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民》：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指路燈”

畢 耕 馬 嵐

《中國農民》：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指路燈”

畢 耕 馬 嵐

《中國農民》是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由中國國民黨中央農民部主辦的理論性刊物，對宣傳革命思想和指導農民運動發(fā)揮了重要作用，是大革命時期農民運動的一盞“指路燈”。該刊不僅是研究中國近代農民問題的寶貴資料，而且是探討大革命時期國共合作歷史的重要文獻，同時還可以為當前加強黨的農村宣傳工作提供參考與借鑒，具有以史為鑒、資政育人的歷史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一、時代背景與出版概況

1924 年 1 月，國民黨“一大”在廣州召開。孫中山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改組國民黨，確立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實行第一次國共合作。為了改變先前只注重軍事與政治運動、忽視宣傳和組織民眾的缺點，國民黨中央決定創(chuàng)辦一批機關報刊，加強政治宣傳，擴大革命影響，于是許多共產黨人進入國民黨的宣傳系統(tǒng)，參與新聞活動和報刊出版工作。同時，各種革命與進步刊物，如《政治周報》《青年周刊》《革命先鋒》和《中國青年》等，似雨后春筍，層出不窮?！皳?jù)《政治周報》統(tǒng)計，1926 年 6 月北伐前夕，國民黨系統(tǒng)出版的報刊有近百種?！庇捎谶@些報刊具有極強的宣傳鼓動作用，所以能夠迅速激發(fā)起民眾的革命熱情，促進工農運動的蓬勃發(fā)展。

在此時代背景之下，以廣大農民群眾為宣傳對象的農民報刊，在 1926 年初到 1927 年上半年間大量創(chuàng)刊，形成了中國出版史上第一次聲勢浩大的農民“報刊潮”。據(jù)《全國農民運動概觀》記載 ：“關于宣傳方面 ：中央農民部有定期刊物兩種，《中國農民》（月刊）與《農民運動》（周刊）及專著兩種，農民運動叢書七種，農民運動叢刊三十二種，小叢書四種……此外各省黨部，如湖北、山東、四川、湖南等省，均有關于農民運動之定期刊物。”

《中國農民》于 1926 年 1 月 1 日在廣州創(chuàng)刊，主要以農運干部為閱讀對象，重點刊登研究農民問題、指導農民運動的研究文章，屬于理論性的權威期刊，而《農民運動》則在同年 8 月創(chuàng)辦，定位為通俗性刊物?！吨袊r民》為 16 開本，初為月刊，從第 4期起改為不定期出版，每期印刷 5000 份，由廣州國光書店印刷和發(fā)行，并在湘潭、汕頭、長沙、武漢和上海等地設有代售處，很受民眾歡迎。

由于年代久遠和資料佚失等原因，目前對《中國農民》的主編、期數(shù)和終刊時間等問題說法不一。龔育之主編的《中國二十世紀通鑒》指出，該刊“由中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農民協(xié)會創(chuàng)辦，毛澤東主編，國民黨中央農民部印行……總共出版 11 期，即廣州出的第 1 卷 10 期，武漢出的第 2 卷 1 期”。很多研究文章和著述亦同此說。然而，各種版本的毛澤東傳記對其主編《政治周報》和《農民問題叢刊》都有記錄，對主編《中國農民》一事則無記載。經(jīng)研究考證，康滿堂認為 ：“羅綺園主編重要的刊物《中國農民》。”奚景鵬指出：“根據(jù)多方查證，筆者認為《中國農民》第二卷第二期是該刊最后一期?！惫P者認為，這兩人的說法才是正確的結論。1926 年 12 月，《中國農民》在廣州出版第 1 卷第 10 期后?？?927 年在武昌復刊出版第 2 卷，并分別在 6、7 月間出版第 1 期“土地問題專號”和第 2 期，總計出版 12 期。隨著武昌中央農運講習所的結束，《中國農民》最后終刊。

二、辦刊宗旨與稿件類別

關于《中國農民》的辦刊宗旨，龔育之等認為：“宗旨是向全國農民、農運干部宣傳、解釋國民黨的政策和國民革命的任務與意義 ；喚醒農民群眾組織起來，積極投身到國民革命中來?！背诵麄鲊窀锩枷?、提供政策指引，辦刊宗旨還體現(xiàn)在傳播信息、推廣經(jīng)驗和指導實踐等多方面，從文章作者和標題編排即可發(fā)現(xiàn)這一點。例如，“創(chuàng)刊號”第 1 卷第 1 期的目錄依次是 ：《發(fā)刊詞》（陳公博）、《農民運動所當注意之要點》（廖仲愷）、《國民革命中的農民問題》（譚平山）、《中國農民中各階級的分析及其對于革命的態(tài)度》（毛澤東）、《國民革命與農民運動之關系》與《中山艦事變之經(jīng)過及現(xiàn)在》（羅綺園）、《海豐農民運動報告》（彭湃）?！敖K刊號”第 2 卷第 2 期共刊登 10 篇文章，前 5 篇是署名研究文章，后 5 篇依次是江蘇、四川、山西、熱河和察哈爾 5 省農民部的專題報告。其中，亢振華的長文《中華全國農民協(xié)會成立之經(jīng)過》，披露了全國農民協(xié)會臨時執(zhí)行委員會以及常務委員的名單，毛澤東、鄧演達、譚延閩、譚平山等都名列其中，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

從辦刊宗旨出發(fā)，《中國農民》在注重把握“作者關”“稿件關”的同時，還設置有很多專題欄目，如“論文”“報告”“特載”“國際農民消息”“中國農民消息”“參考資料”“來函”以及“插圖”等，力求做到內容與形式相統(tǒng)一。從稿件內容來看，該刊所發(fā)表的文章大致可分為三大類。一是研究論文。主要是研究農民問題、宣傳革命思想的理論文章，作者大多是國共兩黨的黨政官員和農運干部，包括共產黨人毛澤東、李大釗、譚平山、林伯渠、阮嘯仙、羅綺園和國民黨人廖仲愷、甘乃光、鄧演達等。二是工作報告。主要是匯報各地農運的發(fā)展現(xiàn)狀以及重大事件等，作者多是農民部、農民協(xié)會的負責人和通訊員。例如，彭湃的《海豐農民運動報告》先后在第 1、3、4、5 期上連載，羅綺園的《本部一年來工作概要》和《第六屆農講所的辦理經(jīng)過》分別在第 2、9期上發(fā)表，林伯渠的《中國國民黨農民部兩年來工作狀況報告》在第 6、7 期合刊上發(fā)表。三是中外資訊。主要內容包括中外農民運動與農村發(fā)展的狀況，黨政部門的政策、法規(guī)和決議，以及各種學習資料、會議信息和來信來函等，內容豐富，通俗易懂，可讀性強。

三、重要文章與觀點評析

由于《中國農民》是國民黨中央農民部主辦的理論性刊物，故所發(fā)文章既有深刻的理論性，也有極強的實踐性，對農民運動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尤其是毛澤東、彭湃和李大釗等人的文章，立論高瞻遠矚，分析深刻獨到，語言樸實自然，深受廣大讀者的歡迎和好評。

1.毛澤東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

毛澤東不僅是研究農民運動的理論家，還是從事農民運動的實踐家和探索者。他以馬克思主義理論與方法為指導，結合 1925 年上半年在韶山進行農村調查和組織農民協(xié)會的實踐經(jīng)驗，對農民革命的理論與實踐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和探討。他先后在《中國農民》第 1、2 期發(fā)表2篇重要文章，為中共形成“以農村包圍城市”的革命理論進行了初步探索?！吨袊鐣麟A級的分析》作為《毛澤東選集》的開卷之作，最早發(fā)表于 1925 年 12月出版的《革命》半月刊第 4 期，略作修改后在《中國農民》第 2 期和《中國青年》第 116、117 期上轉載，被認為是毛澤東早期的一篇重要代表作。該文開宗明義地指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毛澤東通過對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來闡明革命的策略，明確了革命的對象、動力、領導者和同盟軍，解決了團結誰、依靠誰、打擊誰的問題，從而為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總路線和總政策的制定奠定了堅實基礎。同時，他還在《中國農民》第 1 期上發(fā)表《中國農民各階級的分析及其對于革命的態(tài)度》，除了對大、小地主的來源及其剝削農民的形式做出補充，其他內容與《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完全一致。毛澤東早期的“階級分析論”，為后來開展“階級斗爭”與“無產階級革命”指明了具體的目標和方向。

2.彭湃的《海豐農民運動報告》

彭湃是我國現(xiàn)代農民運動的先驅，被毛澤東譽為“農民運動大王”。彭湃在 1922-1924 年間組織開展了聲勢浩大的海陸豐農民運動，并把當時領導農運的曲折歷程和經(jīng)驗教訓加以總結，撰寫成了《海豐農民運動報告》，分別在《中國農民》上加以連載。該報告后經(jīng)修訂并更名為《海豐農民運動》，由廣東農民協(xié)會編印出版單行本，被毛澤東選入《農民問題叢刊》名錄。彭湃認為 ：“中國實行國民革命，工人想革命成功，不能忽視農民?！彼钊朕r村進行調查研究，了解農民的生存狀況與疾苦，并從宣傳工作入手，逐步開展組織工作。在最初創(chuàng)建“六人農會”基礎上，進一步發(fā)展到建立海豐、惠州和廣東省農民協(xié)會，直至開展大規(guī)模的農民運動和革命斗爭，為中共早期的農民運動與農民革命積累了豐富的實踐經(jīng)驗。毛澤東對彭湃的《海豐農民運動報告》以及廣東的經(jīng)驗材料非常重視，并大力推薦，認為是“最精粹部分，它給了我們做農民運動的方法”，可以為各地的農民運動提供重要的指導和參考。

3.李大釗的《土地與農民》

《土地與農民》是李大釗的重要著作，寫作于1925年年底，先在《政治生活》第 62 ～ 67 期上發(fā)表，后在《中國農民》第 5 期上轉載，被毛澤東選為農講所教材并編入《農民問題叢刊》。李大釗由于受俄國“民粹主義”的影響，開始把探索中國革命道路的目光轉到農村，是中共最早關注和研究土地革命與農民問題的思想家。他在《土地與農民》一文中，運用階級分析與歷史分析的方法，“通過對屬于不同階級農戶所占有的土地面積、人口勞力、農具、收入租稅額等的比較分析，批判了當時土地分配的不合理狀況”，深刻地揭示出農民遭受剝削、壓迫乃至破產的社會根源，進而提出了“耕地農有”的革命口號，在中國革命史上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李大釗還號召廣大革命青年“到鄉(xiāng)村去”，引導和組織農民開展土地革命斗爭。他的文章和觀點很有啟發(fā)性，對毛澤東后來高度重視農民問題、積極探索農民運動的理論與實踐都產生了重要影響。

四、歷史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

毛澤東指出 ：“共產黨是要左手拿傳單，右手拿槍彈，才可以打倒敵人的?！敝袊伯a黨自成立之日起，就非常重視對農民的宣傳教育工作，并形成了系統(tǒng)的宣傳思想體系，豐富和發(fā)展了馬克思主義的宣傳理論。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毛澤東曾擔任國民黨代理宣傳部部長，先后主編《政治周刊》和《農民問題叢刊》，并多次為《中國農民》撰稿，充分利用報刊傳媒進行革命宣傳，有力地促進了農民運動的蓬勃發(fā)展。胡曉琴認為 ：“《中國農民》是為農民階級利益而宣傳、奮斗的刊物，它大量刊載各地農民運動的情況報告，從而交流了各地農民運動的經(jīng)驗，大大地推動了當時的農民運動。第一次國共合作期間，農民運動迅速發(fā)展成為一股不可抑制的革命新潮，《中國農民》在這方面無疑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币虼丝梢詳嘌?，《中國農民》就是大革命時期的一盞“指路燈”，指引和照亮了中國革命與農民運動的前進道路和方向。

在《中國農民》創(chuàng)刊 89 年之后的今天，盡管農民運動與革命斗爭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但農業(yè)、農村和農民的“三農”問題依然是中國現(xiàn)代化建設所面臨的重大問題和挑戰(zhàn)?！吨袊r民》作為大革命時期的歷史文獻，不僅具有獨特的史料價值，還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可以起到以史為鑒、資政育人的重要作用，為目前建設“生產發(fā)展，生活寬裕，鄉(xiāng)風文明，村容整潔，管理民主”的社會主義新農村提供有益的參考與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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