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抗日名將黃樵松

文 郭紅敏

追憶抗日名將黃樵松

文 郭紅敏

抗戰(zhàn)中，國民革命軍第三十軍軍長黃樵松率部參加了娘子關、臺兒莊等戰(zhàn)役，成為抗日名將。1948年11月，起義失敗的黃樵松和解放軍代表晉夫被國民黨殺害。電視劇《勇者無敵》中，國民黨349旅少將旅長周嘯風和解放軍代表王曉農(nóng)的原型就是黃樵松和晉夫。按照最初安排，和黃樵松密談起義事項的解放軍代表是時任華北軍區(qū)第一兵團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后來，徐向前臨時改派晉夫前往，胡耀邦才躲過此劫。

黃樵松

備棺而戰(zhàn)

1901年，黃樵松出生于河南省太康縣北大街。1919年，考入太康縣立高等學堂，1922年秋，馮玉祥招募學兵，黃樵松毅然投筆從戎。

1927年，黃樵松參加了北伐戰(zhàn)爭，在西北軍高樹勛部下任團長。1930年，黃樵松隨孫連仲到江西，蔣介石將孫部編為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黃樵松任團長。后來，黃樵松隨部隊駐防河南信陽，任27師79旅旅長。

抗日戰(zhàn)爭中，黃樵松率部先后經(jīng)歷了平漢線、琉璃河、娘子關、臺兒莊、徐州、大別山、南陽等戰(zhàn)役。

1937年7月12日，駐守湖北的26路軍27師官兵開赴華北前線。行前，將士們懷著戰(zhàn)死疆場的決心，紛紛給親屬寫了訣別書。黃樵松在寫給妻子王怡芳的信中說：“此次揮師北上，將與日倭決一死戰(zhàn)！他不死，我便亡，最后關頭便是今日?！秉S樵松還寫下了“救國寸腸斷，先烈血成河。莫忘山河碎，豈能享安樂”的詩句。

1939年，擔任國民革命軍68軍143師師長的黃樵松，率部在河南南陽一帶駐防。南陽保衛(wèi)戰(zhàn)是黃樵松對日軍的最后一次激戰(zhàn)，他備棺而戰(zhàn)的故事至今仍在南陽傳頌。

逮捕戴炳南 資料圖

1945年3月21日，日軍集結5個師團7萬多人，戰(zhàn)車百余輛，分路向南陽、老河口、襄樊進犯，黃樵松受命率部固守南陽。他備棺材一口，親筆書寫“黃樵松靈樞”，決心與日軍血戰(zhàn)到底。面對日軍鐵騎，黃樵松率部孤軍守城，戰(zhàn)斗異常慘烈。經(jīng)過七晝夜激戰(zhàn)，143師頂住了敵人的火力，堅守陣地。后來，黃樵松受命突圍。部隊到達襄縣途中，黃樵松接令調(diào)往國民革命軍第三十軍，后任30軍副軍長。不愿打內(nèi)戰(zhàn)的黃樵松，請病假住在開封，后經(jīng)軍長魯崇義幾次電報催促，黃樵松才回部隊。

30軍駐防陜西渭南縣后，歸西安綏靖公署胡宗南指揮，因原30軍軍長魯崇義升任29集團軍總司令，經(jīng)魯推薦，胡宗南任命黃樵松為30軍中將軍長，下屬27、30兩個師。

1948年6月，太原被解放軍圍困。7月間，30軍被空運到太原，駐在太原北郊的新城、皇后圓一帶。

部屬告密

為了和平解放太原，華北軍區(qū)特地讓率部起義的原國民黨高級將領高樹勛做黃樵松的工作。同時，華北軍區(qū)第一副司令員兼華北野戰(zhàn)軍第一兵團司令員、政委徐向前也親自給黃樵松寫信。黃樵松經(jīng)過慎重考慮，決心陣前起義。

1948年10月間，黃樵松派軍部諜報隊隊長王正中，持他的親筆信到華北軍區(qū)司令部，接洽起義事宜。徐向前十分高興，將高樹勛請到前線會商30軍起義之事。經(jīng)過書信聯(lián)系，黃樵松請求解放軍派代表來30軍商量起義事宜，徐向前遂派時任八縱參謀處長兼作戰(zhàn)科長的晉夫隨王正中趕赴太原。

徐向前給黃樵松的信中寫道：“貴軍長為早日解放太原30萬人民于水火，擬高舉義旗，實屬對山西人民一大貢獻。向前當保證貴軍起義后，仍編為一個軍，一切待遇與人民解放軍同……”

起義條件成熟后，黃樵松將起義的詳細計劃告訴了27師師長戴炳南，戴炳南是黃樵松的老部下，黃樵松對其非常器重，黃樵松當團長時戴當營長，黃當旅長時戴當團長，黃當軍長時戴當師長。

黃樵松向戴炳南講了其它幾支國民黨部隊起義的情況，并拿出徐向前和高樹勛寫給他的信讓戴炳南看。戴炳南說：“請軍長慎重考慮?，F(xiàn)在閻錫山尚有大量部隊，城內(nèi)綏署警衛(wèi)部隊也不少。弄不好，起義不成，我們就會全軍覆沒。再說，我們的家屬都在西安胡宗南那里，我們起義妻兒老小怎么辦?”

面對戴炳南的疑慮，黃樵松不為所動。命他向所屬各團團長傳達行動命令，并指令夜晚解放軍進攻太原東山防地時，30軍交出大、小北門與大、小東門，接應解放軍進城，然后共同圍攻綏署，活捉閻錫山。當晚11時左右，戴炳南驅(qū)車直奔太原綏署。

據(jù)戴炳南被俘后的供述，他除了擔心起義可能遭到特務組織破壞最終失敗外，他也擔心在西安的家眷受到牽連，同時不愿背負叛變投敵的罪名。因而這天下午6點多，找來他的結拜兄弟27師副師長仵德厚商議對策，最終他們達成一致：向閻錫山告密。

此時，閻錫山已睡下。戴炳南一見閻錫山，雙膝跪地，將黃樵松的起義計劃和盤托出。閻錫山一聽大驚失色，立即召集幾個親信商議，決定改變部署，以換防為名將30軍全部撤出陣地，由他的親信部隊接防。

英勇就義

此時，黃樵松仍在思考起義的一些細節(jié)，殊不知，現(xiàn)在外邊已是風聲鶴唳。

當晚12時左右，閻錫山以召集軍事會議的名義誘捕黃樵松。他先打電話叫30軍參謀長仝效曾到太原綏署，然后命仝給黃樵松打電話說：“閻先生軍事上有重大調(diào)整，我不能做主，請軍長親自到會?！?/p>

接電話后，黃樵松沒有絲毫懷疑，口袋里還裝著徐向前和高樹勛的信件，只帶了警衛(wèi)賈相臣驅(qū)車前往。

1942年，方城縣趙河鎮(zhèn)白營村17歲的賈相臣經(jīng)黃樵松的夫人王怡芳介紹，到143師師部衛(wèi)士班當兵，后來成為黃樵松的警衛(wèi)。1949年12月，他隨魯崇義部在四川成都起義，1983年從方城縣一工廠退休，現(xiàn)已去世。

賈相臣生前在回憶文章中寫道：“車進入太原省府時，我看到大門兩廂都有臨時工事，樓頂上架著機槍，四處都有埋伏。車到第一座大樓前停下，黃樵松剛下車，即有兩個人先握手，然后一人拉黃樵松一只手往閻的后院去，把黃安排到副官處處長安忠厚屋里等候。緊接著，閻的親信張文昭順手將黃的手槍抓下，隨之設伏人員蜂擁而上，將黃捆綁起來。與此同時，我也被在前院副官處招待室內(nèi)埋伏的人捆綁押送省府大門東側(cè)一個小屋。當夜，閻即派人到軍部黃的住處，把黃的上尉副官韓東峰、衛(wèi)士李士堯捆綁，押到太原省府。天明后（4日早上），又將我們戴上腳鐐、手銬轉(zhuǎn)押省府院內(nèi)西樓候?qū)?。?/p>

“閻又派人按黃原定時間、地點、信號規(guī)定，到前沿陣地抓捕王正中、晉夫等人，并押送太原省府，用同樣刑具扣押起來……韓東峰、李士堯和我，在太原省府大院西樓被關押了7晝夜……黃樵松和晉夫、王正中等在太原受審。3天后，閻按蔣電令，用飛機將黃等押送南京，關押在西城羊皮巷18號國防部軍法局陸軍監(jiān)獄。”

蔣介石指令組織高等軍事法庭會審，由余漢謀任審判長，國防部第二廳、第三廳、軍法局、新聞局各派一人為審判官。審判人員讓黃樵松簽字時，他一下子將桌子掀翻，大聲反駁道：“我不是叛變，而是不愿意替蔣賊打內(nèi)戰(zhàn)、當炮灰！”審判人員讓晉夫在判決書上簽字時，晉夫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堂堂正正作為解放軍的代表，是來接收30軍起義的，有罪的是你們！”

黃樵松在獄中寫下了幾首詩，抒發(fā)了他對親人的思念之情和浩然正氣：“戎馬仍書生，何處掏虎子？不愿蠅營活，但愿藝術死?！?/p>

1948年11月中旬，國民黨特別法庭判處黃樵松死刑，同時晉夫、王正中也被判處死刑。11月27日夜，黃樵松、晉夫、王正中在南京被殺害。

叛徒下場

時年31歲的晉夫，河南洛陽人，抗戰(zhàn)初期參加八路軍。晉夫被捕后，國民黨方面以為抓到了胡耀邦，曾在媒體上大肆宣稱解放戰(zhàn)爭期間抓到了共黨最大的官。胡耀邦也曾說，晉夫是替他去犧牲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惟時機緊迫，更為縝密計，事不宜遲，至于具體問題，茲特請高總司令樹勛將軍，并派本軍政治部主任胡耀邦來前線代表向前全權進行商談，徐向前”。這是當年徐向前寫給黃樵松的親筆信的內(nèi)容。

原來，與30軍洽談起義事項，本來是由時任華北軍區(qū)第一兵團政治部主任胡耀邦擔任，徐向前臨時改派晉夫為解放軍的談判代表。

1985年7月14日，黃樵松的故鄉(xiāng)河南省尉氏縣政協(xié)委托政協(xié)委員于兆福向擔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寫了一封信，請他對黃樵松起義當中的幾個史實問題進行回憶。

胡耀邦接信后，于同年9月6日親筆復信尉氏縣人民政協(xié)，對有關史實作了三點答復，關于臨時改由晉夫擔任談判代表進城這一問題，胡耀邦回憶說，當時他把親自進城的想法向徐向前司令員在電話中匯報之后，徐向前認為沒有必要親自去，因而改派晉夫，以兵團政治部宣傳部長的身份帶偵察參謀翟許友以警衛(wèi)員的身份進城。最終，八縱司令部參謀處長晉夫和偵察參謀翟許友作為中共代表，隨同30軍聯(lián)絡人員進城，二人的公開身份是華野兵團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和警衛(wèi)員。

黃樵松、晉夫、王正中被殺后，黃樵松的夫人王怡芳出重金買通獄卒運出3人遺體，置棺立碑，安葬于南京莫愁湖畔。

解放軍攻克南京后，黃樵松、晉夫、王正中三位烈士的遺骸由莫愁湖畔遷葬至雨花臺烈士陵園。1949年后，徐向前元帥路經(jīng)南京，特地來到雨花臺烈士陵園，在黃樵松和晉夫烈士的遺像前默哀致敬。

1979年11月，中共山西省委將黃樵松烈士的骨灰由南京遷至太原雙塔寺烈士陵園，并舉行了隆重的骨灰安放儀式，薄一波、程子華等人送了花圈和挽聯(lián)。山西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王益民在會上說：“黃樵松軍長太原起義，雖然遭到破壞，但對動搖蔣、閻軍心，鼓舞人民斗志，為解放太原，都起到了一定的積極推動作用。黃樵松烈士是一位愛祖國、愛人民、愛和平的愛國人士，他為和平解放太原，獻出了寶貴生命，雖死猶生?！?/p>

黃樵松在太原被押后，戴炳南升任30軍代理軍長，仵德厚升任27師師長。太原解放后，為了逃脫正義審判，戴炳南費盡心機。他偽裝制造自己被流彈炸死的假象，并命人替其舉辦葬禮。后來，戴炳南的一名衛(wèi)士在榆次俘虜營被人檢舉出來。經(jīng)過審訊，他交代戴炳南死亡的假象。隨后，藏匿在開化市陰陽巷二號院的戴炳南被逮捕。

1949年7月8日，中共太原市軍事管制委員會特別法庭，判處戴炳南死刑，仵德厚有期徒刑10年。戴炳南隨即被執(zhí)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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