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平：善行是一種救贖

黃彬

本期封面人物小檔案：

李春平，1949年2月出生在江蘇淮陰，祖籍山西臨汾，慈善家。1991年回國后以平均每天7萬元的速度向各類需要救助的人捐贈，23年來捐款總數(shù)累計已超過6.3億元。他因此被譽為“百年慈善第一人”，也是被中國紅十字會授予“慈善家”榮譽的第一人。幾乎所有關于美籍華人、北京市慈善協(xié)會海外名譽會長李春平的新聞都與“錢”有關，他因傳奇的婚姻而繼承巨額資產(chǎn)，傳聞的好萊塢女明星至今仍是媒體噱頭，他因豪爽捐贈而成為中國紅十字會授予“慈善家”榮譽的第一人，投身慈善成為他一生的事業(yè)。

2014年8月24日，慈善家李春平攜收藏的80件白玉、翡翠在北京21世紀飯店拍賣，所得善款全部捐贈給北京慈善協(xié)會。

這樣的捐款對李春平來說，實屬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自1991年從美國回來后，李春平就開始慈善行動，23年共捐款6.3億元，累計捐款近200筆，被譽為“百年慈善第一人”。

和李春平“數(shù)不清”的財富相比，當記者見到他接待客人的客廳卻顯得過于狹促，墻上掛滿了李春平各種背景的大幅照片，夾雜著與中央領導人的合影，表情一律嚴正、拘謹。待客用的木椅雕刻細膩生動，有些斑駁的木質(zhì)昭示著年代的久遠和不菲的價值。

雖然已經(jīng)年過半百，李春平給人的印象，依然是俊美的、豪爽的、快樂的。蒼白的臉上略帶倦容，身材高大，卻并不挺拔。微卷的頭發(fā)有幾綹被挑染成金黃色，在主人一身暗灰色的裝扮中顯得卓爾不群。

三次轉(zhuǎn)身

北京華僑村位于建國門立交橋東南側(cè)。在這套三室一廳的舊式格局的公寓中，最大的一間是李春平的辦公室，有30平米左右。一臺精致小巧的空氣清新機“嗚嗚”地轉(zhuǎn)動著，和旁邊高大的舊式木柜相映成趣。

“我心臟不好，還有糖尿病?！崩畲浩皆诰o挨書房門的木沙發(fā)上坐下來，口氣平淡而隨意。

李春平小時候得過天花、腦膜炎，年輕時又得過肝炎、胃潰瘍穿孔。疾病在他有錢沒錢的日子里都沒有離開過他，“健康”對于他來說，卻是個太奢華的詞。同樣奢華的是他跌宕的人生經(jīng)歷。

1980年，對李春平來說是一個里程碑，此前他當過兵，進過勞教所。3年勞教結(jié)束后回到家中，處處遭受歧視和嘲諷。此時剛剛改革開放的中國使31歲的他有機會“逃”到美國。

“我感謝改革開放，感謝鄧小平。鄧小平去世時我一個人躲在屋里哭，對著他的遺像磕了三個頭?！崩畲浩秸嬲\地說。

到美國后，李春平和“比他大40歲”的好萊塢影星結(jié)婚，在其死后繼承了巨額遺產(chǎn)。

1991年是李春平生命中的又一個轉(zhuǎn)折點，這一年他回到中國，開始為公益事業(yè)捐款。

2004年8月被卷入一起文物大案后，李春平開始廣為人知。2個月后他以侵犯名譽權為由狀告某媒體關于此事件的報道，此案已由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判決被告方賠償李春平精神撫慰金3萬元。

或許正因為“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李春平極力標榜“簡單生活”。他常穿不到150元的中式褂子，老頭鞋，有時還穿軍裝，卻戴幾十萬元的鉆石手表。常對人說“喜歡坐出租車”，卻每周末雷打不動地開著他的三輛勞斯萊斯和一輛奔馳600到機場高速路去遛車?！安淮蛩氵M行什么投資”，卻雇傭著20多個身邊工作人員，照顧他的起居和打理日常事務，還在北京購置了總價逾10億元的房產(chǎn)。

李春平的“簡單生活”，并不是一個簡單的概念。

傳奇邂逅

從這些華麗的轉(zhuǎn)身中與他自己想象的“簡單生活”中來看，這要基于他偶然的傳奇經(jīng)歷，作為人生的起點。

2005年，自傳小說《懺悔無門》的出版，將李春平徹底暴露于人們的視野中。曠世奇戀、好萊塢女星、巨額財產(chǎn)，成為傳奇一般被人們津津樂道的談資，也常常被人們在當為談資的時候摻雜著或多或少的質(zhì)疑。

李春平說，“自己真的沒有把錢看得多么重要。”他當初出國并不是為了追求財富，“只是走投無路，想要混碗飯吃?！?/p>

出國前的李春平，確實經(jīng)歷了一段凄苦無依而跌宕起伏的歲月。

1977年1月，轉(zhuǎn)業(yè)回京的李春平被分配入北京電影制片廠，成為一名保衛(wèi)科干部，在當時，那是一份相當值得羨慕的工作。后來，因長相英俊、高鼻梁大眼睛的李春平還被導演挑中，選用他在電影中出演“外國人”。這個年輕人的未來，似乎非常順利。

但命運終究充滿許多變數(shù)，28歲的李春平住院時愛上一名護士，被愛沖昏了頭的他跟人發(fā)起了一場“決斗”。在那個年代，這足以成為不可饒恕的行為。李春平因為打架被開除了黨籍和公職，并成為囚徒。

陡然間，曾經(jīng)的美好生活煙消云散，他淪落到社會最底層，就連家人也跟他斷絕了關系。因病保外就醫(yī)，李春平提著煤爐一個人住進甘家口8號院，沒有收入來源，也沒有單位會接收他。

在這樣的困境中，清苦的李春平穿著借來的衣服和皮鞋，走進了北京飯店咖啡廳，尋找一線希望——他想要出國打工。

后來的故事眾所周知，他在北京飯店邂逅了“老太太”——一位神秘的好萊塢女星。

因這位神秘的好萊塢巨星在夢中得到啟示，自己將在中國遇到生命中最后的情人。于是，她來到了北京。結(jié)識了李春平后，她提出以夫妻身份帶李春平回國，但是當時的李春平拒絕了她，“理由是自己只想出國，不想結(jié)婚?！?/p>

之后，李春平在一對英國夫婦的幫助下去了英國。在餐館里刷盤子掙家用。但不幸遭遇車禍，被撞折了腿。由于在英國沒有保險，負不起巨額的醫(yī)療費用，到英國剛剛8個月的他，不得不拄著拐棍回到了北京?；貋砗螅畲浩讲胖览咸恢迸扇嗽谶@里等他。大為感動的李春平這一次隨她去了美國。

在美國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新鮮浪漫。李春平說，當時絲毫不知“老太太是個有錢人”。心懷感激的他每天去唐人街的中餐館洗盤子，將自己掙來的30美金分出三分之二給她，自己留下10元用作日常開銷。“那時候，我完全不知道她住橡樹莊園，我就覺得她是一個老人，哪兒有那么多錢維持生活。給她20美金，也算是我的食宿費用，這樣我心安?！眅ndprint

后來，在兩人長期的朝夕共處中，李春平也在用自己的東方文化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

有一次，一位跟隨老太太25年的黑人傭人的父親得了癌癥，傭人向她借錢治病，遭到老太太的拒絕。李春平知道后，偷偷拿了自己的三萬美金給了他。老太太知道后大發(fā)脾氣，痛罵他一頓。李春平也很憤怒：“她照顧了你25年，你卻連她的家人得病了你都不管。以后你對我也不會好?！蹦且淮?，李春平一怒之下憤而出走。

不久，老太太輾轉(zhuǎn)到溫哥華找到了李春平，哭著說，“孩子，我錯了，在你身上，我看到中國人珍貴的品質(zhì)，我放心了，我知道將來我有依靠了。”

“那也是我唯一的一次激烈頂撞她。”李春平回憶，我覺得，做人是要有底線的，你可以控制我的自由，但你不能踐踏我的尊嚴。我對她說，當你有能力，就應該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人與人之間，應該用善良的態(tài)度去關心那些需要得到關心的人。

當老太太被診斷出不治之癥后，李春平辭去工作，在她身邊細心陪伴并照顧她。

直到老太太去世前兩個月，他們才真正結(jié)為夫妻。老太太決定將自己財產(chǎn)的90%留給李春平，拿到清單時，李春平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筆財富，感到十分意外。

這12年的傳奇婚姻是很難用情感來詮釋的，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契約，這給他、也給她增添了很多的尷尬。不管是傳奇中的尷尬，還是尷尬中的傳奇，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倫理和紅色家庭基因，讓李春平用坦蕩與真誠，為這段婚姻生活留下了一個感人的故事。

老太太去世后，孤獨、苦悶的李春平也曾經(jīng)想用錢來尋求刺激。剛回國時，他一擲千金，購華宅、買豪車……但是他說，這些都無法換來內(nèi)心的幸福。

李春平先后買了三輛勞斯萊斯，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開，如果有朋友孩子結(jié)婚他倒是樂意借出去當婚車?；貒?，他是第一個住進華僑村的美籍華人。其位于華僑村頂層的豪宅由英國設計師仿照白金漢宮設計，耗資8000萬元。1500平方米的大房子很容易使人轉(zhuǎn)暈頭，光衛(wèi)生間就夠四個保姆收拾一整天。如今，他早已不住在豪宅里，他害怕孤獨，喜歡和朋友們一起聊天，偶爾也打打小牌娛樂。

雖然擁有了巨額財富，他卻無法得到一個普通人所享受的親情、友情與愛情。李春平曾對媒體表示，他很羨慕普普通通的一家人在一起，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耙苍S你會憎恨我，也許你會憐憫我，但請你千萬不要羨慕我?！痹凇稇曰跓o門》的自述中，李春平這樣寫道。

1991年6月，回國的李春平從報紙上得知，北京密云因受暴雨襲擊發(fā)生特大泥石流，很多人在一夜間變得無家可歸。他抓起電話撥通了報紙下方那個并不顯眼的捐助電話。第一筆20萬元的捐款，成為李春平職業(yè)慈善之路的起點。

善行境界

在李春平的捐贈的經(jīng)歷中，總有人在質(zhì)疑李春平的慈善行為是在“做秀”，但他不以為然，也并不反駁，默默堅持著。而在李春平的慈善理念中，他只關注付出，不求任何回報。

“從1991年到2014年，李春平已向社會捐款近200筆善款，共計6.3億多元人民幣。”

“6.3億”，對于絕大多數(shù)慈善家來說，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難以觸及。

慈善不僅僅是數(shù)字的簡單疊加，往往在慈善家捐贈的過程中發(fā)生的故事令人動容。一些感動的故事體現(xiàn)了李春平作為一個真正慈善家的思想光芒和崇高的理想追求。

事實上，這些故事無不讓捐贈對象感到溫暖，同時也在鞭策更多的人投入到慈善事業(yè)之中。

李春平說，“中國有句老話，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這場戰(zhàn)斗是為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在努力?！?003年4月26日，在北京電視臺舉辦的“萬眾一心抗非典大型直播特別節(jié)目”上，李春平這樣樸實的表達，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高度贊揚。據(jù)了解，從個人捐款上看，“李春平現(xiàn)場捐贈300萬人民幣，為北京市個人捐款最高。”

此外，2002年10月28日，李春平向首都公益事業(yè)“扶貧救濟春風行動、首都見義勇為基金會、北京市公安局英烈犧牲傷殘民警撫慰補助基金”各捐款100萬人民幣。李春平給出的解釋是，“我熱愛北京，因為這三個機構在安定人心，穩(wěn)定人心上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p>

除了向“抗擊非典”捐款等體現(xiàn)李春平的公益之心外，李春平的愛心也同樣閃耀著光彩?！?002年12月29日，《北京青年報》以“絕癥女大學生找到骨髓配型，移植手術仍需50萬”為題，報道了北京培黎大學學生張倩患了白血病后需要社會救助的消息，在李春平得知這一消息后，他一次向張倩捐款40萬?！?/p>

據(jù)李春平回憶，“我將提取的30萬人民幣放在了桌子上等待張倩的母親，當她的母親見到這么多現(xiàn)金，激動得眼淚直流?！碑斃畲浩竭M一步詢問得知社會捐款不到10萬時，他當即告知會計，從銀行取出10萬現(xiàn)金交給對方，并再三囑咐，“趕緊給孩子做手術，別耽誤了”。

李春平捐的都是現(xiàn)金，而且從來沒有食過言。他又是那樣容易被感動。往往有這種事情發(fā)生：本來他只準備捐50萬或100萬，可到了捐贈現(xiàn)場，為現(xiàn)場的氣氛所感染，就捐出了80萬或200萬。

2005年，李春平又為印度洋海嘯的災民捐出了150萬元。送給北京的5000名孤寡老人，一人一張內(nèi)有500元的信用卡?！短煜聼o賊》劇組舉行愛心活動請他參加，這一去又捐出了30萬。

李春平一直以自己能用這種方式報效自己的祖國和人民而驕傲。這是他實現(xiàn)自己人生價值一個最好的途徑。慈善事業(yè)讓他對中國國情和普通民眾的生存狀態(tài)有了更深的認識，也讓他獲得了許許多多相識和不相識的人的尊重和愛戴。他收到過數(shù)千封對他贊揚和感謝的各階層人士的來信，他保存著它們中的大多數(shù)，卻從不將它們示人，因為他不想用這些為自己博取什么資本，只想靜靜地享受生活。

實際上，捐款的方式有多種，李春平選擇的“個人對個人”進行捐贈是他的主要捐贈方式，但選擇通過國家組織機構籌款幫助到需要幫助的人，李春平同樣不遺余力。

“2006年5月8日，李春平在‘中國紅十字會2006紅十字博愛周啟動儀式上為中國紅十字會捐款1000萬元人民幣整?！苯刂聊壳埃@是李春平個人捐款的單項數(shù)據(jù)的最高記錄。endprint

除了向紅十字捐款，成立專項慈善基金，是慈善家做慈善事業(yè)的良好平臺。李春平說，“既然要做慈善就要通過各種方法和形式向社會提供幫助?！?/p>

于是，北京市慈善協(xié)會“李春平慈善專項基金”于2007年2月成立，由李春平捐資設立，每年入資200萬元，10年共2000萬元，用于支持北京市慈善協(xié)會開展助老、助學、助殘、助醫(yī)、應急救助項目，幫助社會弱勢群體及應對自然災害。

從捐助對象來看，李春平喜歡幫助那些實實在在遇到困難的人。自李春平1991年回國后第一次捐款到現(xiàn)在。李春平捐助的項目遍及賑災、抗非典、扶貧、老區(qū)、英烈、貧困學生、低保老人、有功人員、福利院、醫(yī)療衛(wèi)生以及各級慈善機構?！熬枇?00”、“捐了2000”是他的口頭禪，但數(shù)字后要加個“萬”。

在李春平慈善道路上，到底捐助了多少人、多少單位，恐怕他自己也無法說出一個準確的數(shù)字。

“有些人認為，我有那么多的錢，似乎每天都可以過著游手好閑的神仙生活，其實完全不是。我要關注各地發(fā)生災害的情況，搜集需要幫助的人的信息，研究捐助的方法和數(shù)額，了解各項捐款的使用情況和捐助效果。說老實話，我很忙，比你們想象的要忙得多?！崩畲浩秸f。

常常忙于慈善事業(yè)的李春平，收到許多單位的嘉獎以及在他對個人的捐贈之后獲得的真誠感謝，他總是看淡這些榮耀的光環(huán)。

首屆北京市華人華僑“京華獎”頒獎典禮于2014年5月8日在北京會議中心舉行。獲獎者李春平表示，從來沒想過會獲獎，自己是不圖任何榮譽的。感謝北京市政府對慈善事業(yè)的支持，好事以后會一直做下去，一直到離開人間，到時就把剩下的財產(chǎn)都捐給社會。

在李春平看來，“善行”是一種生活的必需品?，F(xiàn)在李春平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于做慈善，收到被捐贈者成百上千的感謝信是他最開心的時刻，“知道很多人的生活因此得到了改善，我心里總是特別地充實、幸福。”

如今，熱衷慈善公益事業(yè)的人越來越多，但很少有人像李春平這樣以慈善為“職業(yè)”。北京市慈善協(xié)會負責人介紹說，遇到手頭沒有現(xiàn)金時，李春平還曾以房產(chǎn)抵押貸款，甚至變賣收藏的古董，用于捐款救急。

慈善基因

“李春平為什么要做慈善？”多數(shù)人都會對他捐贈的動機提出這樣的質(zhì)疑。

實際上，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困擾著許多慈善家。在記者提出同樣的問題時，李春平也難以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但李春平給記者講述了一個關于他小時候的一個故事，或許能從這個故事中找到一個解答。

“上小學的時候，我看到有些家庭困難的同學在啃草根樹皮做的團子，難以下咽，心理就特別難過。因為我每天要帶午餐到學校去吃，于是，我便把自己白面饅頭掰成幾塊分給同學們吃，自己餓肚子。”

然而，在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李春平總是餓得狼吞虎咽。

媽媽就問他，“你怎么回事？”

李春平只能如實說了在學校里的情況。當媽媽聽了之后說，“好孩子，你做得對?！钡诙?，李春平的母親把自己的那份午餐也讓他帶到學校去，讓那些家庭困難的同學吃。

當記者聽了李春平講述這個記憶猶新的故事后，記者問：“小時候家庭教育，對你今天要以慈善作為事業(yè)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

李春平說：“小時候，父母就是這樣教育我，要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并不是自己后來有錢了，想要當慈善家，而是父母的教育對我影響很大?！?/p>

拋開父母的教育對李春平做慈善事業(yè)的影響，用李春平的話說，還與我出生在一個軍人家庭有關。

李春平的父親，是一位老紅軍，為革命出生入死，戎馬一生，參加過平型關、蘇中七戰(zhàn)七捷、淮海、渡江等戰(zhàn)役。被授予“八一勛章”、三級“獨立自由勛章”、三級解放勛章，上校軍銜，后轉(zhuǎn)業(yè)地方工作，任第六機械工業(yè)部辦公廳負責人。

李春平的母親也是一位老紅軍。

熟悉李春平的人都知曉，只要有人提起他的父母，他便會感到驕傲和自豪，并拿出父母的照片來講述他們的革命故事，記者在采訪中同樣感受到了李春平對父母的愛意。李春平說，“父母的革命情懷深深地影響了我?！?/p>

在革命家庭中成長起來的李春平，從小受到父母的言傳身教，身上有著深深的紅色烙印。

李春平仍記得當兵前的那天晚上，母親與他屈膝長談，眼含熱淚叮囑他，“爭取早日入團、入黨。到了部隊好好干，要把自己的一切獻給國家，獻給黨和人民的事業(yè)?！?/p>

1968年春，李春平帶著母親的叮囑應征入伍。入伍后，李春平當過3年工程兵、6年文藝兵。

入伍9年的軍旅生涯，李春平在社會的動蕩不安中度過。李春平回憶，當工程兵的時候，他在貴州遵義新洲地區(qū)日復一日地挖山洞。一次打山洞時遭遇塌方，他和全班的十幾個戰(zhàn)友們瞬間被掩埋在一個漆黑狹小的山洞里。他們在黑暗和絕望中苦熬了7個小時，李春平帶領大家齊聲喊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排除萬難，爭取勝利”的口號相互激勵。后來，在氧氣即將被耗盡的時候，一線陽光射進洞中，他們得救了。

李春平至今記得那個畫面，他抬起頭，看到漫山遍野的老百姓，一個個灰頭土臉，揮舞著挖土挖得鮮血淋漓的雙手，趕上來把他們摟在懷里。“當年要不是這些老百姓救我，我肯定就沒有今天。今天我有錢了，多出來的錢干什么？我就想把錢回報社會，回報幫助過我的老百姓們?！?/p>

對于這些在他生命中給過溫暖，伸出過援手的人，李春平一直牢記并感恩著，經(jīng)過歲月的流逝和人生的起伏，這些美好的回憶如同金子一般沉淀。盡管那個動蕩的年代也給了他坎坷的命運和不公正的待遇，甚至讓他一度窮困潦倒，受盡白眼，但是他始終選擇了保留內(nèi)心的愛與溫暖。

曾有人問李春平，“有錢了之后為什么不隱姓埋名在國外生活，而要回國做慈善？”對李春平來說，除了回家尋根的內(nèi)心渴望之外，回國更是為了想要報恩的夙愿。

2007年10月15日，李春平的父親去世，享年91歲?！拔业母赣H給我留下了一個遺愿，希望我?guī)椭袼粯訌母锩鼞?zhàn)爭時期走過來的，那些還健在的老紅軍?！崩畲浩秸f，“對于父親的遺愿，我一定要實現(xiàn)。”endprint

不難看出，家庭教育、紅色出身正是李春平堅持慈善為生的人生基因，也構成一個大慈善家的人生底座。

“慈善救贖”

中國的慈善事業(yè)在不斷發(fā)展中前行。有責任感的企業(yè)家、海外華人華僑、莘莘學子、退休老人，所有企盼民族和諧、國家安定、人民幸福的炎黃子孫，組成了中國的慈善大軍，成為扶危助困、推進社會公平的道德力量，李春平無疑是這支大軍的杰出代表。

李春平堅定地認為，“慈善不需要概念，不需要條條框框的定義，更不是為了出名。幫助別人，就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然?；突ブ?，本來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p>

慈善并不是到處奔走呼號就能實現(xiàn)，它還需要經(jīng)濟實力來支撐。采訪時，李春平拿出一摞房產(chǎn)證，一個個翻給記者看，每個上面都寫著“李春平個人所有”，足有數(shù)十本之多，總價值約50億元。他還展示了他與香港嘉士德公司的合約，上面注明畢加索、梵高四幅名畫的最低估價為10億美元。

正因為有如此強大的經(jīng)濟實力，李春平才能沒有后顧之憂地從事他的“純粹慈善事業(yè)”，做一名“純粹慈善家”。

作為一個不經(jīng)商不辦企業(yè)的慈善家來說，李春平的“慈善”卻顯得與眾不同?！拔也唤?jīng)商不當官，不需要撈什么資本。只想幫助那些特別需要幫助的人。我有過走投無路的時候，能理解走投無路時的心情。”

其實，捐贈就是這樣簡單，但有些人卻想得復雜了。一些人似乎更關心李春平財產(chǎn)的來路，并對李春平的異國婚姻做了諸多演繹。

這些無聊的情節(jié)演繹讓李春平很困惑，“我沒有妨礙任何人，沒有向任何人，包括接受我捐助的人做任何索取?！?/p>

的確，李春平用于慈善事業(yè)的資金來源合法，他用合法所得資助了那么多需要幫助的人，他沒有、也不需要把慈善作為炒作的手段，以獲取更大的經(jīng)濟和社會利益。

然而，令李春平欣慰的是，他的慈善行動得到了更多人的理解和尊重。

李春平?jīng)]有妻兒。有一次在他捐建的希望小學對孩子們講話，當講到老父親生前勸他說，“老這么捐，有一天要是捐完了誰來養(yǎng)你”時，幾十個孩子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喊：“李叔叔，我們養(yǎng)你?！蹦且豢?，李春平淚如泉涌，久久說不出話來。

盡管曲折與艱辛伴隨著李春平的人生經(jīng)歷，但在李春平的身上，原本的淳樸與善良從未改變。從慈善的角度看，可以肯定地說，李春平的23年慈善之路，是中國慈善事業(yè)發(fā)展的縮影。

而他每天以3萬元的速度向各類需要救助的人捐贈，被稱為“李春平速度”。也因此被譽為“百年慈善第一人”，也是被中國紅十字會授予“慈善家”榮譽的第一人。

如今的李春平，心態(tài)已經(jīng)變得淡然。希望得到更多理解的李春平，也更多地理解了這個社會和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的人們?！拔也粫谝鈩e人說什么。因為還有那么多需要幫助的人，我要繼續(xù)我的慈善事業(yè)，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人生最大的本錢其實是愛。慈善事業(yè)是關于愛、關于報恩的另一種自我表達?！崩畲浩秸嬲\地說，“愛別人是一種美德，給予是一種享受。我是個受傳統(tǒng)教育影響深遠的人。在我承受良心拷問的時候，有人幫助過我，使我的靈魂和良心變得高尚起來，為我以后的人生投下了救贖的盛宴——慈善事業(yè)?！?/p>

（責編：張志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