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晴
因我與霜扣兒同生活在北國,秉性里該有那份烈性,然這份沖勁卻在我們的詩里蕩然無存,而在霜扣兒的詩歌里尤其甚,如果不了解她的人,一準認定她是南方女子,但卻不盡然。我與霜扣兒、北小荒、晴寶兒都是仰慕已久的北國女詩人,但我們卻都未見過一面,讓我們神往而親近的就是詩歌了。有時候在同一本詩刊上出現(xiàn),都先讀讀自家姐妹的,便覺得天涯原來就是毗鄰,就是十個指頭的姐妹,出落成萬朵芬芳而已。但霜扣兒與我們還是不盡相同,她的詩歌唯美得有時候讓我們的心一化再化,即便此刻窗外正飄著雪花,仿佛冬天的暖爐邊,讓我們抱入懷中的正是霜扣兒,正是應了紅樓里那個咬文嚼字的林黛玉。
有時候我很詫異霜扣兒,我們都在北國,一樣的冰天雪地,白樺樹上的眼睛從未游離過我們,但她的筆端何故都是那樣的唯美,似乎她總是早于我們知道鳥鳴、蟲啼,早于我們知道落花和流水。在她面前我好像那么不諳世事,不懂得感懷、詠嘆,那些開花的枝頭傾向于她,那些落花的枝頭也向著她,都為她露出那片獨有的天空。我確信詩歌是有芬芳的,在霜扣兒的詩里我就聞到了,并看到她在采摘花朵的時候,顫抖的枝條。
我欣賞霜扣兒詩里的軟,這軟讓我懷疑,她的家真的在北國嗎?詩性的芬芳抽動出一種情愫,一種淡雅,一種千古出土的陶,花瓣盡落的時候,世界皆安靜。詩如人一樣美若芷蘭。我總能在她的詩歌里,像陽光抵達小草的根部,懶洋洋地伸著腰,那些風吹過她的時候,然后就能吹過我,與她便有了涼亭恨晚,執(zhí)手哽咽的沖動。
在霜扣兒的詩里,往往是來源于一場心靈的悸動,然后給我們的是一份感動。一種超然自我后,生命自我的在場,讓認識在常識中急速地失敗,讓存在的精神有點眼花繚亂。如她的詩《小寒》:你說大寒時/更碎的東西盯緊了你。再比如《你看那落日》:那故人的血/要接到更黑的夜,那層蒼天的下巴/布滿我仰望的暗疾。這種生存經(jīng)驗和藝術經(jīng)驗上的雙重感覺,就打破了我們認定的所謂常識的東西。
在霜扣兒的詩里,有一種精神的漫游,那種狀態(tài)是我們可望不可及的。我總覺得她的寫作是在非正常的狀態(tài)下的一種自我漫游,然后呈現(xiàn)給我們的是個人的體驗和感覺。如《日子》:它偶爾偏愛漏在身旁的花,扭過歲月的脖子/活一會微疼,它的芳香輕而薄。再如《紙上天堂》:我愛這樣有摩擦的描寫聲。她的這種創(chuàng)作狀態(tài),在她的一首詩里就得到了很好的闡釋。這精神狀態(tài)之一/它只剩一半兒/教我接受余下的光亮,身體,帶風的刺/死亡,沉默,涼在深處的木頭,血/它在黑的角度里貯存花香,鳥語/女人的藍裙子,及/男人帶有煙味的手指,及不再發(fā)生的任何相遇/它的海是空氣中的廢墟,它要陷落的地方/是廢墟中的空氣/它沒有轉身時,就穿壞了詩歌的肉體——《活著》。
讀霜扣兒的詩歌,創(chuàng)造性的美的空間比比皆是,詩人主體情懷的抒寫意識很強,在圈定的格局里有著既定的風花雪月,仿佛花朵開放即是為了凋零,但是這種美的立場中,也讓人感覺到霜扣兒獨到之處的感悟,她的語言永遠是那層裹著花苞的花衣,這是我喜愛的地方。如《南洵小巷》:此巷深深——被我一愛/就不是人間。
霜扣兒說紅塵最薄,這句好似雪花飄到了南國,但依稀可見雪花最初的模樣。在北國,我愿意守護著她,在白山黑水之間,我們用行走,蜿蜒出詩的巷陌,給雪花以再生的力量。霜扣兒,愛你心所愛,讓我們感覺出春天的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