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家鄉(xiāng)

孫振興

【導語】

家鄉(xiāng)是花園，有著鮮花的芬芳;家鄉(xiāng)是森林，有著綠樹的清涼;家鄉(xiāng)是田野，有著收獲的希望。因為夢里有家鄉(xiāng)，所以一直就想走進家鄉(xiāng)。走進家鄉(xiāng)，聞到了泥土的清新與青草的芳香;聽到了鳥兒的高歌與蟋蟀的低吟;看到了天空的蔚藍與高山的翠綠;感受到了濃郁的鄉(xiāng)情與人性的淳樸。

【選文一】

鄉(xiāng)村的表情

□鐘 文

離開家鄉(xiāng)三十余載，每次返回雷州半島鄉(xiāng)下的農(nóng)村，一切都感到仍是那么的熟悉，像村邊的大槐樹、草垛、石磨;村前的水塘、水井、田野;還有村巷中悠閑溜達的那些豬、雞、狗，都像兒時所見到的一樣，別無生疏的感覺，而我最熟悉不過的還數(shù)鄉(xiāng)間的那些標示！

何為鄉(xiāng)間標示？外行的人也許并不知道，但凡是生活在雷州半島農(nóng)村的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在此，不妨列舉一些例子：如果你是一個久居鬧市初次來到鄉(xiāng)下農(nóng)村的人，當走進那阡陌的田野，也許會看見在一塊塊耙得平整如鏡的水田邊，插著一些帶有新鮮葉子的樹枝或綠色的簕菇芭芯，這些“玩意兒”的出現(xiàn)，就是村民們所設(shè)的鄉(xiāng)間標示了。

鄉(xiāng)間標示，雖沒文字出現(xiàn)，但內(nèi)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它所要表達的是什么意思。像以上的這些標示，是在向過往的行人告知：這些農(nóng)田已播下作物的種子，請不要進入里面踩踏！

在盛夏之時，當你來到一塊兒甘蔗長勢茂盛的蔗園周邊，若發(fā)現(xiàn)立著一根竹竿，并掛著幾個赫赫顯眼的空農(nóng)藥瓶子時，那么，這也是個標示，它在提醒你：這塊兒甘蔗園剛噴過農(nóng)藥，敬請人畜遠離！

倘若是在清明谷雨，細雨濛濛的初春，當你來到那郁郁蔥蔥的秧田旁邊，偶爾發(fā)現(xiàn)有牛偷吃過秧苗，并且留下一些踩踏過的痕跡時，老農(nóng)就用一根細長的竹枝扎起一棵被牛吃掉了半截兒的秧苗，插在秧田的正中，隨著陣陣風兒吹來，扎在竹枝上的秧苗不停地擺動，甚為顯眼。這個標示，是在向你訴說：誰家的耕牛偷吃了秧苗，請其主人要嚴加看管，別讓它再次犯錯了！

鄉(xiāng)間的標示，尚有許許多多，真是不勝枚舉。

記得小時候，我每天都跟著三伯父去放牛。每天清早，當三伯父把牛牽出牛欄，來到村口的一棵大榕樹下時，他的那頭高大強壯的大黃牛，準會按時地翹起大尾巴，在那里吧嗒吧嗒地屙下一團熱氣騰騰的牛糞，每每在這時，就見三伯父隨手撿來一根小木棍插在牛糞上，然后若無其事地去放牛了。待到中午返回，才拿來糞箕把牛糞拾回去，這中間相隔了好幾個小時，村口人來人往，出出進進，但都沒見誰把他的牛糞拾走，這中間的緣由是什么？還不是因為他剛開始已在牛糞上做了標示，表明了“產(chǎn)權(quán)所有”。

在鄉(xiāng)間，我也曾遇見過一種極少見的標示。那是一個相去甚遠的年代了。在上個世紀70年代初，有一天我跟隨當鄉(xiāng)村小學教師的父親到象路小學去讀書。這間小學的后面是一座山嶺，嶺上長著稀稀疏疏的樹木，給人的印象并不十分荒涼。我邊走邊看，發(fā)現(xiàn)這嶺的半腰上有一個用竹篾織成的豬笠，里面放著一些橫七豎八的干柴枝，并用一根很長很粗的木桿橫穿而過，高高地立在那里。

當時，我年僅十一二歲，從沒見過這種場面，當頭一次望見這個“怪物”時，心里十分恐懼，被嚇呆了。好在跟在后面的父親及時拉著我的手告訴我說，這是當?shù)氐拇迩f為了杜絕山嶺上的林木被亂砍亂伐，封山育林而立的一個標示。平時，本村或鄰村的一些村民，只要看到這個醒目的標示，就知道這里已“禁嶺”了，再也不敢在此亂砍亂伐林木。

若不是父親的這番解讀，我真的想不到這是一個“封山育林”的標示呢。

鄉(xiāng)間標示，大都出現(xiàn)在田間地頭，或村前村后，有時也會出現(xiàn)在荒山野嶺之中。于村民而言，采取此種形式及方法“安民告示”，讓大家看后廣而告之，效果很好。再說，此方法簡便，無需用紙墨筆，更無懼風吹日曬雨淋，因而為鄉(xiāng)民所慣用。

我一直在想，像這些鄉(xiāng)間標示，都是村里祖祖輩輩、世世代代依習俗而沿用下來的，也應屬于一種民間鄉(xiāng)俗文化的傳承及發(fā)展。如今，通信交通手段都大大進步了，還有人會用、會認這些鄉(xiāng)村的表情嗎？

（選自《思維與智慧》2014年第12期）

閱讀感悟

作者離開家鄉(xiāng)三十余載，回到家鄉(xiāng)，看到家鄉(xiāng)的一切時，仍然感慨萬千，故鄉(xiāng)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地觸動著作者的心，但令作者感觸最深的還是村民們用于“安民告示”的鄉(xiāng)間標示，這些標示作為民間的一種鄉(xiāng)俗文化已然融入到作者的血液當中，并且寄托著作者對家鄉(xiāng)的眷戀之情。

【選文二】

遙遠的炊煙

□魯先圣

在城市生活得久了，常常想起鄉(xiāng)村里的炊煙，炊煙下寧靜的土屋，果實累累的棗樹、石榴樹和悠閑的雞鴨羊群，更常常想起炊煙里的母親。

只要在鄉(xiāng)村生活過，有誰不懷念村莊上空那裊裊升起的炊煙？裊裊的炊煙，在房屋的脊梁上盤旋，在樹梢的鳥巢旁飄蕩，在胡同的拐角里踱步，最后都凝聚成片片朦朧的煙霞。在那溫暖的煙霞里，有母親的呼喚，有奶奶的目光，也有父親洪鐘般的聲音。

對炊煙的記憶，是一個人心靈深處的情結(jié)，是一個人大浪淘沙之后的頓悟，是人生歸于平靜的從容。

有多久沒有看到過炊煙了？城市里沒有炊煙，城市里用的是煤氣、液化氣。即使有了些許的炊煙，也是有害的氣體，是不會讓人留戀的。況且，城市里的人們，也沒有時間留意炊煙，大家都匆匆忙忙，誰會有時間在意稍縱即逝的炊煙？炊煙只屬于寧靜的鄉(xiāng)村，只屬于渾厚的黃土地。

對于有著鄉(xiāng)村生活經(jīng)歷的人們來說，童年的時候，炊煙是娘做好的可口的飯菜?；锇閭兂扇航Y(jié)隊去村外的田野里玩耍，去村頭的小河里嬉戲，玩耍起來，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回家。這個時候不知道誰說一聲，我家房頂上沒有煙了，娘做好飯了。大家立刻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村里，紛紛尋找自己家的房頂。不久前還裊裊升起著的炊煙，都已經(jīng)漸漸散盡了，娘把飯都做好了。大家自然都收了心，趕快追逐著跑向村里，跑回自己的家里，那里有娘可口的飯菜等著啊。再不回家，娘就要到村口呼喚兒子了。

炊煙是漢子們心底的溫暖。太陽升起來了，漢子們趕著牲口，拉著牛車。說說笑笑地到村外的田地里勞作。到了中午，漢子們累了的時候，村里的炊煙也升起來了。這個時候，大家紛紛卸下牲口，在地頭坐下，點燃一支煙，大家的目光都會朝向通往村里的小路。那條小路上，漸漸地，成群結(jié)隊的婦女，提著飯菜從村里的炊煙里走來了。漢子們的疲勞消失了，那不盡的溫暖撲面而來了。

炊煙就是遠行的游子心中的家園。不論到了天南海北還是在都市廟堂，不論你名滿天下還是腰纏萬貫，最讓你動心的，一定是故鄉(xiāng)茅屋上升起的那裊裊炊煙啊。不論你遭受了多么深重的創(chuàng)傷，那隨風飄浮的縷縷炊煙，頃刻之間就把你隱藏在了無邊的溫暖里。

當我們憶起年邁的母親，母親的身影多半是在炊煙里。有多少回啊，當我們從野外回到家里，當我們喊娘的時候，母親的身影正在炊煙里忙碌。我們的姐妹呢，她們的身影在灶前的火洞邊，把小辮子甩在身后，正往爐膛里填著玉米和高粱秸稈。手上和鼻尖上都早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像一個唱戲的大花臉。

沒有風的時候，炊煙是一棵樹，從家里的灶房里生長起來。然后與全村的樹聚合成一棵參天大樹。有風的時候就不同了。家家的炊煙剛剛冒上房頂，就迅速匯集一片。變成一片片灰色的云，飄浮到村莊的上空，最后都消失到無邊的曠野里。其實，不論是有風的時候還是無風的時候，鄉(xiāng)村上空的炊煙都是一幅動人的畫卷，像飛流直下的瀑布，像艷麗多彩的錦緞，像婀娜多姿的少女，像飄忽散淡的煙霞?？墒谴稛熍c畫卷又不同，因為炊煙里還有麥子的香味，更有母親殷切的目光。

（選自《視野》2009年第7期）

閱讀感悟

作者將“炊煙”作為自己思念家鄉(xiāng)的一種寄托，為我們講述了炊煙是一個人心靈深處的情結(jié)，是漢子們心底的溫暖，是遠行游子心中的家園。裊裊炊煙更激起了讀者對于家鄉(xiāng)的思念，在作者眼中，炊煙代表了家鄉(xiāng)一切美好的事物，引起了讀者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