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素軍
天津商業(yè)大學法學院,天津 300134
由于著作權與一般民事權利相比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以一般民事權利的思維去理解版權問題時,就難免會產生諸多的疑問。比如,為什么擅自演繹他人現(xiàn)有作品而產生的改編作品、翻譯作品等侵權作品仍然可以依法取得著作權?再比如,為什么依法禁止出版、傳播的違禁作品依然能夠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等等。對這些疑問都可從禁止權和自用權之關系的剖析中找到答案。
簡而言之,著作權一般是指作者對其作創(chuàng)作的作品依法享有的專有權利。我國著作權法規(guī)定了著作權人可以享有的十七項權利:包括發(fā)表權、署名權等四項人身權利和復制權、信息網絡傳播權等十余項財產權利。單就這些權項名稱的構成來看,都是在“權”字的前面加上個表述行為的詞匯。這些行為,即以一定方式對作品的使用行為。這表明,如果法律規(guī)定某種對作品的使用行為由權利人來控制,相應的就會產生一項權利。
我國《著作權法》的第四十七條和第四十八條列舉了各種侵犯著作權的行為以及應受到的法律制裁。這些條款在列舉侵權行為時,都將“未經著作權人許可”作為直接的或隱含的前提條件。許可權雖然不等于禁止權,但“享有著作權”,就是指權利人享有特定的專有權利,能夠控制對作品加以利用的特定行為?!霸S可”和“禁止”的客觀效果通常是一樣的。其區(qū)別僅僅在于,對于權利人有權禁止的行為,不存在法定免責事由的情況。所謂控制主要就是對他人使用行為的禁止,著作權的專有性就體現(xiàn)在保障著作權人對禁止權的行使。
侵權的英文詞匯一般用Tort,但對于版權等知識產權的侵權用的是Infringement。Fringe是范圍的意思,未經允許進入到知識產權人的權利范圍即為侵權。說通俗些就是“未經許可,禁止入內”。由此,也可體會到禁止權于著作權而言的重要性。
為什么著作權法對權利人的“禁止權”如此看重。說到底,這緣于著作權保護客體——作品所具有的非物質性特征。正是由于這種非物質性的特征,對作品的保護不可能像有體物一樣通過自己的占有而排除他人的侵占。作品固然往往是依附于物質載體為人們所客觀感知,但物質載體本身并非著作權的客體。既然對著作權的客體無法實行占用,當然也不可能像對待有體物那樣通過占有而有效地實施排他權。物權的專有性可以依靠物權人對物的占有進行自力保護來實現(xiàn),而著作權的專有性更多地依靠法律所規(guī)定的禁止權得以保護。
“禁”和“行”是權利行使的兩種方式。禁,主要體現(xiàn)在對他人行為的約束;行,則表現(xiàn)于自身可為。著作權人“行”的權利也可謂之自用權。但自用權并不被著作權法所關照。
所謂自用,指的是權利人對其作品的自行使用。作品成為商品為作者帶來經濟利益由來已久,而著作權作為一種對作品的保護制度,不過是近幾百年的事。例如,在著作權制度沒有產生前,一部小說的作者當然不會享有著作權意義上的“復制權”和“翻譯權”,但只要不違反其他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定,該作者當然可以自行將其小說出版發(fā)行,也可以將其翻譯成外文或改編成其它形式的作品。這與著作權法是否規(guī)定了“復制權”、“翻譯權”和“改編權”不相干。著作權法對這些權項的規(guī)定,只是賦予了小說作者享有對他人未經其許可復制、翻譯和改編該小說的禁止權。
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十五條規(guī)定:作者死亡后,其著作權中的署名權、修改權和保護作品完整權由作者的繼承人或者受遺贈人保護。作者的繼承人雖然不享有著作人身權,但有權對他人的侵權行為予以禁止性的回應,從禁止權的角度看,這實際上和權利人自己行使權利并無本質區(qū)別。
著作權是知識產權的主要組成部分之一。禁止權不僅是著作權的實質,也是知識產權的實質。知識產權包括著作權、專利權、商標權等多種權利,這三項權利被稱為傳統(tǒng)意義上的知識產權。除著作權法外,我國《專利法》第十一條和第六十條,我國《商標法》第五十七條,也都是以未經權利人許可的句式來界定侵權行為的。
在有些情形下,知識產權權利人有禁止別人使用其智力成果的權利,未必同時有自行使用的權利。比如,一項發(fā)明專利的權利人,如果其專利是從屬專利,即在他人專利技術基礎上進行改進得到的創(chuàng)新成果,如果不通過基礎專利權利人的許可,雖然使用的是自己已經得到專利證書的技術,仍然會構成對他人專利權的侵權。這不正說明知識產權的實質就是禁止權。
知識產權的禁止權實質,還可通過同一權利在“禁”和“行”范圍上的非對等性上得到證實,即商標權的禁止權的范圍要大于其自用的范圍。商標權人雖然只能在核定使用的商品上使用核準注冊的商標,但他人在與注冊商標相類似的商品上使用了和注冊商標相同或近似的商標的行為是侵權,商標權人自己在此受保護范圍的使用行為也可能構成冒充注冊商標的違法行為。
既然禁止權是知識產權的實質,著作權作為知識產權的主要組成部分之一,也當然具有這一特點。
[1]王遷.知識產權法教程(第四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
[2]唐艷,王烈琦.對知識產權行政授權行為性質的再探討[J].知識產權,2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