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爽英姿之神射手——《詩經(jīng)》美射人篇探微

遼寧　賈月風(fēng)

颯爽英姿之神射手——《詩經(jīng)》美射人篇探微

遼寧賈月風(fēng)

田射狩獵活動除滿足人們物質(zhì)層面的需求外也是對射人射技儀容的一種展示。筆者把《詩經(jīng)》中美射人之詩作為探究對象，來考察《詩經(jīng)》中詩篇是如何形象生動的表現(xiàn)先秦時期神射手的風(fēng)采的。本課題以《詩經(jīng)》中的《鄭風(fēng)·大叔于田》、《齊風(fēng)·猗嗟》二首詩為例釋之。

《詩經(jīng)》射禮射藝射容

《鄭風(fēng)·大叔于田》三章每章十句，全文如下：

大叔于田,乘乘馬。執(zhí)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 獻(xiàn)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yáng)。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fā)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毛詩序》云：“《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義而得眾也。”，毛說言此詩非贊美而是諷刺，筆者以為不可，從全文來看皆為對射者的贊美，正如程俊英和蔣見元所說，此詩是用來贊美青年獵手的。清代學(xué)者方玉潤雖言此篇有刺莊公之意，但其又言“此篇從獵，而欲衿其勇?！痹娭兄辟澤淙松湔叩脑娋錇椤皥?zhí)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袒裼暴虎?！薄笆迳粕浼?，又良御忌”，“袒裼”為赤膊之意，“暴虎”釋為“空手打老虎”。大體意思是他駕馬如舞絲，驂馬整齊像跳舞，又能赤膊空手打老虎，他善于射獵，又精于駕馬。從中看出此射人非常的勇武。其次本詩描寫田獵的過程生動形象，前兩章主要描寫射獵的過程“叔在藪?；鹆揖吲e。襢裼暴虎?！薄笆逶谒?。火烈具揚(yáng)。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描寫了截獸、打老虎、騎馬、射箭等一系列場景。第三章寫射獵活動即將進(jìn)入尾聲，“叔馬慢忌。叔發(fā)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釋”意“打開”，“掤”是箭筒的蓋子，“鬯”為弓袋之意，射者騎馬速度變慢，獸群變少，弓箭少發(fā)，最后把弓箭收入弓筒內(nèi)。第三，全詩可看出射者射藝精湛，射者射獵過程中為騎射，“乘乘馬”“乘乘黃”“乘乘鴇”“抑磬控忌，抑縱送忌”等詞語體現(xiàn)出射者駕馬停走自如，技術(shù)精湛。綜上，全詩塑造了一位勇武，技藝精湛，行動矯健的射人。此詩為美射人的射藝儀容之詩的說法較為合理。

《齊風(fēng)·猗嗟》也是一首射禮與容相結(jié)合的詩。全文三章章六句，全文如下：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yáng)兮。美目揚(yáng)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孌兮!清揚(yáng)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御亂兮!

《詩序》云∶“《猗嗟》,刺魯莊公也,齊人傷魯莊公有威儀技藝,然而不能以

禮防其母，失子之道。人以為齊侯之子焉。”朱熹曰：“齊人極道魯莊公威儀技藝之美如此，所以刺其不能以禮防閑其母，若曰：惜乎其獨(dú)少此耳?！睆娜妰?nèi)容看，贊美之詞甚為明顯，何來諷刺之說呢？清代韓國學(xué)者李瀷在《詩經(jīng)疾書》中論《猗嗟》云：“此篇譏其不能報父之仇,而徒以射藝自多,故其緊要專在乎射?！秉S焯在《毛詩鄭箋平議》中言：“若詩之言誠，不過極形容莊公之威儀技藝,非故為掩飾之辭也。”現(xiàn)代學(xué)者陳子展先生說∶“《猗嗟》,是齊人描寫魯莊公儀容之美、射藝之巧的詩?！贝搜暂^為公允。先秦時有容比于禮之說，即進(jìn)行射禮時，對射者的射容也有要求。先秦上層貴族非常重視對射藝的培養(yǎng)，貴族子弟從小就學(xué)習(xí)射藝，《禮記·內(nèi)則》：“十有三年,學(xué)樂,誦《詩》,舞《勺》。成童,舞《象》,學(xué)射、御。”詩中魯莊公在行射禮時射容威儀，射藝超群，應(yīng)為從小就學(xué)習(xí)射藝之故?！垛⑧怠分袑︳斍f公射禮之容的描寫甚為精妙。文中直美魯莊公射容的詩句為：第一章“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yáng)兮，美目揚(yáng)兮”《傳》云“昌,盛也。頎長貌?！薄豆{》：“昌,佼好貌?！奔礊槊郎淙?，“昌”作“佼好貌”之意更為合理?！秱鳌罚骸耙?美色。揚(yáng),廣揚(yáng)?！笨追f達(dá)疏：“揚(yáng)是顙之別名,抑為揚(yáng)之貌,故知抑為美色,顙貴闊,故言揚(yáng),廣揚(yáng)?！边@幾句詩贊美了射者外貌，身材高大眉眼俊秀。與上詩同為介紹射者儀容的句子還有“美目清兮”“猗嗟孌兮，清揚(yáng)婉兮”，從詩句中可以看出此射者儀表堂堂，射容具佳。其次，詩中除美人物容貌之句，不乏對其射藝的夸贊之句，如“巧趨蹌兮。射則臧兮?！薄秱鳌丰專骸佰?巧趨貌?！鼻哨吤??！笨追f達(dá)疏：“《曲禮》云∶‘士蹌蹌?！衽c趨連文,故知蹌,巧趨貌?！?今之吏步則趨,疾行也。禮有徐趨疾趨,為之有巧有拙,故美其巧趨蹌兮?！薄瓣啊庇小吧?，熟練之意，此句美射者步伐靈巧快速，射技精湛。再如“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貫”意為“穿透”，“反”為“復(fù)”之意，指反復(fù)射中同一個地方，極盡射者射藝之高。綜上，《猗嗟》中射者是一位外貌、儀容、射藝具佳之人。

[1](漢)毛亨傳， 鄭玄箋（唐）孔穎達(dá)疏：毛詩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80.

[2](漢)鄭玄注 (唐)孔穎達(dá)疏：禮記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80.

[3](宋）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

[4](清）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北京：中華書局，1986.

[5][韓]李瀷著，白承錫校注：詩經(jīng)疾書校注，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1999.

[6]黃焯，毛詩鄭箋平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7]陳子展：詩三百篇解題，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1.

（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xué)歷史文化旅游學(xu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