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強(qiáng)
南來北往的別離與重逢(組詩
李王強(qiáng)
李王強(qiáng),男,1980年生于甘肅秦安。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人民文學(xué)》《詩刊》《星星》《青年文學(xué)》《詩歌月刊》《山東文學(xué)》《時代文學(xué)》《散文百家》《揚(yáng)子江詩刊》《青海湖》《詩潮》《飛天》《文苑》《草原》《綠風(fēng)》等一百余家刊物發(fā)表作品,有詩文被《青年文摘》《當(dāng)代文萃》《詩選刊》等轉(zhuǎn)載,入選數(shù)種國內(nèi)權(quán)威選本,獲第五屆甘肅省黃河文學(xué)獎。出版詩集《在時光的側(cè)面》(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F(xiàn)居甘肅天水。
在粗糲的磨石上,一把笨拙的鐵
來來回回地走,終于走出了
體內(nèi)鋒利的光
走成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那時
一把刀年輕氣盛,比冷峻還冷
在肆無忌憚里,制造了太多太多的
別離、傷害,與疼痛……
殘陽垂危,流水的歌喉被寒冰掐斷
一把刀快要被自己的鋒利用光
棄之荒野,那一層層斑駁的銹跡
是重新活過來的血
那一層層斑駁的銹跡,也是一把刀
最好的鞘
打場時,我們常常會在麥垛里
翻出老鼠的窩,可我不忍心
將那些瞇著眼吱吱亂叫的鼠崽子
一腳踩死,盡管我知道,它們長大后
會將我們的貧窮咬出更多的洞
割草時,會碰見小灰蛇
我盡量把它往遠(yuǎn)處趕,不忍心
當(dāng)成更粗一點(diǎn)的草莖。抬起頭
一坡葵花垂下碩大的花盤
我真是不忍心擰掉它們,像擰
被歲月的風(fēng)霜壓彎的謙卑的頭顱
逆著夕陽慢慢變淡變涼的光
我不忍心走得太遠(yuǎn),我怕
黃土高原的皺褶里,沙粒大的
故鄉(xiāng),會被一陣狂風(fēng)刮走
熟悉你的氣味、指紋,我用心
銘記的遠(yuǎn)方,是你雙眸中的火焰
或者,是那路徑的枝椏間
開出的花朵。熟悉被眺望的目光
一一擦亮的鐵軌,綿延的思念
叮當(dāng)作響。熟悉悠長的汽笛聲中
南來北往的別離與重逢。緊緊
捧在胸口,你將我焐熱,成為了
另一種心跳。看長空萬里
有清風(fēng)吹送的流云,它飄然行走的
影子間,是我折扇般,向你
漸次展開的山水,和夢境
高懸的日月,不斷敲響晝夜輪回的
鐘聲。出站都那么遠(yuǎn)了,也那么久了
你還能將我,緊緊攥在掌心
那些年,我拜月光為師,和禪坐的露珠一起
修習(xí)內(nèi)心的清明。紅塵千里,寒霜萬丈
冰冷的秋風(fēng),還在鍛打落葉的暗器
荒蕪的田地卻長出不合時宜的麥青和墳塋
與一朵花的猝然相遇,還要費(fèi)掉我那
十八年的路途和日漸消瘦的十八年的嘆息
恍若隔世,流水的歌喉藏滿石頭的哽咽
穿過幽深如夢的林蔭道,鳥雀啄食
點(diǎn)點(diǎn)光斑,紅衣綠裙踩著冉冉上升的云霞
一朵花炸開閃電,帶給我,往幸福里悲傷的
浩蕩春天。芬芳的香氣,是它通體逸散的
光芒,是一種甜蜜入骨的毒,和蠱惑
對視,猶如虛妄。多少輕浮的飛鳥和鳴蟲
溺死于香氣。盛大的驚艷,瞬間照亮
一扇靈魂的門。而坍塌已然開始,像一場
相思的雪崩,只留下野兔出沒的愛的廢墟
那真是燈盞、是火焰,是眩暈中迷離的轉(zhuǎn)身
它用顫抖的花盤,一粒粒篩掉俗世的雜念
與一朵花對視太久,這往鋒利里溫柔的香
已入骨太深,它每一次裊娜的搖曳,我都要
深深疼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