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狐貍和酒醉的獵人（1）

北方的風(fēng)雪山林中，獵人李大喝醉了，他把喝剩下的酒撇在一邊，一只叫蘆里的狐貍撿到后也喝醉了。這只狐貍有了酒癮，李大更是嗜酒如命，他們一次次相遇，每一次都既驚險又動人……從本期起，本刊連載童話作家田犁的長篇童話《醉酒的狐貍與酒醉的獵人》（已由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

一、狐貍初次醉酒

風(fēng)吹得樹枝嗚嗚叫著，像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在哭。它見總沒有人來理它，就卷起地上的雪，沙子般打到你的臉上。

獵人李大在山林里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上午，卻連根獸毛都沒打著，心里有些悶悶不樂。這時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腿也沉起來，找到一個背風(fēng)的雪崗，李大便一屁股坐下來。

掏出臘腸，摸出酒瓶，揣在懷里的饅頭還是熱乎乎的。于是，李大咬一口臘腸，呷一口白酒，一個獵人的午餐就這樣開始了。

風(fēng)被又高又厚的雪墻擋住了，無可奈何地在身后哭嚎著。冬日中午的陽光從稀疏的枝椏間照進來，倒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李大覺得這酒喝得真是特別有滋有味。因為這是村里有名的“十里香”小酒坊燒的糧食酒，五十多度的老白干。而且李大每次打酒，不要那桶里燒好的現(xiàn)成的酒，而是耐心等著這一鍋燒好后，出酒時專接那溜上的酒。那溜上剛淌出的酒，清冽冽，又香又醇。用李大自己的話說，就是跟國酒茅臺比也不差。

李大喝這酒還有個特殊的習(xí)慣，喝一口就趕緊把瓶蓋蓋上。他說，這酒太香了，別把香氣都跑沒了。況且，別人不花錢就聞到了他的酒香，他這是吃了虧的。

絲絲濃郁的酒香還是溜出來隨風(fēng)飄去，彌漫在寒冷的林子里。這時，附近洞里有一只狐貍，它那好使靈敏的鼻子，聞到了這從洞外飄進來時斷時續(xù)的淡淡的奇香。它便爬起來，伸長鼻子去撲捉。

這香氣實在是太誘人了，一向饞嘴的狐貍哪禁得了這等誘惑。它便一邊聞著香氣，一邊走出洞來。

它站在洞口，伸長了鼻子，晃動著腦袋，四下里搜索著這香味。然后它輕輕踩著松軟的雪，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找去。

走了不遠，它便看見了坐在雪崗后的獵人李大，它先是嚇了一跳。是啊，山里的動物誰碰見專門來要你命的獵人不怕喲，狡猾的狐貍也是一樣的。

我們還是給這只狐貍起個名字，就叫它蘆里。

蘆里輕爪輕腳地躲在一叢茂密的灌木后，小心地觀察著這位獵人。因為，要不是出于好奇，也出于貪嘴，這狐貍早應(yīng)跑掉了。

哇，它瞧見獵人吃得好香，喝得好香呀。果然那香氣就是從他身邊飄過來的。

狐貍蘆里遠遠地望著，饞得它口水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只見它就地打了一個滾，等它再站起來時，已經(jīng)不是一只狐貍了，而是變成了一位頭戴狐貍皮帽子，身穿狐貍皮大衣，腳蹬皮靰鞡（w€？la）的獵人了。原來這不是一只普通的狐貍，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仙呀。

現(xiàn)在狐仙蘆里也變成了獵人模樣，因為它知道這個時節(jié)、這個地點，在深山老林里出現(xiàn)的人除了獵人還會有誰呀。不過，人使用的槍它是無論如何也變不出來的，所以，它只好扯了幾枝笤條輕輕一揮，變成了幾根鋼絲套，它就成了一位進山溜套子的獵人了。

現(xiàn)在它放心大膽地走過去。

正在喝著吃著的李大聽到了動靜，他機敏地順手摸過槍，可再一看去，原來是來了一位同伴。

李大趕忙起身打招呼。

“大哥，來來來。咱哥倆一塊兒喝。”

山里人見面不管認不認識，都像老朋友一樣，別說喝酒，就是打到的獵物也要對半分。

狐仙蘆里走過去，坐在李大的身邊。李大便把臘腸和酒遞過來，蘆里咬了一口臘腸。噢，這東西味道真不錯——狐仙蘆里是第一次吃熟食，且這熟食又是肉做的，它本來就最喜歡吃肉了。

這瓶里是什么呢？蘆里聞出那誘人的奇香就是它發(fā)出的。搖一搖，與水一般，奇香散發(fā)得更濃烈了。蘆里忍不住要嘗一口。它頗有心機地想，獵人喜歡喝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

這時，那酒的香氣直往蘆里的鼻子里鉆，蘆里自然也不客氣，“咕咚——”仰脖喝了一口。哇，它頓時覺得嘴里和嗓子像吞了火一般。

“咳、咳……好辣呀！”蘆里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怎么樣，我這酒可是溜上接的老白干，差不多快有六十度了。怎么，大哥，有點受不了啦？”

哦，他喝的這東西原來叫“酒”。蘆里趕緊鎮(zhèn)定下來，連連說：“沒事，沒事，真是好酒。”心里卻在想，人可真怪，干嗎要喝這辣嚎嚎的東西。

“大哥沒喝過吧。來，再來一口?！崩畲笳f著，把酒瓶子又遞過來。

蘆里嘴里嗓子里還如同火燒火燎一般，剛想推辭，可是這時突然有一種特別想再喝一口的欲望。于是，它接過來“咕咚”又喝了一大口。

李大哈哈樂了：“大哥，你可得小點口，我這好酒你要慢慢品，這樣下去幾口就讓你喝沒了。”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這樣一會兒工夫，一瓶酒就讓蘆里和李大喝了一個瓶底朝天了。

這時蘆里感到渾身發(fā)熱，兩眼迷離。再看身邊的獵人李大，已經(jīng)歪倚在雪墻邊輕輕打起了鼾。

可口的香腸也吃了，奇香無比的酒也喝了，狐仙蘆里只覺得頭重腳輕，一心只想早點回洞里躺著。是呀，趁獵人睡著了的當兒，快快溜之大吉吧。

蘆里往回走起來，平時靈利的腳變得不那么聽話好使了。這哪里是走啊，而是一步步地晃，搖搖晃晃。頭越來越沉，腳也越來越沉，身子更是越來越沉。嗚嗚呀呀的北風(fēng)它現(xiàn)在聽來完全成為秋天溫暖的陽光下蟲兒的可愛的鳴叫。

它走出不遠，便一頭倒在雪地上睡著了。這時，它已經(jīng)完全現(xiàn)了原形變回了狐貍，自己卻一點兒也不知道。 （下期請接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