上馬路，她高跟鞋卡進人行橫道線的石縫里，眼看紅綠燈要轉(zhuǎn)換，多輛汽車要穿過十字路口，警察喝令她趕緊退回，她竟站起身揮動兩手解釋起來，驚得警察猛然后退一步掏槍警告“不許動，手抱頭”，被警察“小題大做”嚇蒙了的她，依然哇哩哇哩辯解，另一名警察不容分說沖上前向她掄起了警棍……她又氣又羞地回到住所，哭著向博士丈夫訴說美國的“種種不是”，倍加思念“中國式過馬路”的無拘無束。陳慶東告訴記者，剛到美國的他當時也面臨巨大的科研壓力，每天都泡在實驗室里幫老板做課題，回到家，他渴望的是妻子能為他準備點熱菜熱飯，而不是天天發(fā)牢騷和哭鬧，所以，他對袁菲兒也漸漸失去了耐心。

袁菲兒完全無法適應(yīng)美國的生活，和丈夫又有了矛盾只好在電話里跟母親哭訴。母親陳雪梅沒讀過多少書，更沒出過國，她哪里能理解女兒的煩惱。聽女兒哭訴多了，氣得不耐煩，索性罵女兒身在福中不知福！無人理解讓袁菲兒的情緒一度抑郁，她實在無法忍受內(nèi)心極度空虛和孤獨。2012年6月，陳雪梅在家做飯時不慎扭傷了腳，袁菲兒立刻抓住機會向丈夫找借口說母親生病需要照顧，跑回了國。臨走時，陳慶東還將辛苦攢下的2000美元交給袁菲兒，帶給岳母。

回到國內(nèi)，袁菲兒連連對母親感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稻草窩”。據(jù)袁菲兒的閨蜜回憶，那段時間，袁菲兒特別興奮，天天呼朋喚友，嘴里全是美國的風光生活。后來美國故事講無可講了，袁菲兒就跑到小區(qū)麻將室，跟爹爹婆婆打起了麻將。母親陳雪梅多次勸她，她天天坐在麻將桌上不下來。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陳慶東天天給她打電話催她回美國，她無奈又回到了美國。一切又回到了老樣子，袁菲兒還是感到特別壓抑。周末，袁菲兒纏著丈夫帶她出去玩，丈夫就扔給她一張名片，要她自己去參加華人社團?？墒?，她F2在美國不能工作不能讀書、不能辦信用卡，身份依附在F1身上。加上她文化有限，什么讀書沙龍，動物保護等社團的活動她覺得都很無聊，根本融不進去。她向丈夫抱怨：“美國哪有你說的那么好！憋得我喘不過氣來！”木訥的陳慶東不知好言勸慰，竟然火上澆油地說自尊心和能力不成正比，真自尊心那么強，那就做到比他們更強就好了。這話讓袁菲兒十分不爽。她拉著丈夫想理論，陳慶東卻埋頭書房做學問去了。無處宣泄的抑郁情緒導致了袁菲兒夜夜失眠精神恍惚。2012年10月，她偷偷給母親打電話，求她謊稱自己高血壓發(fā)了，為女兒回國打掩護。母親陳雪梅禁不住女兒軟磨硬泡，只好答應(yīng)下來。

賭場找回F2失去的自尊，逃跑的陪讀夫人墮落喪命

2012年11月，袁菲兒再次回國。母親陳雪梅回憶，和上次回國不同的是，這一次袁菲兒回國后就成天不著家。問她在忙什么，她對母親說在和閨蜜一起合伙做生意。陳雪梅哪里想得到，袁菲兒正在牌友張國華的帶領(lǐng)下，進入了長沙一家地下賭場。據(jù)鵬銀玻向警方交代，他正是在這家地下賭場認識了袁菲兒。

鵬銀玻，浙江金華人，是南京鑫源建筑公司的負責人，職高畢業(yè)，小袁菲兒一歲。2012年12月，鵬銀玻到長沙出差。這期間，被朋友拉到賭場去玩，一來二去就看上了袁菲兒。鵬銀玻幾次主動搭訕，袁菲兒都不太搭理他。鵬銀玻又求牌友從中撮合，請袁菲兒到長沙最豪華的海鮮酒樓吃飯，那一頓就吃掉了一萬四千塊，見鵬銀玻付款時眼睛都不眨，袁菲兒忍不住跟牌友感嘆：“鵬銀玻真是個土豪！”此后，兩人的關(guān)系少了一分生分，多了一分曖昧。鵬銀?；氐侥暇┖螅瑑扇私?jīng)常一起玩網(wǎng)絡(luò)上的QQ華夏游戲，經(jīng)常視頻聊天，還在網(wǎng)絡(luò)游戲中虛擬“結(jié)婚”。袁菲兒感到和丈夫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在這場虛擬戀愛中都得到了彌補。同時，初入賭場的袁菲兒也在短短一個星期時間里贏了一萬多塊錢。她信心倍增，從小賭發(fā)展成了豪賭，結(jié)果不到一個月，自己5萬元私房錢輸?shù)镁?。她變本加厲借高利貸賭錢，一個月時間，前后借了20萬元，結(jié)果血本無歸。

就在她天天被高利貸催著還錢的時候，鵬銀玻給袁菲兒打來電話，說想到長沙來給她過生日。袁菲兒答應(yīng)了。袁菲兒母親的回憶，女兒當時以生意失敗為名，向她借10萬元周轉(zhuǎn)。陳雪梅根本沒有積蓄，就提議讓陳慶東寄點錢回來。袁菲兒一聽立刻說算了，自己能解決。陳慶東回憶說，妻子那段時間也以給母親添置家電為由，要他匯過去了2萬元?？梢韵胂螅?萬元對她20萬的賭債來說，無疑是杯水車薪，她不敢讓母親和丈夫知道，最終選擇了主動送上門的鵬銀玻。

2013年2月4日，鵬銀玻飛抵長沙，兩人共進了燭光晚餐，借著曖昧的氣氛，兩人飯后回到酒店房間越過了男女最后一道防線。事后，袁菲兒兩眼垂淚地告訴鵬銀玻，自己一個單身女子無依無靠，之所以迷上賭博是因為感情被騙，別人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所以她才想著到賭場來試試手氣，結(jié)果沒想到一不小心欠下了20萬的高利貸。鵬銀玻立刻爽快地表示：“20萬算什么？我明天就幫你還清?！痹苾郝犃T嬌羞地倒在了鵬銀玻的懷里。自此以后，兩人經(jīng)常往返南京、長沙兩地相會。每次見面，她都拉著鵬銀玻一起泡在賭場里賭博。結(jié)果越賭虧空越大，不到兩個月，兩人輸?shù)袅藘砂偃f，全是由鵬銀玻一人埋單，鵬銀玻沉湎美人的紅羅賬，遠在南京的公司也疏于打理，最終公司資金鏈斷裂，公司也面臨倒閉。2013年4月，鵬銀玻與袁菲兒的私情被妻子發(fā)現(xiàn)，妻子提出離婚，鵬銀玻凈身出戶。

2013年4月25日，鵬銀玻給袁菲兒打電話，提出要到長沙來跟袁菲兒結(jié)婚。此時，袁菲兒一聽就急了，突然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找各種理由拒絕他來長沙，甚至拒接鵬銀玻電話。鵬銀玻對袁菲兒的態(tài)度百思不得其解，他找調(diào)查公司一調(diào)查才知，原來袁菲兒早就結(jié)婚，老公還在美國！“你這個騙子，原來你是耍我的，跟我好是為了把我當提款機？你等著，我馬上就來找你，你當面給我解釋清楚！”鵬銀玻氣急敗壞地給袁菲兒發(fā)去了短信。袁菲兒迅速打電話過去。電話里，袁菲兒要鵬銀玻不要激動，她到南京了再說。

2013年4月27日，去南京前夕，袁菲兒顯然做好了去跟鵬銀玻了斷的打算。這天陳慶東接到妻子電話，電話中袁菲兒說自己陪母親過完五一就來美國。陳慶東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和妻子的最后一次通話。

2013年4月28日，袁菲兒飛到南京，見到鵬銀玻后，她開門見山地說：“你有什么資格說我是騙子？你當初追求我的時候，不也是有婚姻的男人嗎？”此話一出，讓原本一肚子火的鵬銀玻無話可說。他立刻賠上笑臉帶著袁菲兒游玩了中山陵，第二天還一起參加了朋友的婚禮。其間，鵬銀玻多次試探性提出讓袁菲兒離婚，袁菲兒均含糊應(yīng)付了過去。5月1日晚上，兩人在酒店兩次做愛后，袁菲兒推醒已經(jīng)睡著的鵬銀玻說：“明天我就回長沙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冰i銀玻一聽，急得抓住她的胳膊吼道：“難道你這兩天和我在一起的表現(xiàn)都是假的嗎？我公司倒閉，凈身出戶都是為了你，你現(xiàn)在想分手，不可能！”袁菲兒甩開他的手，翻身睡去，不再理會他。鵬銀玻發(fā)泄無門，獨自一人跑到大排檔里喝悶酒。返回酒店的路上，他覺得如果不是遇到袁菲兒，他也不會到今天走投無路的地步，他越想越氣，就想回賓館先殺死袁菲兒。

回到賓館房間，燈沒開，袁菲兒已睡著。他默默抽出他的鞋帶，爬上床。袁菲兒驚醒，連聲問他喝那么多酒干嗎。他聽后心里一顫，以為她還是愛他的，便說“我這么愛你，我真想掐死你”。這時，因為酒力發(fā)作，他很快摟著袁菲兒昏沉沉睡著了。次日清晨，兩人醒來后又發(fā)生了一次性關(guān)系。起床后，他想再次挽回這段感情，但袁菲兒依然堅決回絕，還指著鞋子問昨晚是不是想用鞋帶勒死她。鵬銀玻沉默不語。袁菲兒輕笑一聲說：“我們好聚好散，有什么好糾纏的，又不是三歲小孩。”聞聽此言，鵬銀玻心中的火嗖地躥了起來，他咆哮道：“你認為我是玩玩嗎？我動的可是真感情??！”袁菲兒立刻反擊道：“你不要得了便宜還叫虧。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德行！”袁菲兒的羞辱讓鵬銀玻已經(jīng)極度憤怒，再一看袁菲兒，她已經(jīng)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了，他發(fā)瘋似的拿起鞋帶往袁菲兒身上撲去，在她頸部繞了兩圈……袁菲兒滑倒在地，兩腿挺直，雙手在空中亂抓，直到?jīng)]了呼吸鵬銀玻才放手。清醒過來的他顫抖著撥打了110，稱自己殺了人。10分鐘后民警趕到，鵬銀玻被帶走，袁菲兒經(jīng)送醫(yī)院搶救無效死亡。經(jīng)法醫(yī)鑒定，被害人袁菲兒系遭勒頸致機械性窒息而死亡。

袁菲兒的母親聽聞女兒的死訊當場暈死過去，她不敢相信女兒會淪為賭徒淪為別人的情婦。從美國趕回來的陳慶東認為妻子的行為極其荒誕，拒絕參加妻子葬禮。2013年12月南京中院以犯故意殺人罪，判處鵬銀玻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