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雪梅
筆名紫陌,職業(yè)記者,內(nèi)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先后出版散文集《女人不醉》《一米春天》《許你一朵花的距離》。作品曾獲呼倫貝爾市第五屆、第七屆、第八屆文學(xué)藝術(shù)創(chuàng)作政府獎(駿馬獎)。
每次分別,都是我最不愿面對的時刻。
我搖下車窗,輕咬下唇,面帶微笑,向你揮別,車子緩緩開出你的視線,我不回頭,不是不想,是淚水濕了雙眼,怕打濕了滿懷離愁。
今夜,我靠在飄窗的一隅,看落日的余暉一點點融進(jìn)夜色,華燈初上時,傷懷之美由心而生。于是,我輕輕剪下一枚錯落時光,在夢與醒之間,靜靜地,想你。
我們相逢在春天。從此,我便認(rèn)定了一年四季哪一個季節(jié)也美不過春天。
記得有一年的五月,柳樹已抽出了新芽,榆葉梅還剛剛含苞,我們在一家餐館對酌,酒酣人將醉,你邊買單邊拉起我的手說我們不打車,步行回去好不好?我說好啊,這樣的夜晚,連風(fēng)兒都是暖暖的,和你在一起,走走也是好的。我挽起你的手臂,笑靨如花。
那天晚上,星星調(diào)皮地探出頭來俯瞰人間,春風(fēng)輕輕地吻上我緋紅的臉,我說我喜歡這樣的時節(jié),讓我想起了那句“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我說古代的詩人真是才華橫溢啊,如今我們洋洋灑灑幾千言才能表述清楚的,他們一首詩就描摹出了全部意境,真該叫絕。你側(cè)過臉來凝視著我,說傻丫頭,他們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看電子書比過去捧讀竹簡輕巧多了還不羨慕死啊。話音落地,你的朗朗笑聲隨后飛上云天,淹沒在巷口的煙火人家。
忽然,你我同時停下了腳步,因為我們的雙腳毫不知情地踏上了一塊別致的“地毯”——巷路左邊的一戶人家的門口落滿了鞭炮碎屑,虛掩的黑漆大門貼著大紅喜字,隱約還聽得見院子里傳來的歡笑聲。我的心在那一瞬間輕輕地疼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靠在你的肩上。
誰說的,如果你愛一個女人,那么就給她一場婚禮。那一刻,我也許是目光呆滯的吧,喃喃地脫口說出我羨慕剛剛那戶人家的女人。你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挽著你的手,充滿歉意地說,下輩子,我一定給你一場你想要的婚禮。
許久,我們就那么走著,走著,默不作聲。
其實,相愛的人在一起,未必要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有時候,不說話,心里也覺得非常安寧,就像電視紀(jì)錄片里的留白。留白,也是一種美,無言的美。
如果,時間可以暫停,我多么愿意就那樣與你深情相依,定格成生命中最美的剪影。
還有一次,北方的晚秋透著難以遮蔽的冷寒。夕陽已經(jīng)隱進(jìn)了小城寂寥的樓群,街燈尚未點亮,我匆忙的足音踏響了蒼涼的街巷,我知道你焦急地等在酒店。
在穿越馬路的那一刻,一輛黑色轎車從我眼前疾馳而過,冷冷的風(fēng)吹亂了我的心,忽然,我就想,如果,如果上一秒鐘我再向前邁一步,那么,一定會化作一只蝴蝶飛落。那么,你等也等不到我,會打我的手機(jī),可是沒有人接啊。那么,你會找我,等你看到圍觀的人群,等你從圍觀的人群中看到血泊中的我,你會怎樣的悲痛欲絕!
可是,我還活著。
我想,我一定要活著,我要等你娶我。
記得那天當(dāng)我把熱氣騰騰的餃子夾給你時,若無其事地對你講著剛剛的幻象,你立時放下筷子,說你瘋了么,不許再想傻事!
我輕輕一笑,眼里竟有淚花閃現(xiàn)。
舉起杯,一飲而盡。一同飲下的,還有這許多年以來攢下的寂寞無數(shù),那寂寞,是你給我的苦。
誰能知道,人世間有多少怦然心動的時刻,隨著流年,終將灰飛煙滅。而我,寧愿讓這份理智而純粹的感情,化作心底一顆鉆石,恒久遠(yuǎn),不相遺,想你的時候,翻撿出來,讓那不變的光輝,照耀我一個又一個寒涼無眠的午夜。
把酒祝東風(fēng),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dāng)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歐陽修的一闋《浪淘沙》,訴說著無盡的傷感與落寞。其實,有過相依的日子,即便轉(zhuǎn)身,也沒關(guān)系啊,還有記憶,像個不會撒謊的孩子,把最美的一切,永留心間。
也許,我一輩子也沒有機(jī)會嫁給你,可是,我會一直這樣,守候一份純美的真情。
其實,這些年來,又有多少斷章藏于心底呢?流年中的某一天,某一天的某個瞬間,在我們的眼里,都是清絕之美。
這個春天好冷啊,我夜夜捧讀你的名字,盼望花開的時節(jié),期許還能與你相遇。
窗外,初春的第一場小雨濕了世界,也濕了我的心。暗夜里,我點亮燈火,守一室溫暖,忍不住,不得不,思緒萬千。于是,試著填寫一闋《點絳唇》:
塵緣相誤,今生難尋前世路。愁眉不展,寂寥有誰顧。
煙雨斜陽,芳菲醉紅顏,花深處,落紅如雨,愿相思永駐。
如果可能,真想跟你皈依海邊一片凈土,建一座屬于我們自己的小房子,過簡簡單單的日子,做無憂無慮的人。晨起,你牽著我的手,赤腳走在海邊的沙灘上,遠(yuǎn)天一片碧藍(lán),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海風(fēng)吹亂了我的披肩長發(fā),你偶爾回眸,與我十指相扣,嘴角露出毫無掩飾的笑意。如果能那樣生活,多好。
可是,俗世里,有多少緣來緣散,又有多少花開花落啊,唯愿我們的愛,如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朵,靜靜地,開在心底最深處。
終于,春來了,花開了。
我許你一朵花的距離,從花開,到花落,你絢爛了我的生命,我裝點了你的記憶?;ㄩ_與花落,是難以逾越的距離,你在花間,而我,早已成泥。
可是我不急,我有一生的時間來等你。即便,今生無緣做夫妻,那么,來生一定嫁給你!
責(zé)任編輯 晉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