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 壯
(上海社會科學院宗教研究所,上海200020)
城市發(fā)展中穆斯林群體的公共安全
——以上海及長三角城市為例
葛 壯
(上海社會科學院宗教研究所,上海200020)
當今中國處于社會轉型時期,在經(jīng)濟發(fā)達的上海及長三角地區(qū),城市發(fā)展中穆斯林群體的公共安全不容忽視。從上海伊斯蘭教的臨時禮拜點及存在的安全隱患問題;外來流動穆斯林融入都市主流社會所呈現(xiàn)的困難和引發(fā)的矛盾;義烏的中外穆斯林宗教活動場所問題上產(chǎn)生的安全隱患及處理;伊斯蘭教的清真文化與城市食品安全的關系以及社會上對清真飲食文化缺乏了解所導致的沖突等內(nèi)容,闡述改革開放以來在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穆斯林群體如何不斷調(diào)適與社會的關系并重新定位,參與構建和諧社會的歷史事實。
城市發(fā)展;穆斯林群體;公共安全
2013年伊始,浙江義烏市的伊斯蘭教禮拜的固定處所就發(fā)生相關冠名的爭議,事實上在整個經(jīng)濟發(fā)達的上海與長三角地區(qū)的城市,在日新月異的社會發(fā)展中,都不可或缺地添加了穆斯林群體的因素,該群體容易被忽視的公共安全,正是本文著重闡述的內(nèi)容。
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后,外來入住上海的西北各省穆斯林已構成本市穆斯林群體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中多以從事清真食品行業(yè),尤其以經(jīng)營西北風味的拉面館為主。這些散布于全市各區(qū)縣的西北少數(shù)民族穆斯林中大多為回族,其中有一部分為撒拉族和東鄉(xiāng)族,也有一定數(shù)量的維吾爾族穆斯林群眾。
(一)上海周邊地區(qū)臨時禮拜點及安全隱患
鑒于2010年世博會在上海舉辦的事實,市區(qū)周邊各區(qū)縣流動穆斯林人口的宗教活動點及其存在的問題,是否能夠得到妥善解決,會否因此影響社會的有序發(fā)展,成為當時相關管理部門必須加以考慮的重要因素。2010年3月以來,筆者走訪了嘉定區(qū)、浦東新區(qū)惠南鎮(zhèn)、金山區(qū)、閔行區(qū)、寶山區(qū)等地,通過和當?shù)馗刹咳罕姷淖勁c接觸,包括到西北來滬穆斯林所經(jīng)營的拉面館實地觀察了他們平時主麻禮拜的臨時活動場所,聽取了當?shù)刂鞴懿块T的干部介紹情況,也直接與在流動穆斯林群眾中具有較高威信的西北籍阿訇以及部分的拉面店業(yè)主們進行了交流,對上述走訪地區(qū)在宗教禮拜場所方面的狀況和存在的問題,有了一定的了解。
目前除了金山區(qū)以外,上海地區(qū)所屬的奉賢、寶山、崇明、嘉定、浦東、閔行等區(qū)縣,都已出現(xiàn)尚未正式得到民宗辦批準,但卻事實上在被使用的臨時宗教禮拜場所。從我們在面上考察到的基本情況看,上述這些地區(qū)的臨時禮拜活動點大致上存在著以下6個共同的特征:
1.參加主麻的基本上為來自西北地區(qū)的外來流動穆斯林。在臨時活動點的禮拜者中,基本上沒有本地有戶籍的穆斯林居民參與其間。不管是平日的“五番拜”,還是每周五的聚禮,包括每年齋月期間的“特拉威哈”禮拜等宗教活動,除個別外國穆斯林聞訊經(jīng)過有前來臨時禮拜點參加禮拜的,此種“清一色”的全由外來穆斯林構成的狀況,與市區(qū)內(nèi)的各清真寺(包括松江區(qū)在內(nèi))中雖以外來穆斯林居多,但也或多或少地夾雜著一些本地穆斯林的情形相比,差別很大。
2.來臨時點進行宗教活動的多為清真拉面館生意的業(yè)者。這些人中既有當?shù)曛骼习宓?,也有干活的小伙計。西北籍穆斯林來滬后絕大多數(shù)經(jīng)營生計比較單一,大多為拉面館。由于要考慮到招呼生意和店內(nèi)營業(yè)的需要,平時參加主麻聚禮的,一般以店內(nèi)工作人員居多。
3.外來流動穆斯林之間的民族區(qū)隔意識表現(xiàn)得比較明顯。滬上及周邊郊區(qū)縣生活居住的維吾爾族或其他突厥語系的穆斯林民族如哈薩克族、柯爾克孜族、烏孜別克族、塔吉克族、塔塔爾族一般不會去這些臨時性的禮拜點,他們主要是到市區(qū)的各個固定的清真寺去滿足自己的宗教生活需要。不同的民族之間存在的區(qū)隔意識,在這方面也表現(xiàn)得比較明顯,這應該和語言及文化心理的迥異有直接關系。
4.臨時禮拜點大多就設在比較簡陋的租用民宅或拉面館。一般來說,這些面積不大,條件艱苦的臨時禮拜點往往就是流動穆斯林的落腳之處。在寶山楊行的一處臨時禮拜點,就是原來所租民宅搭建出來一個“假三層”閣樓。就筆者調(diào)研中接觸到所有這些臨時禮拜點而言,都十分簡陋,有的樓板若是同時有數(shù)十人禮拜,直接存在著承重方面的安全隱患。
5.臨時禮拜點是外來流動穆斯林的精神家園和聚居中心。2008年3月6日金山臨時禮拜處所暫時得到了政府的認可。該處所的墻上,掛有一面上海相鄰區(qū)縣穆斯林寫給所謂“金山石化清真寺”的祝賀錦旗,上面寫著“宣揚古教,任重道遠”八個大字,落款是“閔行老街者嘛提”*者嘛提又譯作“哲瑪提”,該詞為音譯,意思是教坊,指以一個清真寺為中心形成的教區(qū),轄管周圍穆斯林居民。。這說明,傳統(tǒng)的那種“圍寺而居”的寺坊即教坊意識,在西北來的流動穆斯林意識中還發(fā)揮著根深蒂固的作用,即便現(xiàn)代化城市改造的沖擊波將過往的清真寺周圍回族居民點相對密集的格局完全打破,可一旦穆斯林有了自己可以過主麻聚禮的場所,哪怕簡陋如斯,只是拉面館上的搭建閣樓,也都被前來參加宗教活動的穆斯林群眾視為心目中的精神家園。
6.缺乏管理和有效的宗教教務上的指導及相關社會幫助。這是因為這些臨時禮拜點的“非法”性質,尚未得到市、區(qū)縣各級民宗辦部門的認可與公開地準允,個別的如閔行區(qū)一家拉面館三樓存在的臨時禮拜點,甚至都未列入該區(qū)民宗辦部門的“法眼”,主管部門對外都不愿承認該臨時禮拜點的存在,在這種情勢下,上海市的伊斯蘭教協(xié)會也無從插手,從而談不上對上述這些各區(qū)縣實際上在舉行宗教活動的場所提供任何有效和必要的指導;地方上的少數(shù)民族聯(lián)合會等社會團體對之當然也不能提供更多的有益幫助,最后只有任其自行其是、自生自滅地發(fā)展,這樣的結果,也必然會生發(fā)一定的社會負面效應。
上述這些臨時禮拜點具有的共同特征,清晰地表明了參與宗教活動者群體構成在民族上和職業(yè)上的相對單一性;而它們在相關設施上的簡陋性和局促性,也暴露出相應的弊端和隱患。至于其本身存在的“非法性”,即缺乏政府部門認可的法理依據(jù)這一“硬傷”,又隨時會令這些大小不一的臨時禮拜點面臨著被取締的可能性。由此引發(fā)的種種社會問題,與都市伊斯蘭教文化在城市改造進程中發(fā)生歷史性嬗變時所衍生的社會現(xiàn)象也是緊密關聯(lián)的。
自1843年開埠以來,帶著“五方雜處”、“客籍多于土籍”特點的上海移民社會,在吸納外來流動人口的過程中,其自身城市文化的特質也會自然而然地發(fā)生變動。而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開始啟動的社會改革及隨之發(fā)生的社會轉型,都加大和加快了城市改造的步伐。正因為外來流動穆斯林群體從上世紀末期以來的陡然增加,客觀上也令原來固有的與城市穆斯林社群直接相關的都市伊斯蘭文化所產(chǎn)生的嬗變不斷地提速,最典型的就反映在傳統(tǒng)的“圍寺而居”模式的消解。舊城區(qū)的動遷改造,令城市原有的穆斯林社區(qū)面目全非,有的傳統(tǒng)回民居多的街道格局更是蕩然無存。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原來市內(nèi)的禮拜人數(shù)上的重心轉移,外來的穆斯林在宗教生活中影響增加;前來禮拜的穆斯林外賓漸增;外來流動穆斯林和本地籍穆斯林之間的社群之別和臨時禮拜點的遍地開花等方面。
(二)外來流動穆斯林融入都市社會的問題
在外來流動穆斯林融入都市主流社會的問題及隱患上,主要可以從下五個層面上反映出來:
一是,文化適應層面上的矛盾不斷凸顯。外來流動穆斯林來滬的方式比較雷同,即通過尋親靠友結伙地舉家輾轉遷徙到上海,甚至不惜一路顛沛流離,但凡抵達上海目的地,便有原籍親友出面來接濟照拂,或安排在自己所經(jīng)營的拉面店中打工干活,或干脆由新來者自家借貸盤店開張。門面一般都很小,租金也就相應低廉便宜,經(jīng)濟上負擔不致太重。林立于滬上市中心和周邊區(qū)縣各街角路邊鎮(zhèn)口的清真飲食店鋪,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南來北往的穆斯林對飲食生活方面的需求,填補了上海在都市化進程中留下的缺憾和不足。如開在高校社區(qū)周圍街道上的拉面店或清真飲食飯館,直接可以解決外地或外籍穆斯林學子原來因為宗教習俗而犯愁的清真飲食上的問題。同時也為數(shù)量更多的非穆斯林人群提供了相對適宜可口和頗受歡迎,且價格相對低廉的民族快餐食物。這也是清真拉面館能像雨后春筍似地出現(xiàn),一般也都還能維持正常的營業(yè)收入的主要原因。
不過,燈紅酒綠的都市生活,大千世界的世俗氛圍,都會令西北來的穆斯林在短時期內(nèi)難以適應,與城市居民溝通上存在的隔膜一般很難去除,即便在面對有著相同信仰的本地穆斯林鄉(xiāng)老,外來穆斯林也多喜歡根據(jù)自己的原籍或親疏程度,自動形成對外封閉性強,對外界排拒性亦強的外來穆斯林社群聯(lián)系圈。一旦外來穆斯林在日常生活中,與外界其他社群發(fā)生口舌之爭或其他矛盾,由于彼此缺乏了解,動輒就會令事態(tài)的嚴重度迅速升級,從而給社會造成外來穆斯林很容易惹是生非的印象。其實有很多就是出于爭執(zhí)者雙方彼此或是在文化上的不適應,或是抱有傾向性的成見,以致形成的誤解。
二是,城市管理層面上的難度陡然提高。正由于外來流動穆斯林群體生活的狀態(tài)相對閉塞,無論是市區(qū)街道社區(qū)還是郊縣村鎮(zhèn),該流動群體在某種程度上很有可能形成城市管理與社區(qū)文化建設中的盲區(qū)或死角。之所以會存在這樣的狀況,與絕大多數(shù)城管部門人員及街道社區(qū)的工作人員對有關民族和宗教工作的相對陌生是分不開的。
因為相對佛、道教等傳統(tǒng)宗教而言,伊斯蘭教有其自身強烈的特殊性和民族性,尤其是與民族之間的關系十分緊密,很多問題相互關聯(lián),既可能是民族問題,也有可能與宗教問題直接有關。面對這樣的復雜又敏感的情況,加之本地各基層的管理者或社區(qū)工作人員在客觀上對外來穆斯林群眾缺乏全面的了解,他們與被管理的外來穆斯林彼此之間,同樣也存在著一定的隔閡與偏見,更談不上信任,在處理日常問題時就很容易引發(fā)誤解和矛盾。
近年來,長三角地區(qū)及上海頻頻發(fā)生外來穆斯林與城管人員之間的糾紛,除了文化背景上的復雜以外,外來穆斯林群體本身的分散范圍大和流動隨意性強的活動特點,也令城市相關管理部門管理難度加大。當下,上海周邊區(qū)縣出現(xiàn)的臨時禮拜點問題,就是如何在按現(xiàn)行宗教條例辦事和怎樣人性化地解決外來穆斯林的精神生活需求之間如何擺正二者的關系,從操作上來說,確實存在著很大的難度。
三是,子女教育層面上的問題開始浮現(xiàn)。隨著外來穆斯林落腳于滬上,開始其家庭正常生活之時,穆斯林子女的受教問題和相應有關的一系列問題也會接踵而至。從2009年初伊始,穆斯林家庭中的學齡兒童被一視同仁地接納為滬上各類學校的學生,但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研顯示,往往那些教育質量上乘,設施硬件齊全,師資隊伍整齊及生源優(yōu)良穩(wěn)定的重點好學校,還是與經(jīng)濟財力、社會人脈關系上一般都要遜色于城里人的外來穆斯林無緣的。
此外,即便是一般類似于市區(qū)城郊結合部地段的民辦打工子弟小學,校方所規(guī)定的學生家長每月須繳納的數(shù)百元伙食費、學雜費等,也讓力不從心的開清真拉面館的家長們感到難以為繼,在權衡了心理承受度與對子女未來的期望值二者之后,有的自身只有小學程度的家長竟然不再讓自己的孩子讀下去了。至于外來穆斯林子女在學校里沒有合乎教法的清真食物供應等問題,目前更是難以解決。不過,諸如校方不強求穆斯林子女搭伙,而是準允其帶飯,有的還提供微波爐以幫助孩子加熱從家中帶來的飯菜等做法,也是這方面實施人性化措施的初步嘗試。
四是,宗教信仰層面上的壓力日見加大。與原來滬上有戶籍的穆斯林居民相比,絕大多數(shù)外來流動穆斯林不論各自的層次高低或財力多少,甚或年齡上的迥別,其宗教信仰都表現(xiàn)得相當虔敬。外來的穆斯林除堅持每周星期五參加禮拜外,每年齋月來臨,絕大多數(shù)會“把齋”。即便那些靠打工、做生意來謀生的一般外地來滬穆斯林,也非常自覺地恪守教門。做好宗教功課,是許多外地來滬穆斯林十分重視的行為準則。只是人數(shù)上絕對占優(yōu)的外來流動穆斯林群體的存在,無形中也給社會的方方面面帶來宗教信仰層面上的壓力。
至少對以本地籍穆斯林居多的市伊協(xié)成員和各坊寺管會人員來說,在提高自身宗教修為方面,也會較過往更為自覺。至于當下尚屬非法性質的滬上周邊區(qū)縣各家臨時禮拜點能否批轉為固定處所的訴求,更直接給民宗委等政府主管部門出了相當棘手的難題:若是簡單地加以取締,不能解決實際問題;而有意地否認其存在,只是出于蒙蔽上級的權宜之計和粉飾“政績”的做法,更無可取之處。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城市改造步伐加大,加上外來流動穆斯林群體中愈來愈多的人員及家庭選擇不再流動而是“沉淀”下來的可能性也隨之增大,今后類似壓力只會加大而不是減輕。
五是,社會維穩(wěn)層面上的隱患有待消弭。散布在上海市各地的清真拉面店已逾兩千多家,其中的從業(yè)者基本上已按照原來的籍貫組成了自己的聯(lián)系網(wǎng)絡。我們在調(diào)研中也看到一些拉面店還另行辟建了房間來充任臨時禮拜點。
考慮到這些有著特殊性質的場所進出的人員難免會魚龍混雜,容易形成與社會維穩(wěn)網(wǎng)絡沒有勾連的漏洞點,這種管理上的死角很容易生發(fā)社會的隱患。同時,近年來西北各省來滬謀生的流動穆斯林群體因各種因素而與城管、非穆斯林、或者該群體自身中發(fā)生齟齬而滋事生非的沖突事件也時有發(fā)生。一個很重要的現(xiàn)象,就是他們往往喜歡聚眾對付與外界的沖突,而他們議事的場所或者宣泄情緒的地點,往往有可能選擇這種帶有特殊凝聚群體作用的臨時禮拜點,一些原來在西北原籍就有“開學阿訇“資格的人,在群眾中的作用是舉足輕重的,這也是我們不得不正視的客觀事實。宗教教派問題上的隱患也值得考慮。
近代上海伊斯蘭教的發(fā)展歷史表明,類似西北甘、寧、青地區(qū)宗教教派門戶之爭,對立雙方勢同水火的局面始終沒有出現(xiàn)過。盡管楊浦區(qū)有過從江蘇淮陰等地傳入的哲合林耶教派,并建成了景星路清真寺(亦叫“蘇北回教堂”);在滬西地區(qū)也有從山東等地傳入的“格底木”(老教)教派及江寧路清真寺(別稱為“山東老派寺”),但地域意識濃則濃矣,大家還都是相安無事,不同教派的穆斯林之間的互相協(xié)助更被引為美談。但在遇到外界侮教案發(fā)生時,也是群起響應,戮力同心,一致對外。
然而,近些年來,去本市各清真寺做禮拜的外國籍、國內(nèi)不同省籍的穆斯林明顯增多,不同教派的都有,一些外來的穆斯林會拘泥于自己原來的教派觀念,而不習慣于滬上的宗教氛圍。同時,本地有戶籍的穆斯林鄉(xiāng)老,大多覺得外來穆斯林的文化素質不高,認為他們遵紀守法的意識也差,故此頗有微詞;而來自濃郁教門環(huán)境的西北穆斯林,只要談起江南一帶本地穆斯林的信仰淡薄現(xiàn)象,有做搖頭否定狀者;也有面露鄙夷之色者;更有甚者,個別來自西北的穆斯林,還會對本地清真寺教長所講的“臥爾茲”不以為然,此現(xiàn)象必須引起重視。因為制止不同教派之間的歧異擴大,有助于不同籍貫或民族的穆斯林彼此團結和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
針對上述顯露的社會問題,我們初步提出以下幾點建議:1、忌用粗暴的行政手段強行命令其撤點;2、借鑒現(xiàn)有的“金山模式”;3、吸收長三角兄弟城市的治理經(jīng)驗;4、盡力控制“遍地開花”的發(fā)展趨勢;5、主動積極地和外來流動穆斯林開辟多種溝通渠道;6、在周邊區(qū)縣正式辟建一到兩處清真寺,以因應穆斯林急劇增加的情形;7、及早解除一些存有安全隱患的問題;8、對現(xiàn)有的各區(qū)縣臨時禮拜點實行登記制和設立負責人制度;9、抓好對相關工作人員的教育,防止傷害穆斯林宗教感情的事情發(fā)生;10、在大型國際活動期間暫時性地開辟市內(nèi)供外籍穆斯林專用的宗教場所。
近年來,外來流動穆斯林所生發(fā)的群體性事件,如與當?shù)鼐用竦拿?,與城管人員的肢體沖突,甚至包括外來穆斯林群體內(nèi)部的爭執(zhí)和打架等事件中,有一些在流出的原住地當過阿訇的教職人員,在流動穆斯林群體中有著較大的威信,往往在關鍵時刻,他們掌控和代表著發(fā)生事端中穆斯林群眾的話語權,或者代表群眾出面和相關部門交涉等,有的事件在平息消弭后,還擔任相當于仲裁者的角色,來發(fā)放和分攤所得到的賠償款項或各項應付的開支。
我們以為,若從城市公共安全角度考量,必須更好地發(fā)揮原有的城市宗教社會團體的作用,具體有如調(diào)動各城市伊斯蘭教協(xié)會的積極性,讓本地籍且具有政府主管部門認可的阿訇在處理各種與穆斯林群眾相關的事件中具有更關鍵的話語權和代表性,這樣才有助于將問題的解決與處理朝著有利于社會維穩(wěn)的角度傾斜,才會真正對城市的公共安全起到正面的影響作用。至于個別影響力較大的外來流動穆斯林中的“散班阿訇”,可以有條件地吸納他們進伊協(xié),以求發(fā)揮他們的積極性,同時也可加強對他們的管理和約束。
作為號稱當下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之地,位于浙江省中部的義烏市,其聲譽甚至遠播海外,從世界各國來此地經(jīng)商的外籍人士,多如過江之鯽??梢赃@么說,古名稠州的義烏城能有今天的發(fā)展,完全離不開外籍穆斯林。
(一)阿拉伯穆斯林群體與義烏的城市發(fā)展
據(jù)近年來的當?shù)叵嚓P部門的不完全統(tǒng)計,在義烏持外國護照的流動人口全年已有58萬之多,分別來自200多個國家,其中與中國建交的有185個。經(jīng)過批準而設立的境外公司企業(yè)代表處有3 000多家,來自中亞、西亞、東南亞、北非等20多個伊斯蘭國家的代表處,又占到一半左右,約1 500家;在由外國商人及其家眷構成的龐大流動人口群體中,又以來自阿拉伯世界和北非馬格里布國家的居多。從整個義烏市來看,常住下來并且在市公安機關注冊的中外穆斯林(包括西北各地來此謀生的國內(nèi)各族群眾)共近2萬人,而國外穆斯林就占了60%左右。此外,在宗教信仰背景相對其母國,甚至比我國的西北而言都要淡薄許多的義烏市,這個相對特殊的阿拉伯穆斯林社群在精神生活需求層面上還存在著不少有待解決的問題。換言之,他們的文化調(diào)適能力,依舊面臨著嚴峻的考驗。而從另一方面來看,當?shù)卣F(xiàn)行的應對管理政策和相關措施是否到位,也需要探索和加以反思。
自2011年入春以來,接踵發(fā)生在北非一些國家的政治動蕩,如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及埃及全國民眾的大規(guī)模示威,導致了長期占據(jù)政壇統(tǒng)治寶座的強人如本阿里與穆巴拉克等先后下臺,嗣后北非利比亞連綿達八個月之久的內(nèi)戰(zhàn)和強人卡扎菲的垮臺,包括巴林、也門和敘利亞國內(nèi)各種政治力量的頡頏乃至到大規(guī)模的流血對抗,都讓義烏的外商尤其是來自阿拉伯世界各國的穆斯林,多了一份對當下時局的牽掛和焦慮。由于國際時局的震動,相應地也給義務及鄰近城市的公共安全體系形成了無形的壓力。
通過接觸,我們了解到,在義烏當?shù)兀采婕皩Ρ狈鞘录謩莸目捶?,無論是做物流的,還是開飯店的,幾乎所有的阿拉伯穆斯林商人都會異口同聲地表示自己的生意受到來自中東動蕩局勢的明顯負面影響。從義烏各家穆斯林外商經(jīng)營的店鋪、餐館喜歡不停地播放著卡塔爾半島電視臺同步新聞節(jié)目的情況來看,這也成為他們在第一時間獲悉北非及阿拉伯各國政情的最主要渠道。
就總體而言,居住在義烏的阿拉伯穆斯林外商,盡管各自的背景、階層都有差別,但他們對中國基本上抱持正面的印象,評價相當高。有的甚至在幾年來的打拼中,練就一口流利的漢語,成為地道的中國通。而若聯(lián)系到具體的個人狀況,大多數(shù)人卻頗帶微詞,說到激動時甚至有較強烈的抱怨。最集中地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簽證過于困難給外商的經(jīng)營往返造成麻煩。絕大多數(shù)阿拉伯商人對簽證的辦理,都異口同聲地表示太不方便了。由于外商在華的商務簽證存在著一定的時間限制,往往在他們生意上的運作剛剛有了一些進展的苗頭,卻不得不因為簽證到期而得重新去花費不少的精力去打理;同時因為國情有別,文化上的差異,外商在辦證時,往往會冒出諸多不方便的因素,所有這些麻煩事,都令義烏的外商們感到困惑和無奈,有的更是覺得不可理解。這些因素實際上給他們的經(jīng)濟利益直接造成了損害。
2.阿拉伯外商對子女的阿文教育及其他的文化需求無法得到滿足。這方面主要是指在義烏當?shù)?,阿拉伯母語教育基本上處于匱乏狀態(tài),目前相關的學校配置,根本無法滿足那些和家眷一起生活在義烏的阿拉伯穆斯林外商們,后者為讓子女受到和自己家鄉(xiāng)孩童一樣的母語教育,很希望能有教授阿拉伯語的專門學校,或者是在現(xiàn)有的學校里配備這方面的外籍教師。由于目前我國國內(nèi)在這方面的配置還完全跟不上,同時在政策層面上也有相應的規(guī)定,故此,穆斯林外商們與當?shù)亟逃芾頇C構之間的溝通始終沒能獲得進展。不少外商在談及這點時無奈地表示,只能在孩子到了入學年齡時,將他們送回自己的國家,因為在中國,實在無法滿足其子女教育上的需求云云。除此之外,其實還有文化深層次方面的考量。
來自約旦的青年莫罕奈德年屆而立,來華居住已有多年,其妻為中國籍漢族女子,原為安徽蚌埠人。莫罕自己數(shù)年前也已取得可定居在中國的正式資格,故此相對其他在義務的阿拉伯外商來說,他并不存在辦理簽證之虞。莫罕在義烏開了一家頗具規(guī)模的餐廳,還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但即便是“華化”程度達到如此之深的他,在與我們做深度訪談時,他還是向我們吐露心聲,表示一俟自己的女兒過了沖齡階段,即會立刻將她送回約旦的老家。理由很簡單,一是可以讓孩子學到正宗的阿拉伯文,二是可以讓孩子接觸到濃郁的伊斯蘭文化。尤其是對女孩子而言,缺乏這方面的傳統(tǒng)伊斯蘭教禮俗的熏染,是作為男性家長的莫罕覺得無法接受的。
可見,穆斯林是非常看重對穆斯林女孩的發(fā)蒙教育的,讓她們從小就知曉伊斯蘭教教法及穆斯林婦女必須恪守的文化習俗。
3.和義烏當?shù)刂袊用裰g時有糾紛。除了經(jīng)濟交往中的糾紛外,還有類似受到敲詐或欺侮的情形。有的餐館老板表示,在經(jīng)營時曾遇到當?shù)亓髅サ奶翎?,他覺得人身不安全,所以想用自己的人脈關系糾集穆斯林同胞,和對方干仗云云。如有一家土耳其餐館,平時顧客盈門,生意相當紅火,前來的??徒^大多數(shù)是阿拉伯世界各國的商賈。老板告訴我們,中國的房東在其裝修完畢后,竟然將原來的租金大幅度提價,從原來說好的40萬元抬升至180萬元,由此引發(fā)的雙方矛盾及其激烈的程度,可見一斑。根據(jù)我們事后從其他渠道了解到,還是當?shù)卣块T介入解決,略為壓低了一些租金才了事。但這已引起店主和那些常來光顧餐館的外商老顧客們的非議。
其他如發(fā)生與當?shù)孛癖姶蚣苤拢踔劣型饧耸勘淮虺芍参锶说睦?,外商談及此事至今還是心有余悸。另外在言談中,對當?shù)毓ど痰雀黝惞芾砣藛T的素質表現(xiàn)或警察等執(zhí)法人員的態(tài)度粗暴等也都有意見等。如有的外商反映,在辦證期間,一些民警或協(xié)警等對待他們很不禮貌,遇到簽證過期者,態(tài)度甚至像對待犯人一樣,這給外商帶來很不好的感受。
我們以為,考慮到義烏城市情況的特殊性,上述外來阿拉伯穆斯林群體面臨的一些問題,主要屬于文化調(diào)適的范疇,不同的國度和所在國民眾生活圈天然形成的文化氛圍截然不同,必然會造成類似的問題出現(xiàn),而這些問題又都與社會的穩(wěn)定密切相關,更由于該特殊群體大多來自域外的伊斯蘭世界,各國穆斯林之間有著相互同聲共氣且彼此凝聚力強的特點。了解他們的文化心理,汲取包括我國歷史上封建王朝對胡賈番商的治理得失教訓以及目前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對外籍穆斯林群體的管理經(jīng)驗,做好對阿拉伯穆斯林外商的管理以及包括伊斯蘭教管理在內(nèi)的各項工作,不僅具有現(xiàn)實意義,更有深刻的政治意義。
針對上述情況,若從和諧社會的建設及維護公共安全的角度加以考慮,我們感到有以下幾方面的工作可以作為抓手。
一是,完善對外服務工作。在義烏當?shù)兀梢愿嗟亻_辦專門為外商辦理各種簽證(F簽證(經(jīng)商)和Z簽證(工作)等各種簽證)的服務性機構。包括在特殊條件下提供諸如綠色通道之類的人性化、快捷式的服務措施,讓外商無此之虞。根據(jù)我們得到的資訊,浙江省有關部門已經(jīng)著手組建相關的中介公司和提供辦證方面的便利措施。
二是,開辦各類阿語學校。結合相關事實,即在義烏有部分外國穆斯林商人和中國漢族姑娘結婚,更多的已在義烏市生子買房,過起標準僑民生活的實情,*在義烏的阿拉伯人以北非人居多,如當?shù)氐怯涍^的埃及企業(yè)就有189家,未登記但實際在經(jīng)營的有400家。埃及人約有500人左右,有20多人娶了中國妻子。適當?shù)卦鲈O有教師資格的外籍教師執(zhí)教的僑民子弟周末學校或阿文補習班,并加強教育主管部門對此類學校的督導。
三是,加強對禮拜點關注。除了關注義烏唯一一家清真寺——義烏清真大寺的修繕改建外,還需加強對目前義烏一些外商公司或寓所內(nèi)設置的臨時禮拜點的注意。在我們訪問的一個來自毛里塔尼亞的外商家中,整幢樓房有三層高,其中就專門辟有一間為公司員工禮拜的房間。這要求有關部門至少對在哪些地段和住宅小區(qū)有這樣的禮拜場所,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
四是,常與外商進行溝通。由地方政府相關部門主動出面,聯(lián)系外商穆斯林中具有社會影響力的人士,以開座談會、茶話會、晚餐會等形式,或直接上門訪問,努力傾聽其訴求,設法予以解決,或對外商有誤解的地方進行解釋,形成彼此保持雙向溝通的良性機制。盡量不讓外商穆斯林群體形成相互抱團及與政府部門有意作對的局面。
五是,發(fā)揮友好外商作用。加大與那些已和中國居民聯(lián)姻或自身漢語相當嫻熟的穆斯林外籍商人的聯(lián)絡,和他們保持比一般外商更加緊密的友好關系。具體如在其商業(yè)經(jīng)營中,予以給力的襄助,這對了解義烏外商穆斯林群體中的信息和做好各項相關工作,有直接的助益。
六是,輸送正規(guī)阿語人才。根據(jù)現(xiàn)有的需要,為增進中外人士的溝通和了解,幫助來自阿拉伯世界的穆斯林外商盡快地解決好文化調(diào)適問題,盡量發(fā)揮國內(nèi)現(xiàn)有的正規(guī)阿語人才的培養(yǎng)與分配,將北京和上海外語學校中該專業(yè)的畢業(yè)生輸送到義烏這樣的城市里,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常言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許唐宋舊日的蕃坊制已經(jīng)無法在今天的神州赤縣得到克隆,但往昔封建王朝的管理模式卻可提供歷史的經(jīng)驗;域外異國的外籍穆斯林問題雖不盡相同,各所在國不同的解決之道也難以照搬復制,可伊斯蘭文化場域的內(nèi)在精髓及外在的標識,卻有著根本的共通之處,今天留居義烏的阿拉伯商人社群,固然不可與古代的廣州僑民社區(qū)同日而語,但二者之間,還是有著非常大的相似性。若是取法于唐時管理外僑之道以及上述各國對待外籍穆斯林的舉措,向其提供一個對外相對封閉的文化環(huán)境,以特殊的街區(qū)和配套的文化措施,可令其有賓至如歸的居家享受,還能使來華的各國阿拉伯商人們較快地完成文化調(diào)適過程,不致出現(xiàn)外商急著要將自己的沖齡女童送返故鄉(xiāng)的狀況和由此產(chǎn)生的怨尤。同時,盡量不去回避或擱置面臨的問題,用積極的態(tài)度有所作為地去設法解決問題,也應是相關部門應該持有的立場。相信隨著時光的推移,在文化調(diào)適期中完成的各種磨合,會讓義烏這座城市中出現(xiàn)今天的“新蕃坊”和中華版的“阿拉伯街”。
(二)義烏市伊斯蘭教活動場所的公共安全
在義烏的外籍穆斯林在宗教上非常虔誠。每周五前來做主麻禮拜的穆斯林人數(shù)逾萬,由于外籍穆斯林人數(shù)增長快,流動性大,且涉外性強,這使原本沒有伊斯蘭教場所的義烏,陡然增加了管理上的難度。現(xiàn)有的位于義烏市江濱西路的義烏伊斯蘭教活動固定處所,*近些年來,義烏的中外穆斯林習慣稱其為義烏清真大寺,或簡稱為義烏大寺。根據(jù)當?shù)毓芾聿块T的規(guī)定,其正式名稱為“義烏伊斯蘭教活動場所”,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臨時禮拜點,其性質和上海金山區(qū)的伊斯蘭教活動場所相同。其前身是當?shù)匾患医z綢廠棄置不用的倉庫廠房。2009年,義烏的伊斯蘭教活動場所內(nèi)的墻面曾出現(xiàn)了開裂的情況,該固定處所的內(nèi)部管理人員將該情況進行了反映,但一時無法解決。由于危房情況的出現(xiàn),原本集中在場所內(nèi)進行的主麻禮拜不得不移至場所外,馬路上全是人。入冬時,哪怕是雨雪交加的日子,也有外籍穆斯林在聚禮時直接跪拜在路面上的情況,這也加劇了路面的交通堵塞,嚴重時該場所附近的交通都陷入癱瘓狀態(tài)。
若從伊斯蘭教方面的管理來說,目前禮拜場所內(nèi)部自身的管理人員共有十多個人,當?shù)孛褡诓块T負責伊斯蘭教的人員只有幾個人。在前兩年危房問題遲遲不能解決時,2009年12月,義烏的穆斯林曾準備集體上訪,在他們中間,既有來義烏的國內(nèi)各地穆斯林,也有外國來華經(jīng)商的穆斯林。最終在當?shù)赜嘘P部門的及時干預下,上訪未能成行。試想倘若真的動議成行,將會造成國際性的負面影響。目前在義烏政府的關心和幫助下,該固定處所得到了修繕,現(xiàn)在內(nèi)部大殿等處的裝修已經(jīng)完成,相應的外部建筑修繕也接近尾聲。
危房問題之外,對平時留居義烏的穆斯林行商坐賈而言,生活中還有相關墓葬方面的要求,因為生命無常,一旦出現(xiàn)外商穆斯林本人或家人在義烏當?shù)厝ナ赖臓顩r,只能用昂貴的費用將尸體運回其母國。而這也多少給依循伊斯蘭教規(guī)定的速葬習俗帶來了不便。故此有的外商在與我們的交談中就提到,是否可以允許他們在當?shù)刭徺I供土葬用的墓地云云,這樣的要求在當下顯然是很棘手的問題,如何解決,還要根據(jù)具體的客觀條件。
眾所周知,清真飲食文化在穆斯林的日常生活中占據(jù)的地位之重要毋庸贅敘。但同時我們卻又經(jīng)??梢园l(fā)現(xiàn)很多人對自己身邊凸顯伊斯蘭教意的清真飲食文化相當陌生,不少人在此類事情上的無知和由此引起的爭執(zhí),對不同社群之間的關系和整個社會的和諧發(fā)展會造成不小的傷害。這樣的事例不勝枚舉,這與肇禍者對清真飲食文化知識缺乏有相當大的關系。
(一)伊斯蘭教的清真文化與城市食品安全
事實上,在近代上海穆斯林經(jīng)濟活動中,值得稱道的除了南京籍回族富商經(jīng)營的珠寶古玩業(yè)外,經(jīng)濟實力一般乃至低下的普通穆斯林所興辦的傳統(tǒng)清真飲食行業(yè),在上海灘上也取得了成功,其中還出現(xiàn)過不少為絕大多數(shù)“老上?!倍炷茉?shù)拿评系昊虍a(chǎn)品。截止1949年,滬上各家清真食品店鋪已達200多家。它們同樣構成滬上穆斯林商業(yè)經(jīng)濟的重要成分,在發(fā)揮著為上海穆斯林服務功能的同時,也為申城伊斯蘭教事業(yè)的壯大貢獻著一份力量。近代上海清真飲食行業(yè)主要有這樣幾方面內(nèi)容:其一、牛羊肉菜館業(yè);其二、清真雞鴨熟食業(yè);其三、清真糕餅業(yè);其四、清真醬菜業(yè)。
新中國成立后,由于歷史原因,滬上清真寺縮減到七所。但出于對少數(shù)民族生活風俗習慣的高度尊重,人民政府對清真飲食業(yè)關心有加,如專門成立的“上海清真宰牲廠”,其前身是位于中山西路的小型宰牛作坊,1958年由政府撥款擴建,并改為國有企業(yè)?,F(xiàn)址為南大路164號,廠內(nèi)設有專門的阿訇掌刀屠宰牛羊。據(jù)有關統(tǒng)計,1988年,有600多名職工,其中回族占20%,還有技術人員64人,占地面積為48 600平方米,日宰牛為250頭,羊2 500頭,冷庫容量為2 000噸,日速凍能力80噸,并年產(chǎn)250萬只清真家禽,該廠還經(jīng)營食品加工,有鹵制牛肉、涮羊肉片、小包裝牛肉等,另還擁有5個清真牛羊肉門市部和88個清真牛羊肉專攤,系國內(nèi)規(guī)模較大的清真牛羊屠宰、加工廠[1]。1951年建立的“上海天山回民食品廠”,前身為清真鴻順食品社及光明食品廠,位于徐匯區(qū)漕寶路440號,主要生產(chǎn)糖果和餅干,1988年曾被國務院授予全國民族團結進步先進集體光榮稱號。
至于在清真糕點業(yè)方面,“北京翠文齋清真食品店”作為滬上規(guī)模、影響均較大的清真食品店,也曾出盡風頭。該店位于繁華鬧市區(qū)的南京西路東首,創(chuàng)建于1957年。所經(jīng)營的是傳統(tǒng)京味清真食品,有蜜三刀、雞絲餃、蝴蝶酥、茯苓餅、京八件、百果提漿餅等,所有清真糕點均用植物油制作,油而不膩,且做工精良,吃口松酥,深受上海及各地穆斯林的喜愛。因市政建設工程所需,該店已拆除,而翠文齋回民食品廠則在浙江中路63號4號,仍生產(chǎn)清真月餅糕點系列食品。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時,“魁元齋清真食品廠”生產(chǎn)的水桃酥、千層酥、羊角蜜、盒子酥、京八件、大京果、提漿餅也相繼被評為名、特、優(yōu)產(chǎn)品。這些都能滿足城市中穆斯林居民的基本需求,而選料考究,別具風味的清真糕點,即便對上年歲的非穆斯林市民也同樣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古蘭經(jīng)》黃牛章中曾有昭示:“他只禁戒你們吃自死物、血液、豬肉,以及誦非真主之名而宰的動物;”[2]《古蘭經(jīng)》中還提到:“你們可以吃佳美的食物,應當力行善功,我對于你們的行為確是全知的”[3]。
正因為穆斯林的日常飲食也是教門的一部分,信仰伊斯蘭教的先賢前輩們也就在恪守伊瑪尼的過程中,加大加重了對入口的飲食是否清真的把關尺度,有的穆斯林鄉(xiāng)老甚至有“餓死也不壞口”的行事準則,即絕對不會去吃“哈拉姆”。從近代滬上清真飲食文化所蘊含的伊斯蘭教元素來看,基本上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得到清晰地反映:
一是清真飲食業(yè)的經(jīng)營者,基本上由穆斯林擔任。這也保證了清真飲食的質地和品牌。二是在相關環(huán)節(jié)上嚴格把關,做到符合教法規(guī)定。三是從業(yè)者本身有濃郁的宗教情結和弘揚教門的自覺意識。
近幾年來,上海的穆斯林社區(qū)有了較大的發(fā)展和變化:
第一、表現(xiàn)在穆斯林的絕對人數(shù)上有了較大的增長,其中主要為外來的流動穆斯林,他們中大多數(shù)從事的是清真飲食行業(yè)。
除了原來長期居住上海的穆斯林市民家庭人口有一定的自然增長外(目前正常情況下有上海市戶籍的穆斯林應在7萬以上),主要還表現(xiàn)在由外地來滬靠從事個體經(jīng)濟而謀生的各族穆斯林及其家屬親友明顯增加。據(jù)粗略估計,僅由青?;?、循化等地來滬開業(yè),經(jīng)營西北風味的清真拉面館的回族、撒拉族、東鄉(xiāng)族等族穆斯林以及他們的親屬,就有數(shù)千人之多。而由新疆等地來上海的維吾爾族穆斯林也很多,他們多做切糕生意、賣烤羊肉串、葡萄干以及其他的面食點心等。另外還有一些是在滬上學習、工作的外省市穆斯林群眾,如果再把每天進出上海的流動人口中的穆斯林考慮進去,其數(shù)量雖不穩(wěn)定,但也相當可觀,總數(shù)更在十多萬之上。
第二、反映在參加伊斯蘭教宗教活動的穆斯林總人數(shù)較以前明顯增多,其中流動穆斯林占主要部分。
據(jù)滬西清真寺教長金宏偉阿訇的介紹,平時來該清真寺做禮拜的穆斯林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由外地來滬的流動穆斯林,有時人多得連禮拜寺的大殿都容納不下,前來禮拜的穆斯林只能站在殿外的露天場院中。而在每年開齋節(jié)、古爾邦節(jié)的“會禮”中,到該清真寺來參加宗教節(jié)慶活動的穆斯林更是多達數(shù)千,連與清真寺所毗連的馬路上都布滿了穆斯林的身影。
第三、與原來滬上定居的本地籍穆斯林居民相比,絕大多數(shù)外來的穆斯林不論層次高低或職業(yè)迥別,其宗教信仰都表現(xiàn)得相當虔敬。
第四、青海來滬的穆斯林群體是近年外地來滬謀生者中最大也是地域化特征最為典型的一個社會群體,同時也是帶有鮮明民族與宗教特征的一個外來流動人口群體。清真拉面館成為該群體最突出的文化標識和情感的聯(lián)系紐帶。
目前除了上海市區(qū)遍布各主要街道的清真拉面館外,周邊的寶山、閔行、嘉定、金山、劃入浦東的南匯、乃至崇明縣這樣的近郊或遠郊,清真拉面館也是到處可見,而店主和伙計大多為青海籍穆斯林,尤以化隆縣的居多,部分也有來自甘肅的。其總數(shù)約在1 400家之上,它們已然構成上海一道文化風景線,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些簡陋樸實的小面鋪在維系來滬的外來流動穆斯林群眾互動交流的情感層面上,在他們恪守教門的宗教信仰層面上,都有著特殊重要的文化意涵。
(二)因缺乏對清真文化了解而引發(fā)的沖突
近代上海城市發(fā)展史上,由于外界對清真文化的了解過于匱乏,以致屢屢發(fā)生伊斯蘭教界稱之為“侮教案”的社會沖突事件。從此類事件主要的“著眼點”,即對伊斯蘭教信仰構成的侮辱、污蔑來看,基本上不外乎在穆斯林忌食的東西上做足文章。如上世紀三十年代接踵發(fā)生于上海的“《南華文藝》教案”與“北新書局教案”就是如出一轍的丑類鬧劇。1932年9月,由曾仲鳴(時任國民政府鐵道部次長)擔任主編、環(huán)龍路(今南昌路)嚶嚶書屋發(fā)行的《南華文藝》第一卷第14期上登載《回教徒怎么不吃豬底肉》一文,作者婁子匡在文中肆意誣蔑穆斯林的風俗習慣,此文被回民青年王義、馬天英等人發(fā)現(xiàn)后,即刻激起上海乃至全國穆斯林的極大憤慨。
同年10月,上?;孛裼职l(fā)現(xiàn)北新書局印行的民間故事小叢書中,有林蘭主編、朱善揚撰稿的《小豬八戒》一書,內(nèi)容和此前被發(fā)現(xiàn)的婁子匡之文相同,這一接踵而至的“侮教案”,再次引起穆斯林的憤怒。由于該書局拒絕穆斯林的抗議,上海清真董事會議決定成立十坊回教堂聯(lián)合會,設辦事機構于福佑路清真寺,委托剛聘請的吳凱聲律師與對方談判。期間發(fā)生馬孝愉等30多名山東、河南、安徽籍穆斯林搗毀福州路北新書局營業(yè)部門窗之事,著名鄉(xiāng)老哈少夫一面派人勸阻,一面推達浦生等代表北上到南京向當局請愿。當時兩起“侮教案”消息傳遍各地,許多省份都組成了護教團和教案后援會,各地回民聯(lián)合斗爭的結果,迫使行政院聲明愛重回民,維護宗教;《南華》停辦,懲辦撰稿人;查封北新書局,懲辦負責人;禁止北新、南華人員招待記者;凡教科書有誤解回教者飭令修正云云。當然,國民黨政府的行政院明令最后成為空文,北新書局雖一度打烊并易名營業(yè),但一年后即恢復原名。經(jīng)歷南華、北新兩次教案后,穆斯林開始留意各種印刷物中涉及伊斯蘭教的言論,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立即抗議交涉,進行斗爭[4]。
無獨有偶,在上述兩起“侮教案”發(fā)生后,整整半個世紀過去,類似的事件竟然再次發(fā)生在大上海,此即所謂的“《青年報》事件”。1982年12月31日,上?!肚嗄陥蟆返?629期“小百科”專欄發(fā)表署名延延的短文《“梵天”和“安拉”的爭吵》,該文以問答形式來解釋印度教徒和伊斯蘭教信眾的大規(guī)模武裝沖突,無知的撰稿者竟在文中針對穆斯林的“禁食之物”胡說一氣,嚴重地侮辱褻瀆了伊斯蘭教的神圣信仰。滬上穆斯林獲悉此事后紛紛表示抗議,外地穆斯林也十分憤慨。上海市伊斯蘭教協(xié)會遂出面向該報抗議。1983年1月7日,在該報第1 630期上小百科專欄上登載重要啟事,表示歉意。又刊載署名安玉文章《回族等少數(shù)民族為什么不吃豬肉》,因為用詞不妥,再次激起穆斯林不滿。在中共上海市委的指示下,1月13日《青年報》第1631期刊登專文《關于一篇嚴重違反宗教政策的錯誤文章的檢討》,并通知郵電部門收回和銷毀前兩期《青年報》。次日又在《解放日報》《文匯報》上登載該報認錯和道歉的“緊急啟事”?!靶“倏啤备笨瘯和#蜂N有關責任者職務。至此,該事件總算得到妥善的處理。
這里,我們不難看到,社會上一些人由于對伊斯蘭信仰缺乏起碼了解,包括對與之密切關聯(lián)的清真飲食文化完全無知,才會隨意杜撰故事,歪曲事實真相,從而引發(fā)社會沖突,真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而時間跨度達50年之久,這些制造事端者還會驚人一致地大放相似的厥詞,這種無知被“復制”和“克隆”的事實提醒我們:還真有必要加大對清真飲食文化介紹和宣傳的力度。
總而言之,穆斯林在精神生活上的渴求需要,與他們履踐宗教的實際情況及伊斯蘭教在都市所呈現(xiàn)出流變的發(fā)展態(tài)勢,傳統(tǒng)“圍寺而居”的清真寺文化的消融,與穆斯林居住模式在城市化和城市改造進程中受到的沖擊和由此衍生的變遷,包括所有這些因素對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影響程度等,都是我們必須加以重點體認或感知的內(nèi)容。從相關的調(diào)研中我們不難看到,在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市化和城市改造的進程中,伊斯蘭教是如何不斷調(diào)適與社會的關系并重新定位,又是怎樣在社會轉型期間繼續(xù)得到發(fā)展的。故此,有必要洞徹處于全球化背景下的清真寺文化發(fā)展軌跡,其中就離不開對現(xiàn)實生活中外來穆斯林流動社群的關注,包括對不同的穆斯林群體作深入細致的調(diào)查,了解他們的生活狀況、心態(tài)、人際關系、宗教活動、子女教育、勞動保障等諸多內(nèi)容。我們調(diào)查的著眼點主要是有利于社會和諧的構建,有利于社會穩(wěn)定等方面的考慮。具體就是針對本文所涉及的社會現(xiàn)象,關注可能存在的與這些社會現(xiàn)象相關的城市發(fā)展隱患問題等,并希冀能充分兼顧外來流動穆斯林群體在宗教上的需求和特點,讓諸如臨時禮拜點、清真寺的建筑設施安全、清真飲食文化和相應的食品安全得到切實的保障,加大對有關文化常識的宣傳等問題能得到妥善的處理和解決,這將會對當前和諧社會的構建起到積極有效的作用。
[1]孫金富,吳孟慶,劉建.上海宗教志[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1.
[2][3]古蘭經(jīng)[Z].馬堅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
[4]傅統(tǒng)先.中國回教史[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0.120-123.
(責任編輯 楊士宏 責任校對 馬 倩)
Public Security of Muslim Groups in Urban Development——Case Study of Shanghai and Citi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Ge Zhuang
(Institute of Religious Studies, Shangha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Shanghai, 200020)
China is now in a transformational period. In economically developed Shanghai and citie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the public security of Muslim groups can't be overlooked in urban development. The article covers the following contents: temporary Islamic worshiping sites in Shanghai and existing potential security problems, difficulties for migrant Muslims to blend into mainstream society and consequential conflicts, potential security problemsin religious sites involving both domestic and foreign Muslims in Yiwu and relevant handling,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slamic Halal culture and urban food security and conflicts caused by the inadequate knowledge of halal food culture, etc. Through all of these, the article discusses how Muslim groups continuously adapt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 and the society and reevaluate themselves, and participat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harmonious society during the process of Chinese urbanization since reform and opening-up.
urban development; Muslim group;public security
2015-05-20
葛壯(1955—),男,廣東潮安人,研究員,中國宗教學會理事,上海市宗教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主要從事宗教史、當代宗教及伊斯蘭教研究。
B968
A
1001-5140(2015)04-00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