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凡人禮贊(散文)

■林穎

小鎮(zhèn)，凡人禮贊(散文)

■林穎

每天清晨，左鄰右舍，大街小巷，大家各忙各的活，為了醞釀嶄新一天的活計，又使出了靈敏的心智。擺攤的擺攤，吃粉的吃粉，賣菜的阿姨已經把菜條修剪得整整齊齊，洗漱得鮮鮮亮亮，聲音洪亮的肉販們也在叫喚著流動的朝霞，砍切著日子的清甜。那些疍家女人正手腳麻利地從泡沫冰箱取出直條條的海鮮：桂花魚、公牛魚、石斑魚、美姿魚、蛇頭魚、國虎魚；還有螃蟹呀，龍蝦呀，盡是琳瑯滿目的新鮮貨。她們細心地擺放著，精心打理著自己的生意。喧鬧的菜市，繁忙的人群，在清晨的曦光映照下，更加襯托了家鄉(xiāng)人民的那份勤快和溫情……

市場門邊，早早就擺了幾個粽子攤，攤邊時不時飄出陣陣誘人食欲的粽葉香。賣粽子的大叔大姨大媽坐在小小的矮凳上等候著，偶爾伸伸懶腰。沒多久，豆腐四娘也來了。她踩著那輛剛買的自行車，旁邊吊掛著兩個桶，車架上綁著個大筐籃，腰間還別著個小型收錄機，到哪播哪。她的流動早餐攤，從南到北，鎮(zhèn)上鄉(xiāng)村，大街小巷，那委婉柔美的木偶戲悠悠唱響每一個角落，回蕩在她停歇的每一個路口，彌留在她那深深淺淺的腳印中。她的性格隨和，善良，也很自強。她說：自己賺的錢自己花心里舒暢。她不太會喬裝打扮，總是隨隨便便，愛留小辮子，什么時候看都像那個年代的小知青。很多人總是看她不慣，嫌她搞的豆腐不干凈，其實，她很用心，很講究，她不會耍心眼，人太耿直看起來就顯傻。假如你用心接受她這個人，瞧一瞧她的豆腐花，亮晶晶的，白潤潤的。你不嘗不知道，一放進嘴巴呀，爽口又甘甜，這可謂是滑腸潤胃養(yǎng)精神??！

有一次，她賣完豆腐了，就在我店門前歇息，順便給單車充充氣。她總是樂呵呵，在她臉上你可找不到一絲絲煩惱憂愁。她坐在凳子上，掏出錢布包整理散亂的零錢數錢。我發(fā)現除了一張紅大鈔，大概有兩百來塊錢左右。我問她這是幾天的生意所得，她笑著告訴我，三天了，連本帶利。我默默地感概，這么個女人不容易啊。從一根扁擔挑起，挑了十幾年。如今，四十多歲的她也粘上了好日子。她種的橡膠樹已經開割，就在前年也蓋起了平房，大兒子也結婚生子，去年女兒也考上了高校。她的豆腐花喲，真是養(yǎng)家又養(yǎng)顏，吃了人變賢。她每次經過我家門前，總是和我打招呼，揮揮手，那悠揚的木偶戲隨著她遠去的背影而更加婉轉動聽，浸潤心扉……

我不得不感慨，人的一生，假如沒有太多的雜念和欲望，人生會是致臻致美的。我們不要把幸福想象得太復雜，其實簡單的快樂是幸福的資源。我們要學會用愛的霞光溫暖家園，讓責任感擺渡苦難和酸楚。我們的每一個日子就會盛滿快樂和感動。我們的生活就會越變越美好。就像擺地攤賣水果的“鴕鳥陳二哥”，他雖然長得不夠帥，背還有點駝，走起路來有點困難，可是人家腦子好使，扎扎實實，誠懇待人，不計小過。幾年不惜勞苦經營，從小販升級為批發(fā)商。如今，小鎮(zhèn)幾十個水果攤都是他的客戶，他的生意越做越紅火。雖然，他從來不邁進茶樓，但他掌握市場行情，他更不穿戴名牌服飾，一樣走得穩(wěn)健踏實。

再說老街坊的阿三，自小得了小兒麻痹癥，走起路來前俯后仰的，但這小子很自信，講起話來，道理一串一串的，很精明。經人介紹娶了個勤快能干又漂亮的大陸妹，把日子打理得有條有序。大陸妹子腦子非常靈活，會就地取材。她家靠近一所小學校，她使出心智，大膽進了一些學生用品，和五顏六色的小點心，日子也過得有模有樣。后來還在自家門前做起了香噴噴的海南粉，供學生吃早餐。這個三哥靠自己的精明經營，成了殘疾人老板。如今，他坐在自家新建的樓臺上，滿面紅光，在夕光的微微映照下，愈顯安詳。他們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他們卻過著他們想要的生活。就像王定仁老師常常跟我說的一句話：流辛苦的汗，吃甘甜的飯足矣！

而王定仁老師今年已經八十一歲了，八十一歲的他卻還像個中年人，永遠是樂呵呵的模樣。你不了解他，你絕不會相信在新市場角落里邊那個揮墨如流的俊老漢已經八十有余了。他總是喜歡手捧著書本，吟詩作詞，以龍飛鳳舞的字跡舞動藝術人生。王定仁老師是加來家喻戶曉的書法家。他內涵豐富，為人耿直，樂觀，向上，他更有著一顆不老的心。他熟讀唐詩宋詞，精通史書。許多民間故事從他嘴里滑落，也會綻放成美麗的花朵。假如你經常和他聊天，你不想長進都難！

王老師的書法是大家公認的好字體。有力、飄逸又美麗。逢年過節(jié)，或婚事或喬遷，人們都會請他寫聯寫對寫帖。學校、鎮(zhèn)政府、場部大門都會飄逸著他那俊偉的字跡。他還會寫詩作詞譜曲。他雖不是名人，但在我眼里卻是個能人。他年齡雖大，但他不服老，他廣讀詩書覽報，讓新的知識不斷刷新頭腦。因此，他的晚年生活充滿了春光艷陽。有的時候，他在書本或報刊上看到精彩的句子也會用手機轉發(fā)給我，這讓我非常感動。他知道我愛咬文嚼字，他才喜歡把一些精彩的故事講給我聽，還給我講了許多做人的道理。他既像父親一樣關心我，也像摯友一樣的交流指導。在我收藏的文品中，有他給我一疊厚厚的筆跡！這將是我一筆隱形的財富。真的非常感謝王老師的賜教，不知不覺中，我已漸漸學會了如何博取人生最珍貴的情誼。

文章收筆已夜深人靜了，透過窗外眺望，天上的星星和沉默的路燈一樣深沉。那種亮光照耀著寧靜的夜色，照耀著濃濃的鄉(xiāng)情，也照亮了小鎮(zhèn)通向黎明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