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日本民事訴訟法中的“有序與效率”式審理
2015-02-07 08:25:52楊婷
法制博覽 2015年19期
關鍵詞：舉措
淺析日本民事訴訟法中的“有序與效率”式審理
楊婷
河源職業(yè)技術學院，廣東河源517000
摘要：隨著日本的法律繼受與法律文化的變遷，日本民事訴訟法在傳統(tǒng)法律文化與繼受法的雙重變奏過程中得到了不斷的發(fā)展和完善?，F(xiàn)行的日本民事訴訟法在總結司法實踐和理論研究成果上做了很大的修訂，提出了一些具有針對性的規(guī)則和制度，對日本的訴訟程序理論和民事審判帶來深遠影響。筆者現(xiàn)以比照“五月雨”式審理為視角，淺析日本民事訴訟法中的“有序與效率”式審理簡要介紹日本民事訴訟法修訂后的主要特色以饗讀者。
關鍵詞：日本民事訴訟法；“有序與效率”式審理；舉措
中圖分類號：D931.3
作者簡介：楊婷，河源職業(yè)技術學院法學教師，華南理工大學訴訟法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一、日本民事訴訟的審理特點
(一)“五月雨”式的審理
“五月雨”的內(nèi)涵取自五月是日本的黃梅季節(jié)，連綿陰雨一直在下卻總也下不透之意。由于日本民事訴訟法對于當事人提出主張和證據(jù)的程序主要采用“證據(jù)結合主義”和“隨時提出主義”的做法，這很大程度上繼受了德國訴訟法的以“口頭辯論一體性”為特征的程序模式，從而給“五月雨”式審理的出現(xiàn)形成創(chuàng)造了程序方面的條件。①由于訴訟延遲和自由主義訴訟觀，將古典辯論主義作為民事訴訟的本質(zhì)，強調(diào)完全的當事人自我責任等原因的長期影響，日本的民訴程序的主要特點體現(xiàn)在程序方面強調(diào)“隨時提出主義”，不過多考慮訴訟效率與訴訟成本的問題，沒有時限和次數(shù)的概念。作為支撐著訴訟實際運作的人力資源，日本的法律專門職業(yè)實行的是頗為極端的“少而精”的原則，具有法律專家資格的人數(shù)非常有限，法官對整個審理程序的進路及樣式?jīng)]有明確的指引。在案件審理過程中，沒有對程序的進路進行時間上的細化，當事人和法官對案件審理過程的把握主觀性較強，沒有規(guī)定的時間框架和程序進路的樣式。
(二)“有序與效率”式的審理
2003年的《日本民事訴訟法》(改正)擴充了提訴前的證據(jù)收集程序，導入了提訴預告通知制度，為新設了計劃審理制度作了該制度運作的前提準備；這在確定大致的判決宣告時間基礎上，對訴訟各個階段的進程做出了合理安排。此外，為進一步強化具有專門化特點案件的審理，創(chuàng)設了專門委員制度，保證了計劃審理制度的順利實施。計劃審理制度除了具有實現(xiàn)訴訟審理的妥當與迅速化的本來機能之外，還有助于實現(xiàn)程序的“可視性”與“透明性”的效果，這也使得日本民事訴訟活動的展開逐漸向“有序與效率”式的方向發(fā)展。
二、當事人的辯論活動與法官的作用
(一)口頭主義原則
口頭主義在日本被理解為與當事人的程序保障和判決的正當性具有內(nèi)在緊密聯(lián)系的一個重要因素。在日本民事訴訟制度中，要求當事人訴訟行為所采取的形式必須以口頭為原則，書面形式在起訴等少數(shù)情況下被作為口頭原則的一種必要前提，而大部分情況下則被視為不過是這一原則的補充而已。該原則在日本民事訴訟當中主要強調(diào)的是口頭陳述和口頭辯論兩個方面，一般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1)口頭辯論可以由若干個不同的期日組成，即“口頭辯論一體性”的原則。無論開多少次庭，從第一次口頭辯論期日開始到最后一次開庭結束被視為一個完整的口頭辯論過程。(2)口頭辯論期日呈現(xiàn)出多樣性，沒有嚴格的普通程序和簡易程序之分。(3)在第一次口頭辯論期日之前或復數(shù)的口頭辯論期日之間，除了當事人和法院以書面形式在法庭外進行的這種準備外，還存在一些形式與口頭辯論非常相似，但在制度上卻不被視為口頭辯論的程序。②所以，日本民事糾紛在進入訴訟過程后的進路是多種多樣的，千差萬別的具體案情都可能左右程序?qū)嶋H的展開，這也就在潛移默化中貼上了“五月雨”式的標簽。
口頭原則首先反映在，當事人的請求和其特定最低限度的事實主張，必須以口頭方式進行陳述后法院才能夠用判決的方式來給予審理。當事人提起的訴或反訴，作為要式的訴訟行為都要求采取書面訴狀的方式，但為了得到法院的判決，記錄在訴狀中的請求和事實主張原則上應當在口頭辯論時以口頭方式再次進行陳述。筆者翻閱了日本訴訟制度發(fā)展方面相關的史料，證實了口頭主義原則強調(diào)口頭陳述和口頭辯論兩個方面，在整個案件的審理過程中該項原則的貫徹無所不在。實質(zhì)意義上的口頭辯論是指通過當事人之間在法庭上的辯論來確定審理的爭點和證明對象。③它所要求的復數(shù)的開庭期日、指定辯論期日的規(guī)定很大程度上是導致整個案件審結冗長的關鍵因素，但是，日本的民事訴訟法經(jīng)過了多次的修正并未將其摒棄，反而更為注重和宣揚。筆者認為，這正是日本民事訴訟法重視當事人的基本訴訟權利的體現(xiàn)，同時也是“有序與效率”的一方面體現(xiàn)?？陬^主義原則它創(chuàng)設的初衷是強調(diào)公平與公正的司法精神，因為只有保障了當事人的辯論權利才能更為全面的出現(xiàn)案件的過程與細節(jié)；同時，口頭的便捷與言論表達的自由度給予當事人爭取權利的機會，審判人員也能更好的展開質(zhì)證和對案件的整體判斷，很大程度上加快了案件的審理進程。
(二)法官的作用
法官作為社會中的法律和秩序之含義的解釋者，在對案件的審理的最終的審判追求是為了尋求審判結果與正義的相互和諧。筆者曾經(jīng)在日本學者的著書中看到一段很深刻的話：“法律應當是有堅硬的牙齒，對問題能夠咬得有效；如果條文中沒有牙齒，那么就會認為法律就等于空文?！雹苣敲矗瑢τ谌毡镜恼麄€民事訴訟結構而言，它的審理模式究竟是“五月雨”式還是“有序與效率”式，法官對法律的適用就顯得尤為關鍵了。因為，有“牙齒”的法律的價值是控制在法官手中的，他可謂是整個訴訟進程快慢的控制者和指揮者；當然，這主要是強調(diào)法官作為社會中的法律和秩序之含義的解釋者的層面。
在日本，法官的釋明以書面或口頭方式貫穿于審判的全過程。為了防止法官因為接入過于深入而產(chǎn)生預斷，就有必要通過法律規(guī)制審前程序中釋明的范圍及釋明的方式。法官通過對當事人采取釋明措施或根據(jù)法律進行裁判等行為在程序進行上發(fā)揮主導的作用，當事人則在此時并非消極無為，其與法官互相配合協(xié)作。也就是說，法律將相應的權限委于法官的同時，也給予當事人推動程序進行的手段和機會。日本民事訴訟法對對法官的權限進行了調(diào)整，即一方面為了加快訴訟進程、提高訴訟效率而加強了法官對案件的程序進行實施早期管理的權限，同時又從當事人的程序保障出發(fā)，適當?shù)貜娀嗽诔绦蜻M行方面當事人擁有的發(fā)言權。
三、“有序與效率”式審理的舉措
(一)口頭準備程序的完善
現(xiàn)行法將準備性口頭辯論、辯論準備程序、書面準備程序這三者整合成為了爭點整理程序。這樣的做法在實現(xiàn)訴訟高效性目標的同時還放棄了原來審判實務中的那種反復消耗時間的方式，即所謂“五月雨式”的審理樣式。
準備性口頭辯論是將日本舊民事訴訟規(guī)則第26條以下規(guī)定的用在整理爭點的口頭辯論予以法律化的產(chǎn)物?，F(xiàn)行法中的辯論準備程序一方面沿襲了舊法的準備程序；另一方面從立法上明確了問題的解決，對舊法中沒有做出明確規(guī)定的訴訟程序加以整合，對理論界對它的合法性存有爭議點但實務中卻頻繁運用的辯論和解形式作為爭點整理程序予以提純和整合。除了準備性口頭辯論外，書面準備程序也是修訂中新引進的一項程序，主要讓分處異地的當事人無需親臨法院直接通過提出和交換書面材料或使用網(wǎng)絡或電話會議系統(tǒng)來實現(xiàn)節(jié)約訴訟成本的目的；這樣一來即能在節(jié)省當事人出庭時間的同時完成對證人及其近親屬的人身安全保護，也能充分體現(xiàn)從立法到司法環(huán)節(jié)上提供有效的保護。日本民事訴訟法對口頭準備程序的完善從實質(zhì)意義上使得整個案件的審理進程的脈絡變得清晰，更為重要的是將審理的時間大大縮減，提高了訴訟效率，改變了過去“三分鐘辯論”和“五月雨”式的拖沓進程；其目前所呈現(xiàn)的是案件在審理前及審理中的“有序性”。
(二)提起訴訟前證據(jù)收集程序的擴充
現(xiàn)行日本民訴法在擴充提起訴訟前證據(jù)收集程序方面，主要體現(xiàn)在三個制度層面：提訴預告通知制度、當事人照會制度和證據(jù)收集處分制度。
提訴預告通知制度，是指在起訴前準備提起訴訟的一方(通知者)對將成為被告的一方(被通知者)，以提訴預告書的形式予以通知的一種制度。為了實現(xiàn)在訴訟提起前擴充證據(jù)收集程序，預告通知作為利用提訴前證據(jù)收集程序的前提條件，在存在利害關系的訴訟當事人之間形成了一種“準系屬狀態(tài)”，在其成為正當訴訟當事人系屬前賦予其當事人訴訟法上的義務，使提訴前證據(jù)的收集程序正當化。
當事人照會制度，指在民事訴訟程序中為提出訴訟請求或者準備舉證的需要，通過當事人之間直接交換書面文書來直接獲取對方訴訟請求信息的制度。該項制度一方面是使得當事人通過照會的形式盡早提出訴訟請求及證據(jù)方法，為當事人早期進行爭點整理和證據(jù)集中調(diào)查提供充裕的時間，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提高法院做出判決完成案件審理的結案效率；這一制度在很大程度上提高當事人雙方和解的機率，也被認為是當事人照會制度能夠發(fā)揮作用之所在。
(三)充分利用各程序?qū)Π讣姆至魈幚?/h2>
在進入訴訟審判程序之前，約有一半的民事糾紛已經(jīng)通過調(diào)解或和解的形式得以解決。相比訴訟審判程序的高成本訴訟，針對小額和簡易糾紛建議采用通過適當程序予以分流。一方面是要完善小額訴訟程序體制，如在無其他特殊情況下的審理工作應當在第一次口頭辯論的當天結束，即可實現(xiàn)“一日審理”的原則。同時，對小額訴訟的終局判決采用簡易法院的普通審理(除特別上訴的情況外，對有異議的判決不得提起上訴程序)。另一方面是引入專門委員制度，如知識產(chǎn)權案件、醫(yī)療糾紛案件及勞動關系等需要專門知識的專門化訴訟案件，結合其審理難度大和周期長的特性，采用計劃審理制度導入以提高訴訟效率。日本司法改革審議會在針對專業(yè)知識的專門化案件審理的期限提出了減半的目標，同時對專門委員制度導入的方法進行修正，作為強化專門訴訟案件的對策創(chuàng)設了專門委員制度。
四、總結
隨著日本的法律繼受與法律文化的變遷，日本民事訴訟法在傳統(tǒng)法律文化與繼受法的雙重變奏過程中得到了不斷的發(fā)展和完善?，F(xiàn)行日本民事訴訟法帶有濃重的訴訟競技的色彩，強調(diào)形式正義及口頭主義原則；筆者現(xiàn)以比照“五月雨”式審理為視角，淺析日本民事訴訟法中的“有序與效率”式審理特色，歸納總結了“有序與效率”式審理的舉措以供借鑒。
[注釋]
①王亞新.對抗與判定：日本民事訴訟的基本結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111.
②王亞新.對抗與判定：日本民事訴訟的基本結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101-103.
③兼子一，竹下守夫著.民事訴訟法(新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76.
④田中英夫，竹內(nèi)昭夫著.私人在法實現(xiàn)中的作用[M].李薇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188.
[參考文獻]
[1]王亞新.對抗與判定：日本民事訴訟的基本結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111.
[2]王亞新.對抗與判定：日本民事訴訟的基本結構[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101-103.
[3]兼子一，竹下守夫著.民事訴訟法(新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76.
[4]田中英夫，竹內(nèi)昭夫著.私人在法實現(xiàn)中的作用[M].李薇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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