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庫里的貝多芬

□山東聯(lián)盟化工集團(tuán)楊立森

車庫里的貝多芬

□山東聯(lián)盟化工集團(tuán)楊立森

新房裝修完已經(jīng)很久了，卻沒有要搬入的念頭，原因是樓上的左鄰右舍一個都不認(rèn)識，且隱約知道他們都來自五湖四海，是為著一個共同的目標(biāo)——買房，而走到一起來的。

樓上有經(jīng)理，開著幾十萬的汽車，漂亮的女人在家做著全職太太；樓上還有操著外地口音的飯館老板，來這城市打拼十幾年了，終于買了套新房，每天都興奮得不得了；樓上也有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父親為他買了房，正裝修呢，見了面就說：“房子有了，就差個兒媳婦了?！边€有我這自愿后半生為銀行打工為奴的。等等吧，干啥的都有。

可在樓下的車庫里也住了一家人，不知是誰家的車庫，面北，最大的那種。自己沒有用，一家外地三口租用著。

那三口人，孩子還很小，男主人與女主人在馬路的十字路口處擺水果攤，女主人的腿有點(diǎn)問題，走路一跛一跛的。因?yàn)樵跇窍萝噹炖镒。袝r會見到他們，買水果時就打個招呼，感覺很親熱。

可我從沒仔細(xì)瞧過那間車庫，因?yàn)樗麄兤鸬煤茉?，回來得也很晚?/p>

那天的上午，天氣很好，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我去新房轉(zhuǎn)了一圈。下樓時，忽然就聽到貝多芬的交響樂，仔細(xì)一聽，原來是從車庫處傳來的。再一看，原來那家人正在里面坐著呢。兒子在地上亂走，瘸腿的媳婦笑瞇瞇地望著兒子，一對不大的音響放在一個靠墻角處的柜子上，一臺DVD正發(fā)著幽藍(lán)的光，樂曲聲就從那兒傳出的。音樂很好聽，男主人坐在床上搖頭晃腦地哼唱。說是床，其實(shí)沒有腿，就是一個舊床墊用幾塊磚墊起了四角。

我一下就被這一家人深深吸引了，臟兮兮亂走的兒子，望著兒子的恬靜的瘸腿女人，她的眼神那么安詳，那么寧靜，讓我想起了兒時傍晚歸廄的母牛用舌頭舔舐幼犢時那份愛憐的目光。

我停下了腳步，女主人見了我，就沖我微笑；而男主人還在跟著音樂哼，忽然，他就停住了，回過頭來也沖著我笑。那表情是那么自然、那么喜悅，圓圓的臉上帶著由衷的微笑。也許是因?yàn)橐魳返母腥?，也許是對妻兒的愛意，總之，那張臉深深地感染了我，讓我也覺得燦爛，陽光，并且快樂起來。

“沒有出攤呀？”我問。

“老家要來人，不出攤了。等他們來了我們給他們做一頓豐盛的飯?！蹦兄魅艘廊晃⑿χ鴮ξ艺f。

這是一家很辛苦的人，他們的臉上掛滿焦灼、風(fēng)霜都是正常的，但這家人沒有，甚至還有那么動聽的音樂氤氳其間，尤其是他們的眼神：喜悅、自然、還有滿足。這正是我所驚訝的。

走過之后，我就想，那些住在車庫以上大房子里的住戶們，他們的眼神有這么純凈，這么自然，這么喜悅，甚至是這么滿足嗎？

我甚至還想：也許那家女主人也幻想著有一天也要買一套車庫以上的房子，那家男主人要換一套音質(zhì)更好的音響呢。

如果真的是那么想，我就祝愿他們有一天美夢成真。不過，買不成也沒什么，有那樣滿足的眼神，一生就足夠了。樓上的人還正在羨慕你們那眼神呢。

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