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魚+小西+王占斌
夜魚詩一首
別離曲
我曾喜歡過幾個舊詞:
長亭、古道、殘月、黃藤酒和紅酥手
我親眼看見過它們浮出來
又親眼看見它們比雪化得還快
人世越來越輕
站臺、渡口和旅店,甚至被稱為家的房子
輕得像白紙
印出背影的人對著余燼嘆氣
她是奢侈的
擁有稀世的余溫
她呀,也是古典的
而我是現(xiàn)代的
已經(jīng)習慣了一落腳就各歸其位
抹去鞋上的灰
疊好綠裙子
不去想它和芳草之間的聯(lián)系
小西詩一首
無暇道別
這暖烘烘的春日,只給了我困倦。
爬上山,終于弄清楚一株艾草的居住地。
它的苦香和安靜
是不屬于任何人的。
我想把它帶走,好久以前就這樣想過。
但我只能放棄。
我越來越像我了。膽小善良,又不思進取。
那么多書堆積在沙發(fā),書桌及床頭上
它們嘲笑著我的懶惰。當咖啡喝盡
時針指向14點27分
我拿起美國作家林伍德,巴克雷寫的《無暇道別》
不得不承認,它是吸引我的
辛西婭用25年前的故事,把我引入一場迷局。
當看到第191頁,辛西婭在湖底找到
多年前不告而別的親人,真相即將揭開。
我停在那里,突然想起一個夢,昨夜的——
關于雨水里的那個人
在茶花開滿青色的小巷中
對著我,舉起相機拍下我的眼睛。
含笑的略有細紋的眼睛上,是時光流過的痕跡。
他整個面容是模糊的,只說那些茶花,是一樹樹火焰。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他就是那個曾經(jīng)在我生命里出現(xiàn),又失蹤的人
王占斌詩一首
姥姥,我現(xiàn)在不怎么想你了
再也不會看到你了
我站在溝沿邊放眼望過去,高高的南梁上
去年黃土堆起的墳包
被雨水、鳳和時間撫摸的
瓷實而圓潤
姥姥,我現(xiàn)在不怎么想你了
過去的淚水也沒有了
只是偶爾發(fā)發(fā)呆
偶爾會想起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婆
一雙小腳使村南村北間的小路
變的更加修長
曾經(jīng)最疼愛我的那個人
把一生圈在兩間土坯房周圍
膝蓋和四肢交給黃土
熱愛土豆、莜麥,以及幾只雞或羊
幼小的果樹,滄桑的馬槽
可是這一切我永遠不會看到了
就好像你也不會看到一樣
姥姥,我現(xiàn)在不怎么想你了
只是加倍呵護和疼愛你的女兒我的母親
有時回到村莊,對著南梁
偶爾發(fā)一發(f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