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作家是很吃得開的,遠的不說,從五十年代初說起,劉紹棠十五六歲的時候發(fā)表了一篇短篇小說,就被譽為神童,高中的時候談戀愛,剛上大學就結(jié)了婚,二十歲左右就用一本書的稿費在北京城里買了座四合院,由一個農(nóng)家子弟一躍成為讓老北京人都羨慕的城里人,所有這些,都是因為他成了作家。
后來,有一段時間作家不吃香了,但不管怎么說,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即使作家成了“牛鬼蛇神”,作家的頭銜也是很嚇人的。到了八十年代,作家們又時來運轉(zhuǎn),一篇小說可以轟動全國,家喻戶曉,作家因為一篇小說可以改變命運??墒?,漸漸地,作家在老百姓的心目中越來越普通了,可是,想當作家的人卻不減,當了作家的也有執(zhí)迷不悟的,偏要守著清貧去寫。這樣一來,各種誘惑對作家的心靈和寫作就是一個挑戰(zhàn),而清貧的怍家呢,則躲在陋室閉門造車。因為寫作是一種靜態(tài)的勞作,它需要寧靜和虛靜。只有在寧靜、虛靜的狀態(tài)中才能寫作,寫作時,心中不能有絲毫雜念。專業(yè)作家還好,可以幾個月不出門,業(yè)余作家可就苦了,只要你放下筆,走出家門,撲面而來就是廣告牌、霓虹燈,令人眼花繚亂:化妝品、美容業(yè)制造出來的紅男綠女風光無限,令人目不暇接;轎車如流,那是流動的地位和財富;還有那不流動的一幢幢商品樓與花園別墅在你面前聳立。日新月異的變化使你感到驚奇,更讓你驚奇的是人的觀念的變化。
在現(xiàn)如今,能有幾個作家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你免不了為白己的“無用”而白慚形穢、無地白容。怎么辦?誰叫你偏愛這一行呢,你只有重新關(guān)起門來,自己安慰自己,“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洗洗手、凈凈面,氣沉丹田后,拿起筆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寫自家文了。
在小小說這塊田地里,我雖然建筑不起高樓大廈,但建一座田園式的“四合院”,讓精神有一個處所,總能讓人欣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