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神話”視角下《海洋之歌》的敘事分析

程 萌

（長江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湖北 荊州434023）

神話學(xué)大師約瑟夫·坎貝爾以不同文化中共有的英雄冒險故事為焦點，從眾多英雄生活中抽取單個情節(jié)單元進行組合對神話背后的原型研究，發(fā)現(xiàn)英雄的冒險遵循的核心公式為：分離→啟蒙→回歸。本文將從“單一神話”視角分析《海洋之歌》中的“單一神話”元素。

湯姆·摩爾的動畫電影《海洋之歌》自2014年在歐美國家上映后好評如潮。在海島上，小男孩Ben 和懷有身孕的母親Bronach 度過了最后一個溫馨而難忘的夜晚，也就在當晚，母親突然走向大海，妹妹Saoirse 出生，母親消失在大海中。轉(zhuǎn)眼過了六年，父親Connor 始終未從喪妻之痛中走出，Saoirse 六歲生日當晚偶然發(fā)現(xiàn)母親留下的貝笛，結(jié)果因此險些溺死大海，最終導(dǎo)致奶奶強制性地將兩個孩子帶離這座小島。兄妹倆無法適應(yīng)城市的生活，他們在逃走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個奇怪的小精靈，他們從貝笛聲中發(fā)現(xiàn)Saoirse 是海豹精靈，并希望借助Saoirse 的歌聲回到故鄉(xiāng)，神奇的冒險就此展開。

1 “單一神話”原型

“單一神話”原型中冒險遵循的核心公式“分離→啟蒙→回歸”包涵了17 種元素。具體如下：

分離:英雄自日常生活的世界外出冒險，進入超自然奇跡的領(lǐng)域（冒險的召喚、拒絕召喚、超自然的助力、跨越閾限、鯨魚腹腔）；啟蒙:他在那里遭遇到奇幻的力量，并贏得決定性的勝利（考驗之路、與女神的圣婚、誘惑者的女性、與天父和解、神化、最終的恩賜）；回歸:英雄從神秘的歷險中帶回給予同胞恩賜的力量（拒絕歸來、借助魔法逃走、來自外界的救援、跨越歸來的閾限、兩個世界的主宰、自由的生活）[1]，過程如下：

2 《海洋之歌》中的“單一神話”元素

《海洋之歌》講述了一個迷失和回家的故事。故事中人類和精靈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迷失中。海豹精靈Saoirse 的歌聲是讓他們回歸的唯一方法。

2.1 分 離

2.1.1 歷險的召喚

英雄展開歷險主要有三種常見的形式：使者召喚，如《霍比特人》中灰袍巫師甘道夫召喚比爾博·巴金斯加入收回矮人的藏寶地的冒險；一次偶然大錯，如《幽林公主》中，阿席達卡在保衛(wèi)村莊時殺死了魔崇神而被迫前往西方；《海洋之歌》則是第三種形式，即“母親”的退場。

失去的且非常重要的東西使英雄在冒險之前處于一種邊緣化的狀態(tài)，因為失去，所以尋找。被奶奶強制帶到城市生活的男孩Ben 失去了寵物狗小Q 的陪伴，Saoirse 失去了大海，他們戰(zhàn)勝了對奶奶的畏懼這種潛意識，獲得獨立而離開城市踏上回家的征途，此時情感性的束縛在他們身上消失，也就是象征意義上被稱為“母親”的東西被他們“殺死了”。分析心理學(xué)家希爾曼認為，年輕人有兒子、英雄和少年三類。兒子和英雄都與象征意義上的“母親”有著極大關(guān)聯(lián)，屈服于“母親”的是兒子，征服了“母親”的是英雄，兩者的分界點就在于能否象征性地殺死“母親”。當自我開始試圖殺死這個象征性的母親時，自我實際上已經(jīng)獲得一定程度的獨立性[2]。

2.1.2 超自然助力

“超自然助力”是英雄在冒險路上必定會遇到的命運中善和保護的力量。這種“超自然助力”通常是老年人，這個人送給英雄“護身符”，幫助他對抗即將到來的“惡龍”。在冒險一開始，他們遇到了第一個超自然助力——愛唱歌的三個精靈the deenashee。Saoirse 的笛聲吸引了the deenashee，同時也招來了危險的貓頭鷹女巫Macha 的四個貓頭鷹。三個精靈為了保護Saoirse 被貓頭鷹變成了石頭，最后關(guān)頭the deenashee 使他們意識到真正的冒險正在前頭并告知他們?nèi)绾稳〉脛倮?；其次，就是隨笛聲出現(xiàn)的靈光（sulcha），在迷途中，它一直指引著兩位少年英雄；最后，就是偉大的記錄者精靈the great Seanachai，Seanachai 的每根頭發(fā)都記錄著一個故事，頭發(fā)斷了，故事就沒了。記錄者不僅解開了Ben 心中的一些謎，也幫助Ben 最后救出了妹妹。

2.1.3 穿過第一道閾限

在命運化身的引導(dǎo)和協(xié)助下，英雄在歷險中前進，直到在力量增強的區(qū)域入口處遇到“門檻守衛(wèi)”，他們代表英雄現(xiàn)有領(lǐng)域或生命視野的范圍，在他們身外是黑暗、未知和危險，沙漠、叢林、海洋和異國等未知領(lǐng)域是無意識內(nèi)容投射的自由天地，正如在雙親監(jiān)管之外嬰兒是危險的[3]。Ben和Saoirse 穿過的第一道閾限就是位于城市中三個精靈的住處，住處內(nèi)是城市生活，住處外是陌生的叢林、是遙遠而未知的回家的路。穿過第一道閾限，進入未知的領(lǐng)域，英雄不再擁有征服未知領(lǐng)域的能力。

2.1.4 “鯨魚腹腔”

“鯨魚腹腔”這一象征符號，如坎貝爾提到的“阿拉丁洞穴”，那兒不僅有珠寶，更有危險的精靈駐足[3]?！蚌L魚腹腔”代指神話中各種母親子宮的替代物，如井、水體等?！翱缭侥Хǖ拈撓蘧褪沁M入重新出生的領(lǐng)域的思想，是用全世界通行的代表子宮的鯨的腹腔這一象征符號來表現(xiàn)”[3]。穿過第一道閾限后，英雄被吞入到未知領(lǐng)域，幾近死亡。當Saoirse 跳進叢林處的教堂中央的水井時，在此“鯨魚腹腔”階段，Saoirse 被女巫Macha的貓頭鷹抓走，如果沒找到她的海豹精靈外套，她將在黎明前死去。當Ben 無奈地跟著進了這個奇幻異境的水體世界，在靈光（sulcha）和偉大的記錄者the great Seanachai 的幫助下，他開始了在奇幻異境的冒險。

2.2 啟 蒙

穿過第一道閾限，進入“鯨魚腹腔”后，英雄開始經(jīng)受一系列的考驗。不僅與熟悉的自己搏斗，而且與可怕的敵人廝殺。在啟蒙階段，Ben 在試煉路途中重新認識了母親、妹妹和女巫Macha，更重要地是認識到了自己。英雄神話的意義是“自我的發(fā)現(xiàn)”，英雄找到了他和他同胞以前未意識到的無意識真實。

在這奇幻異境中，他要找到Saoirse 并救出她，拯救所有被女巫Macha 石化的精靈，對于Ben，他是沒有信心的。實際上，從小他一直排擠Saoirse，妹妹出生時，母親就消失在大海，也許他覺得是妹妹使他失去了母親，也許他恨母親拋棄了他。通過偉大的記錄者的頭發(fā)，他看過了事實，原來母親是海豹精靈，為了拯救半精靈的妹妹Saoirse 而將自己的生命延續(xù)到了妹妹身上。這使他意識到自己過去的無知，對妹妹的虧欠以及妹妹身上的重負。Ben 看似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特的外在世界，實際上他發(fā)現(xiàn)的是他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以前未意識到的無意識真實[4]。此時，他戰(zhàn)勝了那個膽怯的自己，獲取了冒險的信心。同時，記錄者的頭發(fā)也使他認識到了可怕的敵人貓頭鷹女巫Macha，她為了幫助悲痛的兒子巨人Mac Lir，用貓頭鷹將兒子情感吸進罐子，使其變成石頭，她覺得這是愛兒子，是幫助精靈最好的方式，因此，在萬圣節(jié)那天也將其他的精靈變成石頭，而在其自身情緒爆發(fā)時，也是用罐子吸走情緒，呈現(xiàn)半石化狀態(tài)。在與Macha 的斗爭中，Ben 找到了被Macha 吸走情感的妹妹，并使妹妹吹響了貝笛，擊碎了Macha 所有裝有情感的罐子，讓Macha 恢復(fù)了所有情感，最終使迷失的Macha 徹底清醒。

2.3 回 歸

“單一神話的整個周期或標準模式，需要英雄帶著他所獲得的智慧神秘符號、或金羊毛、或睡著的公主重回人類的國土，用他所得到的恩賜使社區(qū)、民族、行星或大千世界獲得新生”[3]。

在清醒的女巫Macha 魔法的幫助下，Ben 帶著妹妹Saoirse 順利回到了海島，卻發(fā)現(xiàn)迷失的父親怕像失去妻子一樣失去女兒而將Saoirse 海豹精靈外套扔到深海，但此時Saoirse 已奄奄一息，Ben勇敢地跳進大海，尋找到精靈外套，使Saoirse 成為一個真正的海豹精靈并唱出了《海洋之歌》，使所有的精靈回到了故鄉(xiāng)，獲得了新生。也使Macha重新?lián)碛袃鹤泳奕薓ac Lir，同時，也使六年未走出喪妻之痛的父親清醒，獲得新生。

3 總 結(jié)

綜上所述，《海洋之歌》的敘事模式符合“單一神話”原型中英雄的冒險遵循的核心公式：分離→啟蒙→回歸。影片中少年英雄Ben 和Saoirse 勇于傾聽歷險的召喚并勇敢接受命運挑戰(zhàn)的精神是當代社會和時代所需要的。能做了別人不能做的事，為自己也為一切人而做的事，這就是英雄[4]。Ben 和Saoirse 成功地喚醒了所有的精靈，也使悲傷的家庭重獲幸福。人生處處是冒險，冒險的過程充滿荊棘，人們需要有勇氣踏出第一步，但是，也要意識到并相信外在的“助力”，即命運中善和保護的力量的存在以及其在人們?nèi)松^程中的重要作用。在人生旅程中，人們都是接受試煉的潛在英雄，領(lǐng)悟自我、宇宙萬物，最終完成生命賦予人們的神圣使命。

[1]Compbell,Joseph.with Bill Moyers,The Power of Myth[M].ed.Betty Sue Flowers.New York:Doubleday,1988:163.

[2]王玥.單一神話視角下村上春樹作品解讀[D].北京：中國海洋大學(xué)，2012:12.

[3]約瑟夫·坎貝爾著.張承謨譯.千面英雄[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0:32,4,82,203.

[4]葉舒憲.神話—原型批評[M].西安：陜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11:364,3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