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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字十九實虛反復轉化的意義
      ——兼論魯迅小說中的數(shù)字內涵

      2015-01-21 20:38:00魏耕原
      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年2期
      關鍵詞:虛數(shù)大數(shù)左傳

      魏耕原

      (西安外事學院人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65;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62)

      數(shù)字十九實虛反復轉化的意義
      ——兼論魯迅小說中的數(shù)字內涵

      魏耕原

      (西安外事學院人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65;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62)

      極數(shù)十九經(jīng)歷了實虛反復轉化的漫長演變過程。從先秦《左傳》重耳出亡“十九年”的實數(shù),到《莊子》內篇演變?yōu)榉磸统霈F(xiàn)的虛化極數(shù);又由《史記·平原君列傳》的“十九人”的可虛可實,到《漢書》蘇武拘禁匈奴的“十九年”,以及玄奘取經(jīng)“十九年”(一說十七年),又回到實數(shù);復從魯迅《孔乙己》中所欠的“十九個錢”的虛化,似乎又是對《莊子》的回應。平原君的“十九人”,又在唐詩與以后詩中演變?yōu)樘摂?shù)。先秦—戰(zhàn)國—漢代—唐代—魯迅演變的四部曲,基本呈現(xiàn)由實到虛的回環(huán)往復。從而形成了虛數(shù)與實數(shù)共同帶有極數(shù)的意義。

      極數(shù);十九年;實虛;十九人;十九個錢

      魯迅小說《孔乙己》多次出現(xiàn)“十九”這個數(shù)字。當孔乙己被人打斷腿,“大約是中秋節(jié)前的兩三天,掌柜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牌,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1](24)當孔乙己被人打斷腿,最后一次“便用這手”撐著移到咸亨酒店,要“溫一碗酒”,掌柜說:“孔乙己么?你還欠十九個錢呢!”孔乙己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xiàn)錢,酒要好。”[1](24)小說又在結尾寫道:

      自此以后,又長久沒有看見孔乙己。到了年關,掌柜取下粉板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xiàn)在終于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1](25)

      這篇小說作得很精心,先后四次出現(xiàn)“還欠十九個錢”,如果說中間兩次是結尾的伏線,那后兩次又在結尾反復出現(xiàn),告訴讀者:孔乙己背負“十九個錢”的大債悄然死去,連死的確切時間都不知道。這“十九個錢”對孔乙己來說,應該是個大數(shù)。但為什么不說欠十六個錢,或十八個錢,偏偏是“十九”之數(shù)?魯迅先生沒說,注釋家亦未提及,研究魯迅的論者也沒有關注過。此篇數(shù)字用得很精心,是經(jīng)過斟酌的。如孔乙己到咸亨酒店去喝酒,“便排出九文大錢”,這個“九”往往引起論者注意。顯示出不賒賬,精神一長?!熬拧笔谴髷?shù),但比起“十九”就小得多了。所以,孔乙己只能有“九文大錢”,而“十九個錢”就遠非他所能擁有!《風波》里七斤嫂家的破碗,先說釘了十六個銅釘,結尾又是十八個。魯迅在回復友人咨詢的信中曾說:“六斤家只有這一個釘過的碗,釘是十六或十八,我也記不清了??傊?shù)之一是錯的,請改成一律?!盵1](113)看來十六與十八在魯迅眼中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滓壹核返摹笆拧眰€錢,雖然和十六和十八一樣,均表示多數(shù),但在文中反復出現(xiàn),似乎具有一定的特殊象征意義,它又象征什么?這就需要一番追本溯源。

      在兩位數(shù)中,表多數(shù)的十二、十八、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八十一,使用的頻率都比較高,但十九就顯得冷落多了?!笆拧弊钤缍?,大概是春秋時重耳即后來的晉文公因驪姬之亂而出亡的十九年?!蹲髠鳌贰百夜四辍?,城濮之戰(zhàn)前楚子曾說“晉侯在外十九年矣”,“昭公十三年”又載叔向說,“我先君文公”,“亡十九年,守志彌篤”。[2](1352?1353)重耳于魯僖公五年出奔,至二十四年方返晉,整整十九年?!蹲髠鳌酚涊d歷歷清楚,這十九年應當是實數(shù)。楚國是重耳出亡時棲息地之一,楚子言及晉文公“在外十九年”,是說他備嘗“險阻艱難”,指出他得志于晉國,是強大的勁敵,以此勸阻子玉勿與晉軍爭勝。這當然是可信的,“十九年”于此不可能是虛數(shù)。叔向是晉國的智者,不可能把“先君文公”流亡十九年的大事說得不確切。他們都說是在外十九年,可見無可置疑。晉文公返國后稱霸中原,成為強國。所以,“十九年”由此具有一定的特殊意義。就是說如果經(jīng)過如此長的年月磨煉,必然會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其次,便是《莊子》給“十九”帶來的虛數(shù)化意義。內篇《養(yǎng)生主》說:

      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彼節(jié)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3](125)

      又有《德充符》的申徒嘉師從的伯昏無人所說的“吾與夫子游十九年矣”。還有《大宗師》女偊說卜梁傳從己學道的次第:“參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徹;朝徹,而后能見獨;見獨,而后能無古今;無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盵3](258)三日后可以忘記世界,再學七日便會忘記人事,又學九日就能達到忘記自己心性的境界。這是莊子進入大道的修養(yǎng)次序,合起來不多不少又是“十九”,它是由三與七再加九合成的。而這三數(shù)又都是個位中的大數(shù),合起來自然就成了兩位數(shù)中的一個大數(shù)。這與技進于道的庖丁之刀用了十九年仍能像“新發(fā)于不硎”一樣,可見莊子不僅對此數(shù)字情有獨鐘,而且是他宣揚大道的象征與符號。它和實數(shù)無涉,只能看做一個極數(shù),一個象征數(shù)字。而且它和其他兩位數(shù)的極數(shù)相比,極為罕用,帶有一定的神秘性。那么,它的神秘性又是什么呢?

      正如治莊學者所言:“我個人引為奇怪的一點是,《養(yǎng)生主》的庖丁解牛,庖丁之刀用了十九年,此處的申徒嘉,同伯昏無人游了十九年;《大宗師》的女偊訓練伯梁倚學道,基本功夫則用了十九日。十九這個數(shù)目,在莊子思想中必有神秘的一種理解,可惜《莊子》中沒有說明。是一遺憾。我們也難妄作解釋?!盵4]

      除了以上幾個為人所知的“十九”外,還有幾個不大為人留意的“十九年”?!蹲髠鳌贰跋骞荒辍庇校骸罢压拍暌樱q有童心,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終也?!盵2](1186)《莊子·在宥》亦有:“黃帝立為天子十九年,令行天下。”[3](379)《墨子·明鬼下》謂句芒神賜鄭穆公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5],《論衡·無形篇》載此事則謂是秦穆公,孫詒校注《墨子》認為鄭穆公是秦穆公之訛,畢沅注《山海經(jīng)》謂郭璞注此書引此亦作秦穆公。

      據(jù)以上材料,另一研究莊子者認為:《左傳》的“十九”年,皆是模式化的用法,以突出時間之長久,并不一定實指十九年,可為《莊子》的神秘用法提供先例,并且指明“十九年”的象征蘊含,“似在于某種整體時間的周期性,而不在于陰數(shù)陽數(shù)之合或十年九年相加”。[6](314)以陰數(shù)陽數(shù)之合解釋“十九”,是成玄英的《莊子疏》在解釋庖丁之刀已用十九年時所說:“十,陰數(shù)也;九,陽數(shù)也;故十九極陰陽之妙也。是以年經(jīng)十九年,牛解數(shù)千,游空涉虛,不損鋒刃,故其刀銳利,猶若新磨者也?!盵7](68?69)這是把“十九”分解為“十”和“九”兩個極數(shù)的陰陽組合,“故能成陰陽之妙要,極至理之精微”[7](117)。

      認為“十九年”是“象征蘊含似在于某種時間的周期性”的論者,又說:“上帝賜壽給明德之人的年限為什么不多不少恰恰為‘十九年’?與《莊子》《左傳》的用例聯(lián)系起來,‘十九年’作為周期循環(huán)之極限數(shù)才會有此神秘的象征寓意,其虛指時之長久,未必落實于一十九度春秋”。[6](315)便由此出發(fā)聯(lián)想到歷法中的十九年閏七個月:

      歷法的周期與祭祀的周期本來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也是人的社會與鬼神世界的溝通的“神秘語言”。如此看來,早在東周以降的《周易》天地陰陽之數(shù)概念產(chǎn)生之前很久,“十九年”已隨著置閏法的進化而具有了特殊的數(shù)外之意。殷商時代留下來的這筆思想觀念的遺產(chǎn),在周人統(tǒng)治的世界中必然遭到某種程度的否認和遺忘。我們在《尚書》《詩經(jīng)》《論語》《孟子》等宗周的、儒家的文獻中根本看不到“十九年”的絲毫跡象,為什么墨子和莊子偏偏成為例外呢?……莊子與墨子雖屬不同學派,但二人都出于宋國,即殷之末裔之地,只有在宋人的文化傳承之中才更多地保存著先商的宗教禮儀和觀念習俗,……與殷商禮俗相聯(lián)系的“十九年”神秘數(shù)也唯有在他們兩家的著述中才不絕如縷地沿襲下來?!都t樓夢》中那位離經(jīng)叛道的賈寶玉始于大荒山青埂峰下的頑石,紅塵歷劫十九年后又回歸于頑石,可否視為莊子‘十九年’周期的千古回響呢?[6](318?319)

      這是迄今為止對“十九”最為詳細的解釋,論者為解密“十九年”付出了極大的努力,也給予我們很大的啟發(fā),同時也滋生了不少疑問。

      首先,“十九年”最早反復出現(xiàn)在《左傳》,而不是《墨子》與《莊子》,而且《左傳》重耳出亡“十九年”是實數(shù)而非虛數(shù),已如上言。并且,杜預注說:“晉侯生十八年而亡,亡十九年而反,凡三十六年,至此四十矣。”[8]清人高士奇《左傳紀事本末》亦言:“晉文公避驪姬之亂,經(jīng)歷狄、鄭、衛(wèi)、齊、宋、曹、楚、秦諸國,備嘗險阻,以老其才,凡十有九年,卒反晉國?!盵9]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也說:“晉文從僖五年出奔,在狄十二年,二十四年方入境,以夏正數(shù)之,則整十九年?!盵2](456)《史記·晉世家》謂重耳在晉獻公二十二年(公元前655)出亡,晉靈公十四年(前637年)返國,前后也是十九年?!蹲髠鳌贰百夜迥辍敝^重耳“處狄十二年”,《史記·晉世家》言“留齊凡五歲”,那么在鄭、衛(wèi)、曹、宋、楚、秦凡兩年。又言“重耳出亡凡十九歲而得入”?!秶Z·晉語二》言獻公二十二年重耳出亡,其年即魯僖公五年。《晉語四》言“文公在狄十二年”,狐偃勸重耳速行離狄,“蓄力一紀,可以遠矣”,以及返晉時間,均與《左傳》相合。劉向《說苑·復恩》所記,有晉文公所說的“吾亡也十九年矣,今將反國”,雖為小說家言,但此“十九年”未必為虛,他是以先秦數(shù)種典籍為據(jù)的。把這“十九年”以及《左傳》“昭公十三年”的晉文公“亡十九年、守志彌篤”,還有“襄公三十一年”的“昭公十九年矣,猶有童心”,統(tǒng)統(tǒng)都說成“皆是模式化的用法,以突出時間之長,并不一定實指十九年,可為《莊子》的神秘用法提供先例”[6](314),是靠不住的。

      其次,無論是《左》《莊》,或《墨子》,其中的“十九年”都不存在“周期性”的特點,即循環(huán)的特點,在凡所出現(xiàn)的先秦文獻中缺乏如此的證據(jù)。

      再次,如果把《莊子》的“十九年”和“十九年閏七個月”聯(lián)系起來,那么《莊子·大宗師》的卜梁倚學道之“十九日”,又當作何解釋?

      《左傳》等先秦文獻記載重耳出亡十九年,晉文公后來又成為春秋五霸中最著名的霸主,這是春秋時的一件大事,所以十九年由此上升為要作一番大事業(yè)所需的極數(shù)。它成了象征成功的符號,其義在于數(shù)字本身,而后邊的“年”字可以去掉,還可以換上其他的量名詞?;顒釉趹?zhàn)國中期的莊子,對晉文公十九年流亡之知悉,則肯定無疑。《莊子》內篇中反復出現(xiàn)的十九年,而與《左傳》晉文公之十九年,必然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或者說《左傳》給《莊子》的滋生啟發(fā)具有酵母素作用。重耳十九年終于成就了返晉為君以為霸主的大事業(yè),很容易使人把“十九年”這一時段,看作成就大事業(yè)的極限。而且“十九”,又可看成十二加七,且兩數(shù)均為習見的大數(shù)?!肚f子》內篇與《孟子》篇數(shù)都是七,《左傳》中的養(yǎng)由基射箭之力可穿七層鎧甲;申包胥求援兵在秦廷哭了七日七夜,后兩者就不一定是個實數(shù),而是作為極數(shù)出現(xiàn)。至于十二,更是一大數(shù),原本亦從實數(shù)衍變?yōu)樘摂?shù)性的極數(shù)。年之月份為十二則是實數(shù),一日的十二時辰亦同于此。

      如同七與十二又為虛數(shù)中的極數(shù),“十九”同樣具有實數(shù)與虛數(shù)中的極數(shù)的兩層含義,實數(shù)由《左傳》奠基,虛數(shù)的極數(shù)義則由莊子發(fā)展而成,成為他的預言中反復使用表示極限的數(shù)字。如果說十二與七如同顏色中的原色,而十九則如間色,間色在古人眼中非正色,不被看好,因而作為極數(shù)的十九很少被人使用。

      《史記》喜用極數(shù),如說項羽與李廣都身經(jīng)七十余戰(zhàn),只能當極數(shù)視之,而并非實數(shù),只是說他們作戰(zhàn)次數(shù)很多?!镀皆萸淞袀鳌酚浨貒w之邯鄲,平原君趙勝將求救于楚,從門客中挑選隨從“得十九人,余無可取者,無以滿二十人”[10](2366)。于是有了毛遂自薦,而“十九人相與目笑之而未廢也”[10](2367)。然而“毛遂比至秦,與十九人議論,十九人皆服”[10](2367)。最后毛遂威逼楚王歃血聯(lián)盟成功,便謂十九人“公等碌碌,所謂因人成事者也”[10](2368)。這一部分文字頻頻出現(xiàn)“十九人”,與毛遂一人反復形成對比,就是強調多與寡的對比。聯(lián)盟求援是否就非要帶上二十人,恐不見得。其所以如此寫來,太史公之意大概看中了“十九”這一數(shù)字的極數(shù)意,好用來與毛遂一人形成對比。一部《史記》最樂用對比手法刻畫人物,比如項羽之于劉邦,廉頗之于藺相如,李廣之于衛(wèi)青等。為了突出毛遂,“十九人”就派上了用場。太史公非??粗亍胺浅Y脙敝耍匀粫氲角f子的“十九年”。因而與其把這“十九人”看作實數(shù),還不如視作虛數(shù)更有意義?;蛘哒f太史公的“十九”是對《莊子》“十九”的回應。

      以后作為虛數(shù)的回應較為罕見,倒是作為實數(shù)的十九,卻又在兩個重要人物身上先后出現(xiàn)。一是蘇武出使匈奴拘禁了十九年,《漢書·李廣蘇建傳》說蘇武出使匈奴凡百人,至歸時,除去“前以降及物故,凡隨武還者九人”[11](2466)。“武留匈奴十九歲,始以強壯出,及還,須發(fā)盡白”[11](2467)。蘇武在艱苦磨難中堅持了十九年,終于完成了一樁特大使命。到西域取經(jīng)的玄奘說,“以貞觀三年仲秋朔旦,褰裳遵路,杖錫遠征”,到“十九年春正月,達于京邑,謁帝洛陽”[12],前后共十七年。但一說遠征時為貞觀元年,這樣便成了十九年,后說可能受到重耳與蘇武十九年的影響。至于回歸當年即貞觀十九年(645),上疏請派助手襄助翻譯佛經(jīng),得到太宗支持。一直到高宗麟德元年(664),共譯經(jīng)綸74部,凡1335卷,成為最偉大的翻譯家。而這前后所用十九年,罕為人道,大概因取經(jīng)十九年為人盛傳而譯事為人淡忘??傊?,“十九年”是成就各種不同大事業(yè)的極限時段?!笆拧币虼顺蔀闃O數(shù)的意義,也就更為鞏固。

      以上作為實數(shù)的“十九”都帶有極數(shù)意義?!妒酚洝窌氛f:“至今上繼位,作十九章,令侍中李延年次序其聲,拜為協(xié)律都尉。通一經(jīng)之士不能獨知其辭,皆集會五經(jīng)家,相與共講習讀之,乃能通知其意,多爾雅之文?!盵10](1147)司馬貞《索隱》說:“(《漢書》)《禮樂志》《安世房中樂》有十九章?!盵10](1177)這當然是實數(shù)了,其所以要作到“十九章”,亦取極數(shù)意義。乃祖劉邦《大風歌》雖僅三句,但“三”是大數(shù)。漢武帝好大喜功,就要把房中之樂作到十九章,一定要顯示出極數(shù)的意義?!逗鬂h書·宦者傳》載,宦官孫程等人擁立濟陰王,是為順帝,孫程等人封為“十九侯”。這是實數(shù),也是大數(shù),以顯示他們殺伐予奪之威。在漢樂府的琴曲歌辭里,除了《胡笳十八拍》,還有《胡笳十九拍》。郭茂倩說:“《琴集》曰:‘大胡笳十八拍,小胡笳十九拍,并蔡琰作。’按蔡翼《琴曲》有大小胡笳十八拍,沈遼集世名流家聲小胡笳,又有契聲一拍,共十九拍,謂之祝家聲。祝氏不詳何代人。李良輔《廣陵止息譜序》曰:‘契者,明會合之至理,殷勤之余也?!钫亍秶费a》曰:‘唐有董庭蘭,善沈聲、祝聲,蓋大小胡笳云。’”[13]《胡笳十九拍》的歌詞今已失傳,可見十八是習見的大數(shù),十九則為少見的極數(shù),故《十八拍》流傳至今。

      在官制上,還有十九曹,亦取大數(shù)意,目的在于張大新朝。曹魏末年,主管朝廷文書與奏章的尚書分為二十五曹,西晉分為三十五曹。東晉初偏居江左,僅余十七曹。劉裕稱帝后則擴大到十九曹,事見《宋書·百官志》。劉裕的字寫得很丑,后來特大其字,一紙只書七八字,以張其威,以威遮丑。他把尚書擴大到十九曹,用意恐怕亦屬此類。所以,到了其子宋文帝就減少到十五曹。

      著名的《古詩十九首》,見于蕭統(tǒng)《文選》。當時的漢代“古詩”就有五十七首,除了“十九首”外,被稱為“古詩”的“步出城東門”一首,無論內容與風格都與“十九首”頗為相近,而蕭統(tǒng)為何只選了“十九首”?毋庸置疑,蕭統(tǒng)也是看準了“十九”的大數(shù)意義。既然是“選”,就可以有自主性,而以“十九”為數(shù),除了大數(shù)意義,還有一層代表的涵意在內。

      孔穎達《春秋左氏傳正義》在“襄公九年”之“祀盤庚于西門之外”下,疏解說:“盤庚,湯之九世孫,殷之第十九王也。”[8](1941)《史記·殷本紀》《三代世表》《漢書·古今人表》,以及殷墟卜辭,皆以盤庚為殷商十世之君[2](963),十世之君與第十九王并無差異之區(qū)別,因殷商王位繼承權經(jīng)常有以弟繼兄的習慣?!皽攀缹O”,正是十世之君。按《殷本紀》逐王計數(shù),亦正是“殷之第十九王”??追f達不按代記,而按王算,或許與“十九”是大數(shù),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

      如同劉裕分外看重十九的極數(shù)意義,武則天革命,以周代唐,出于同樣的目的,為了展示改天換地的新氣象,似乎要效法秦始皇“書同文”的偉跡,親自“出新意持臆說,增減前人筆畫,自我作古為十九字”[14](18)。“當時臣下章奏與天下書契,咸用其字。[14](18?19)。新造而取代的十九字是:天、地、日、月、星、君、年、正、臣、照、戴、載、國、初、證、授、人、圣、生。如果把這些字重新組合,或許就有了下面的意思:日月星初照,天授圣人生,地載國,君臣正,戴年證。正是出于鼓吹新周的目的。而且她用其中的“照”字作為她的大名,生造成“曌”,取法日月經(jīng)天,用意不言而喻,而傳到今天。然要把所有文字都新造一番,并不是她的本領所能許可。于是,就精心選擇了這些最具政治革命代表的字眼,不多不少,偏偏也正好是十九個字,開疆擴土的漢武帝有“十九章”的詩,她為什么不能生造“十九字”呢!

      毛遂自薦中的“十九人”,在唐詩中有所回應。中唐代宗大歷十三年(一說大歷三年)進士及第的高拯《及第贈試官》說:“公子求賢未識真,欲將毛遂比常倫。當時不及三千客,今日何如十九人?!盵15](3194)就是以毛遂自喻,以“十九人”喻因人成事的及第者,以公子平原君喻試官。張籍的《哭孟寂》:“曲江院里題名處,十九人中最少年。今日春光君不見,杏花零落寺門前?!盵15](4362)孟寂是孟郊從弟,唐德宗貞元十五年(799)與張籍同年進士及第。《全唐詩》詩下注:據(jù)唐進士《登科記》,“其年進士十七人,博學宏詞二人,故詩云十九人。”[15](4362)此“十九人”則為實數(shù),然亦有非實數(shù)者。元好問《帝城》其一:“悠悠未了三千牘,碌碌翻隨十九人?!盵16]亦以“十九人” 指碌碌無為之輩,當然是虛數(shù)中的極數(shù)。

      到了宋代,司馬光的《資治通鑒》,自宋英宗治平三年(1066)設局修撰,到宋神宗元豐七年(1804),全書始成,所以胡三省《新注資治通鑒序》說“歷十九年而成”,以后便成為定說。其實,未設史局以先,他已把戰(zhàn)國和秦代的史事,作了八卷,稱為《歷代君臣事跡》,《資治通鑒》不過是他的繼續(xù)。這樣說來《資治通鑒》至少用了二十年出頭的時間,而胡氏及后人只說是十九年,是從正式設局算起,而且包含了“十九”本身所具有的大數(shù)意義。

      除以上詩歌、音樂、造字、寓言、官制以及史事以外,游戲也把“十九”派上了用場。弈棋(即圍棋)縱橫以十九路為格局,就像關中農(nóng)村流行的“擺方”以七路為格局,或如象棋縱九路,橫為十路,中隔一河,實際也是九路,七、九、十九都是單數(shù),也是大數(shù),弈棋路多復雜費時。晚唐裴說《棋》說:“十九條平路,言平又險巇。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盵15](8344)這是說它的復雜性。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載法遠禪師就弈棋說法:“從前十九路,迷誤幾多人?!盵17](224)這是說它頗費時間??梢姟笆拧敝罅x。

      由上可見,自莊子以后直至唐代,“十九”只作為實數(shù)出現(xiàn)。至金代元好問的詩中,則為虛數(shù)。綜合看來,“十九”起始以重耳出亡的實際年數(shù)見稱于世,到了《莊子》轉入虛數(shù);到了蘇武的“十九年”好像是對晉文公的自然回應。而平原君的“十九人”看似實而委實近于虛數(shù)。到了唐代上承漢代余緒,因“十九人”典故的深入,同樣出現(xiàn)了虛實并用的現(xiàn)象。“十九人”因《史記》又浸入碌碌無為之義。

      我們知道,曹雪芹對《莊子》特別垂青,因而讓賈寶玉歷經(jīng)“十九年”人世紅塵,便皈依佛門,進入清靜世界。這“十九年”,同樣帶有極數(shù)的意義。對于莊子的冷嘲熱諷,魯迅極感興趣。同樣對于莊子反復使用的“十九”的大數(shù)意義,也不能說不心領神會。至于孔乙己所欠的“十九個錢”,則顯然借用虛數(shù)所蘊含極數(shù)的意義。也就是說它對孔乙己是個極大的數(shù)目,直至死亡也無法還清這筆賒欠的大賬,背著這筆重債悲涼地悄然死去。這個沉甸甸的極數(shù),讓讀者咀嚼孔乙己深沉不幸的悲劇!或許這正是為了揭示辛亥革命以后下層知識分子的普遍遭遇,而用“十九”這個大數(shù)讓孔乙己背負著離開人世,展示他們生存維艱的現(xiàn)實與命運,包括人們對他們的鄙夷與嘲笑!

      [1] 魯迅.魯迅書信集[M].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76.

      [2] 楊伯峻.春秋左傳注[M].北京: 中華書局, 1983.

      [3] 郭慶藩.莊子集釋[M].北京: 中華書局, 2012.

      [4] 王孝魚.莊子內篇新解·莊子通疏證[M].長沙: 岳麓書社, 1983: 103.

      [5] 吳毓江.墨子校注[M].北京: 中華書局, 2012: 332.

      [6] 葉舒憲.莊子的文化解析[M].武漢: 湖北人民出版社, 1997.

      [7] 郭象注.成玄英疏.南華英經(jīng)注疏[M].北京: 中華書局, 1998.

      [8] 阮元校.十三經(jīng)注疏[M].北京: 中華書局, 2012: 3960.

      [9] 高士奇.左傳紀事本末[M].卷二十五·晉文公之伯.北京: 中華書局, 1982: 319.

      [10] 司馬遷.史記[M].北京: 中華書局, 1982.

      [11] 班固.漢書[M].北京: 中華書局, 2010

      [12] 玄奘.大唐西域記·記贊[M].北京: 中華書局2012: 749?751.

      [13] 郭茂倩.樂府詩集[M].北京: 中華書局, 1979: 861.

      [14] 宣和書譜[M].長沙: 湖南美術出版社, 1999.

      [15] 全唐詩[M].北京: 中華書局, 2011.

      [16] 狄寶心.元好問詩編年校注[M].北京: 中華書局, 2011: 253.

      [17]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M].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4: 224.

      Significance of repeated fact-to-function conversion of the number nineteen: also on the meaning of numbers in Lu Xun’s novels

      WEI Gengyuan
      (College of Humanities, Xi’an Institute of Foreign Affairs, Xi’an 710065, China; College of Litera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China)

      The ultimate number nineteen in Chinese went through a long evolution from fact to function and from function to fact.In the Pre-Qin, the “nineteen years” of Chonger’s exile in The Chronicles of Zuo was factual; in The Inner Chapters of ZHUANG ZI, the number nineteen appeared repeatedly and evolved into a functional ultimate number.Later, the number became both factual and functional in the “nineteen people” in The Biography of PingYuan the Gentleman in The Books of the Historian, but it became factual again in the “nineteen years” of Su Wu’s captivity by the Huns in The History of the Han Dynasty and the “nineteen years” (or seventeen years according to a different source) of Xuanzhuang’s journey on a pilgrimage for Buddhist scriptures.Corresponding seemingly to its functionalness in Zhuang Zi, the “nineteen-coin” bills in Kong Yiji by Lu Xuan was thought to be functional again.The “nineteen people”The Biography of PingYuan the Gentleman was transformed into a functional number in poems in the Tang Dynasty and in later times.As a result, it is the repeated fact-to-function conversion of the number nineteen that brought about the situation in which both factual and functional nineteen have the meaning as an ultimate number.

      ultimate number; nineteen years; conversion from fact to function; nineteen people; nineteen coins

      I045

      A

      1672-3104(2015)02?0038?05

      [編輯: 顏關明]

      2014?07?10;

      2015?01?16

      魏耕原(1948?),男,山西周至人,西安外事學院人文學院特聘教授,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先秦至唐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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