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代更替之際,前朝臣子的選擇不外乎三種:一是“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一是隱姓埋名、遠離政治;最后一種便是入仕新朝。就元明之際而言,入仕新朝的官員有主動和被動之分。
日子不好過。清乾隆帝認為:“所以至有二姓者,非其臣之過,皆其君之過也”。而“其君之過”的一個方面,自然包括不知人、不善用。那元末貳臣的出現(xiàn),究竟是誰之過呢?
仔細研究在入仕明朝的官員履歷,不難發(fā)現(xiàn)半數(shù)以上的貳臣在元朝是中下級官員,可見貳臣入仕新朝與他們在元朝的“懷才不遇”不無關系。有貳臣在“棄元投明”后搖身一變,成為高官,并使自己的才能得到施展。如杜斅為元末舉人,舉鄉(xiāng)試第一,授臺州(今屬浙江)學正。明洪武十三年(1380 年),明太祖聞杜斅年高德劭,下詔征其赴京,十月初一日,制命作四輔官(主管四時、天文、氣象、歷法)兼太子賓客。常與太祖游苑園,吟詩作賦。
然而杜斅只是眾多貳臣之一,從明初貳臣的際遇來看,大多貳臣們的預期顯然沒有達到:雖然很多貳臣在新朝獲得了官品、官位的上升,可實際權力卻受到削弱。盡管貳臣之中,有人位至一品、二品的四輔官和各部尚書,但若結合明初的政治生態(tài),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職位官品雖“重”,官職卻不“要”。
僅以最為重要的吏部、兵部言之,在明初,吏部的官吏除授權被皇帝和中書省以及大規(guī)模實施的薦舉制侵奪無余,兵部的權力也被皇帝和樞密院所干涉。所以這些貳臣們實際能行使權力的時間和空間非常小。除了這些擔任高級官員的貳臣之外,擔任中級官員的貳臣大多在無實際行政權力的職位上履任,難以擺脫“明升暗降”的窘境。以翰林院言之,在其中任職的貳臣,為數(shù)眾多,但國初的翰林院僅為“論思之地”,無任何實際的行政職能。以此觀之,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對貳臣始終略有提防。
結局各不同。因朱元璋“雄猜”的個性,從洪武十三年(1380 年)開始,借口丞相胡惟庸謀反,大肆誅殺功臣宿將;經(jīng)空印案、郭恒案直至藍玉案,“(太祖)誅除萬數(shù),一時功臣十去六七”。幾乎將開國功臣誅殺殆盡,受株連被殺者有4 萬余人。那么降明的貳臣們是否因其敏感身份,在一次次對官員的殺戮中,受到格外嚴酷的對待呢?縱觀“胡藍黨獄”死難者,貳臣僅陸聚“坐胡惟庸黨死”,表面上看,似乎沒有受到太多波及。
但實際上,貳臣大多是“坐法死”。在人治時代,法由君主所定,因此“坐法死”亦可看作是對功臣清洗事件的繼續(xù)。朱亮祖“所為多不法,并其子指揮暹鞭之俱死”;李質為“靖江王右相,王罪廢,質竟坐死”;張昶“陰欲弱明以報元,事敗,磔于市”。
當然也必須承認,不少絕對效忠于新朝的貳臣,仍然能夠壽終正寢,或者獲得哀榮。不少貳臣為明朝政府“鞠躬盡瘁”,或陣亡,或因公殉職。也有一些因病去世,或真正的“壽終正寢”。
總的來看,盡管貳臣們對明初的政治、社會發(fā)展作出過貢獻,然而因為政治倫理等多方面的原因,注定他們在政治上始終以配角的形式示人,即便偶有耀眼之舉,也很快被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摘自《都市文化報》 余勁東/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