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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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關(guān)于“中國夢”的一次問卷調(diào)查
□ 張達明
胡愈之和葉圣陶
《東方雜志》創(chuàng)刊于1904年3月,以刊登文化藝術(shù)與新聞時事評論為主,全盛時期發(fā)行量達6萬份,在當(dāng)時擁有眾多讀者。
在1933年新年到來之際,時任《東方雜志》主編胡愈之于1932年11月1日向各界知名人士發(fā)出四百多份關(guān)于“中國夢”的問卷調(diào)查信,信中說:“在這昏黑的年頭,莫說東北三千萬人民,在帝國主義的槍刺下活受罪,便是我們的整個國家、整個民族也都淪陷在苦海之中……我們詛咒今日,我們卻還有明日。假如白天的現(xiàn)實生活是緊張而悶氣的,在這漫長的冬夜里,我們至少還可以做一二個甜蜜的舒適的夢。夢是我們所有的神圣權(quán)利啊!”要求此次問卷回答兩個問題:
(一)先生夢想中的未來中國是怎樣?(請描寫一個輪廓或敘述未來中國的一方面。)
(二)先生個人生活中有什么夢想?(這夢想當(dāng)然不一定是能實現(xiàn)的。)
活動引起了熱烈回響,包括柳亞子、徐悲鴻、鄭振鐸、巴金、茅盾、俞平伯、郁達夫、張申府、陽翰笙、金仲華、張君勱、鄒韜奮、周谷城、宋云彬、李圣五、陶孟和、顧頡剛、章乃器、周作人、何思敏、楊杏佛、馬相伯、林語堂、夏丏尊、葉圣陶、豐子愷、俞頌華、羅文干等在內(nèi)的144位知名人士做了回答,《東方雜志》在1933年一月刊上用了83頁的篇幅,刊登了他們的244個“夢想”。
暨南大學(xué)教授周谷城的答卷出奇簡單直白:“我夢想中的未來中國首要之件便是,人人能有機會坐在抽水馬桶上大便。我夢想著,此后我真能不再做什么夢了?!边@位以編寫《世界通史》著稱的歷史學(xué)家,留給今天讀者的夢想,也帶著一份著眼現(xiàn)實的腳踏實地。
而很大一部分人所描述的“中國夢”是建立一個“大同社會”。柳亞子的答卷是:“打破一切民族和階級的區(qū)別,全世界成為一個大聯(lián)邦,沒有金錢,沒有鐵血,沒有家庭,沒有監(jiān)獄,也沒有宗教;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一切平等,一切自由?!?/p>
郁達夫則這樣回答:“沒有階級,沒有爭奪,沒有物質(zhì)上的壓迫,人人都沒有,而且可以不要‘私有財產(chǎn)’。”
《生活周刊》主編鄒韜奮夢想的中國“連現(xiàn)在眾所公認為好東西的慈善機關(guān)及儲蓄銀行等等都不需要,因為用不著受人哀憐與施與,也用不著儲蓄以備后患?!?/p>
《中學(xué)生》雜志編輯葉圣陶回答得比較實在:“個個人有飯吃,個個人有工作做;凡所吃的飯絕不是什么人的膏血,凡所做的工作絕不為充塞一個兩個人的大肚皮。”
外交部長羅文干夢想著“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貪錢”,大家“永遠做太平盛世的國民”。
《哥達綱領(lǐng)批判》的譯者、解放后曾任北京大學(xué)法律系教授的何思敏,卻做著這樣的“夢”:“我想出洋周游世界,但沒有錢,忽異想天開,擬發(fā)起一個廣大的募捐活動,募得多少,游歷多少,募不到足數(shù),也只好作罷,如此而已。”換做今天,這個暢想根本就算不上個事兒,簡直“小菜一碟”。
而老舍和茅盾的“夢”很另類:老舍說,生命“只求其有趣而已,希望家里的小白女貓生兩三個小小白貓”。茅盾則希望“神經(jīng)衰弱病不再增劇”“每天運動半小時”。
豐子愷則用版畫形式描繪了未來:老師為學(xué)生打“課程針”,“碼字工作者分身有術(shù)地寫稿子”。
更有幾個學(xué)者希望,“人民都住在莊嚴(yán)偉大的公共住宅,一天只工作四小時或六小時?!?/p>
巴金做的卻是“噩夢”:“在現(xiàn)在的這種環(huán)境中……只能夠使我做噩夢……那一切所謂中國的古舊文化遮住了我的眼睛,使我看不見中國的未來,有一個時期使我甚至相信中國是沒有未來的”。
燕京大學(xué)教授鄭振鐸雖自稱“我不相信有什么叫做‘夢想’的”,但卻希望未來中國是“一個偉大的快樂的國土”,“我們將建設(shè)了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的國家”。
以《論語》半月刊主編林語堂為代表的知識分子則拒絕做夢。他說:“我不做夢,希望民治實現(xiàn),人民可以執(zhí)行選舉、復(fù)決、罷免之權(quán),只希望人民之財產(chǎn)生命不致隨時被剝奪?!薄拔也蛔鰤?,希望內(nèi)地軍閥不殺人頭,只希望在殺頭之后,不要以25元代價將頭賣與死者的家屬?!薄拔也蛔鰤?,希望全國禁種鴉片,只希望鴉片勒捐不名為‘懶捐’,運鴉片不用軍艦,抽鴉片者非禁煙局長?!薄拔也蛔鰤?,希望監(jiān)察院行使職權(quán),彈劾大吏,只希望人民可以如封建時代在縣衙門擊鼓,或是攔輿喊冤?!薄拔也蛔鰤簦M嗣裼屑瘯Y(jié)社權(quán),只希望臨時開會抗日不被軍警干涉?!薄拔也蛔鰤?,希望貪官污吏斷絕,做官的人不染指,不中飽,只希望染指中飽之余,仍做出一點事情?!薄拔也蛔鰤簦MWo百姓,只希望不亂拆民房,及向農(nóng)民加息勒還賬款?!边@樣的希望共16條,表達了對當(dāng)時中國現(xiàn)狀的辛辣諷刺。
魯迅沒有參加問卷調(diào)查,但他在看了這一期《東方雜志》之后,寫了一篇《聽說夢》的雜文,談了對此次活動的感受,“許多人夢想著將來的好社會,‘各盡所能’呀,‘大同世界’呀,很有些越軌氣息了”。“他們不是說,而是做,夢著將來,而致力于達到這樣一種將來的現(xiàn)在。”
如此大批來自全國各地的知識分子集體“做夢”,這在中國歷史上還是第一次。在“那個昏黑的年頭”,《東方雜志》主編胡愈之的設(shè)想說得上別出心裁,無論如何,他都為20世紀(jì)留下了一份真實可信的記錄,從中不難發(fā)現(xiàn)知識分子的思想軌跡。
(摘自《通遼日報》)
精 靈 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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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里介紹了很多精靈:
在斷水的沼澤地里,時間長了就會生出一種奇怪的小人,名字叫慶忌,慶忌身高四寸,穿著黃衫、戴著黃帽子,騎著小馬駒奔來奔去,只要能喊出他的名字,他就會聽你的話,下水去捕魚。
木之精叫作彭侯,長得像條黑狗,沒有尾巴,可以殺了吃掉。玉之精叫做岱委,長得像美女,穿著黑衣,只要用桃木匕首刺她,并且喊她的名字,就能抓住她。水之精叫作罔象,長得像個小孩,皮膚黑,眼睛紅,大耳朵,爪子長,也可以抓來吃。墳?zāi)怪凶骼枪?,喜歡對人挑釁,用桃木做的箭射他,并且脫下鞋子和他搏斗,肯定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