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彥
那些被我疏忽的燦爛
◎鄭 彥
也許是疏于觀察,對身邊的事物總是走馬觀花、浮光掠影;也許是生活的環(huán)境離自然太遠,大部分時間都消耗在飛轉(zhuǎn)的車輪上、嗡嗡作響的電腦旁。所以,我總是分不清那些常見的開花樹木,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只知道它們到了春天競相開放,在春風(fēng)里搖曳著盎然生機,引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欣賞與贊嘆。有的人拿起相機,在枝頭上捕捉春意;有的人干脆置身花海,與花合影,讓自己的身體也蕩漾著繁花的燦爛與芬芳。照完相,再細嗅一下花瓣的清香,無論花氣是否襲人,在那一剎那,這都是一個身心進入芳菲的美妙夢境。想想,我也曾與花為伴,拍攝下那美好的瞬間,用它們的身姿布置成我的背景,妝點我的心情。
然而,我卻沒有仔細地認識過它們。
如果不是偶然的一次漫步,我直到現(xiàn)在也不可能叫出它們的名字。
那是一個夏末的傍晚,一天的熱氣漸漸消去,微風(fēng)中夾雜著一點清涼,天邊的云彩泛起紅暈,柔亮的太陽溫厚而美麗。我走在幾株當時還不知名的樹下,腳下是石頭鋪成的蜿蜒小路,枝葉近到眼前,觸手可及。蔓生的樹枝和濃密的樹葉像一個大傘撐起了一個獨立的空間,清涼而寧靜,空氣里帶著葉綠的清新,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空氣。
這些樹也并不寂寞,一只鳥兒飛過來,站在高枝上歌唱幾句,樹枝和樹葉也在歌聲中微微顫動,淺淺的低吟,似乎是對訪客的回應(yīng)。不一會兒,鳥兒飛走了,枝葉在一陣回響后,又恢復(fù)了先前的寧靜。
我忍不住仰起頭看看這近似穹圓的傘頂。枝葉繁密,不過還有星星點點的縫隙,篩下一日之際各時的陽光,在斑斑駁駁的空隙間,我忽然看到幾個若隱若現(xiàn)的青黃色果實,三五個結(jié)在一起,穿插在樹枝與樹葉之間。再順著枝枝叉叉的樹枝望去,幾乎每個樹枝上都有這樣的意外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就在我的斜上方,我一伸手便把它摘了下來,拿在手里一看,原來是一枚還未成熟的青杏。夏季,菜市場、水果店里常見的果品,居然是出自我平時見到的樹木上。這真是一個意外的發(fā)現(xiàn)!怎么春天曾經(jīng)走到這里的時候,似乎也曾是滿枝的簇簇花瓣,只是當時未曾想過這原來是最常見不過的杏樹。
我呆呆地看著這株應(yīng)該熟悉卻而今才知道名字的枝繁葉茂的樹,又看看手中這枚青澀的果實,應(yīng)該知道的常識,在我這里卻成了一種新奇。像“紅杏枝頭春意鬧”這樣幾乎婦孺皆知的詩境,我也只是在想象中體會體會罷了,全然不知道實際體驗的新奇、興奮。自然給予這個世界最為精彩的一個部分,我就這樣在悄無聲息中忽略掉了。
當然,這些杏樹也罷、桃花也罷,一切生長在這個遼闊星球上的有著動人容顏的植物不會去計較人類的某個成員是否認識他們,了解它們。它們只是無知無求地生長著,順著自然的光線、雨露,伸展著自己的身體,安排著自己的體態(tài)。在一次次枝節(jié)的萌發(fā)中,完成自身生命的擴展。只是對于那些包括我在內(nèi)的人類成員來說,未曾識得這些詮釋著積極生命意義的精靈,是莫大的遺憾。
第二天,我一早就來到書店,找了一本有插圖的植物圖譜,尋著記憶中自己能回想起來樹木的模樣,一一給它們找到了名字,把那些常見的但自己未必見過的植物,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暗暗記在了心里。這樣,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對著盎然的春色,便可以說出這是什么樹,那是什么樹;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花。
但愿我能找回那些被我疏忽的燦爛,“雖不能至,心向往之”,也是好的。
(責(zé)任編輯 張海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