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艷
(貴陽醫(yī)學院)
明末是通俗長篇小說發(fā)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上承明“四大奇書”,下啟清中葉通俗長篇小說巔峰之作——《紅樓夢》,晚明小說家在小說的繼承和流變、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等方面所做的嘗試,為后世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
《禪真逸史》是明末小說創(chuàng)作和評論中心——“江浙文學團體”重要成員方汝浩的代表作品。全稱《新鐫出像批評通俗奇?zhèn)b禪真逸史》,又名《殘梁外史》、《妙相寺全傳》等。根據(jù)卷首古杭爽閣主人《凡例》八條中所云 “舊本意晦詞古,不入里耳”、“此書舊本出自內(nèi)府,多方重購使得”等語可知,清溪道人方汝浩是在舊本的基礎上編著增補而成。全書以八卦之名分為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集,每集五回,共四十回。約以梁武帝大同十一年(545年,東魏孝靜帝武定三年)至唐貞觀十一年(637年),約一百年間各朝的興衰史為小說的大背景,以主人公林時茂及其高徒杜伏威、薛舉、張善相一生的事跡為主線,較廣闊地反映了種種社會弊端和人情世態(tài),飽含了作者 “喜”、“怒”、“哀”、“樂”、“憎”、“惡”、“贊”、“揚”等情感和期盼“明君賢相共創(chuàng)盛世太平”的政治理想。
《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目前沒有一個定論,今主要有四種說法:
1.明末說,如孫楷第、路工等人。這一說法最為普遍,但是較為籠統(tǒng)。
2.天啟朝說,具體那一年待定,如陳大康、馬焯榮等人。①
3.天啟后期說,兌玉在《〈禪真逸史〉校點后記》中說:“在不能確考其成書年代的情況下,從作品所流露的思想情緒驗之時代的政治、社會生活,大體上應是天啟后期的產(chǎn)物。”②
4.清初說,戴不凡在《小說見聞錄》中說:“……凡例六又云:‘故其剞劂也,取利極精,染紙極潔,鐫刻必倩高手’,③爽閣主人刻圖像自負如此,惜未能目睹原本。我藏此書坊刻本,其原圖輪廓尚約略可辨。但以此圖與金古良之《無雙譜》(按:無雙譜為畫譜,蔣瑞藻以之入《小說考證》,實誤)對照,則令人啞然失笑。蓋繡像九幅及反面之圖案,全部系自《無雙譜》中竊來。(譜中之羊叔子被易為梁武帝,岳鄂王被易為薛志義,陶淵明變成林澹然,班超則成杜伏威……)《無雙譜》人像俱栩栩如生,為清初版畫中杰構,經(jīng)此本翻刻,鼻眼模糊,神態(tài)全失。第不知原刻是否竊自《無雙譜》?若然,則明遺民金古良被爽閣主人竊刻書之時間,當為清初最為可能?!抖U真逸史》產(chǎn)生之時代為清初,當無大誤……”
以上四種說法對《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均是一種大致的說法,多半是從現(xiàn)存的版本為晚明本或書中思想情感方面入手,得出為明末或天啟朝的結論的,沒有列出相應的文獻資料作為支撐。而戴不凡先生的說法只是在其收藏的版本上而言的,從其表述中可得知并沒有以其他版本為考證依據(jù),故其結論是存在偏頗的。
對于《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據(jù)筆者考證,應在天啟六年左右,原因如下:
1.《禪真逸史》書成于萬歷后期至崇禎二年,這一時間大范圍是毫無疑問的。
書中非常明顯有模擬明四大奇書和 《三遂平妖傳》等的痕跡。而且書中記錄了豐富的民歌小調(diào),如第二十五回中用《掛枝兒》一曲辛辣地諷刺了兩個公差“假公濟私”、“橫行霸道”、“敲詐勒索”、“見錢眼開”等丑惡嘴臉。據(jù)《萬歷野獲編》中記載:“元人小令行于燕趙……嘉隆間乃興 《鬧五更》、《寄生草》、《羅江怨》、《哭皇天》、《乾荷葉》、《粉紅蓮》、《銅城歌》、《銀紐絲》之屬,自兩淮以至江南,漸與詞曲相遠,不過寫淫媟情態(tài),略具抑揚而已。比年以來又有《打棗桿》、《掛枝兒》二曲。其腔調(diào)約略相似,則不問南北,不問男女,不問老幼良賤,人人習之,亦人人喜聽之,以至刊布成帙,舉世傳頌,沁人心腑……”④《三遂平妖傳》刊刻在萬歷二十幾年,⑤而 《萬歷野獲編》刊刻于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故《禪真逸史》成書上限不會早于萬歷二十年,應在萬歷三十年左右。
《禪真逸史》十二回“都督巧計解僧頭,守凈狼心驗枕故”中描寫杜成治因私放林澹然,事發(fā)后一驚而死,左仆射謝舉、右仆射牛進、大理寺卿黃相等商議抄沒其家產(chǎn),黃相說:“目今朝廷甚缺軍餉,據(jù)圣意似欲抄沒家財,以充國用,慮人議論,故發(fā)下旨來,令我等擬議復奏……”次日早朝,武帝下旨:“令樞密院選才能官二員,往武平郡查盤杜都督倉庫錢糧,盡解來京充餉。”周乾、史文通搜刮完杜成治家產(chǎn)回京復命時,武帝下旨曰:“將此銀兩照冊給賞邊軍?!边@是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和后金開戰(zhàn)后,邊事緊急,軍餉空虛甚大,明神宗萬歷皇帝“四處瘋狂搜刮軍餉”的真實寫照。⑥加之書中多次出現(xiàn)“虜”字,此字是對邊外少數(shù)民族的蔑稱,在整個萬歷朝,和少數(shù)民族邊事之急,莫過于萬歷四十六年和努爾哈赤遼東開戰(zhàn)后。萬歷中前期雖然在邊事上和少數(shù)民族也有過交火,但當時,明朝還占據(jù)較大優(yōu)勢,且獲得了最終的勝利。這可以用萬歷二十年(1618年)出任監(jiān)軍御史的梅國楨把“邊事”劃分為三個階段作為證明。其劃分如下:
從洪武至嘉靖為第一階段,“虜無歲不犯,我無歲不備,各軍雖有戰(zhàn)首之勞,無克削之苦”;從隆慶至萬歷十八年為第二階段,“和議既成,不修戰(zhàn)守,各軍雖有克削之苦,無操作之勞”;從萬歷十八年至二十年為第三階段,“外實修和,內(nèi)欲兼戰(zhàn),修和則仍不免以克削為媚虜之資,兼戰(zhàn)則徒有操練無望首功”。⑦
雖然這期間發(fā)生了寧夏哱拜(博拜)叛亂,但終以明軍大獲全勝為結。萬歷四十六年(1618年)四月,努爾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出兵伐明,連破撫順、東州、清河等城,全遼震動,萬歷皇帝也深感“遼東覆軍損將,虜勢益張,邊事十分危急”,⑧萬歷中晚期官場的腐化墮落、軍隊的不堪一擊等弊端暴露無遺。在隨后的“薩爾滸戰(zhàn)役”、天啟元年的“遼沈之戰(zhàn)”、天啟二年的“廣寧之役”中,明軍均慘敗,在戰(zhàn)爭中,明軍多位官員“降虜”,如李永芳、孫得功、黃進等,這些不忠不義之臣,引起了廣大士人的共憤。如刊刻《禪真后史》的翠娛閣主人陸云龍及其弟陸人龍刊撰的時事小說《遼海丹忠錄》中,用守節(jié)的高監(jiān)軍之口痛罵其“真狗彘不如”,⑨書中對后金和努爾哈赤諸如“胡”、“虜”、“韃”、“奴酋”等蔑稱隨處可見。因此《禪真逸史》中的“虜”實指后金。如第十七回“古崤關啜守存孤,張老莊伏邪皈正”中寫薛志義兵敗于陳玉和樊武瑞,被擒自刎,作者作詩贊曰:“盜賊全其名,自刎黃泉下。堪嗟降虜人,遺臭千年罵”。陳、樊二人均是“中原正主梁武帝”的“得力干將”,并不是什么“夷虜”,書中從首到此,并沒有任何有關夷虜、降虜?shù)拿枋?,憑空來筆,其諷世之意不言而明。書中還有多處“胡虜”、“滑虜”等描寫,在此不一一贅述。
《禪真逸史》的續(xù)書《禪真后史》的刊刻時間,據(jù)卷前所存翠娛閣主人之序,末尾明確記載了時間為“崇禎己巳蘭盆日”(1629年農(nóng)歷七月十五),翠娛閣主人即杭州書商陸云龍,近年對其生平事跡的研究取得了較大的進展,對其刊刻《禪真后史》的時間目前學術界已成定論。
從上述論證中可得出結論,《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最大范圍可以明確定在萬歷四十六年到崇禎二年之間(1618年-1629年)。
2.從本書的序跋入手,諸允修的大致生平可以從正史、方志中明確考證,可進一步縮小《禪真逸史》成書時間的范圍。
現(xiàn)存《禪真逸史》大多數(shù)版本中保留了《〈奇?zhèn)b禪真逸史〉序》,末署名為“賜進士第、通奉大夫、云南布政使司左布政、司前奉敕整飭行都司提督五位學正、建昌兵糧道仁和諸允修題于靜建堂”,其生平最能說明《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諸允修在萬歷年間到天啟五年前的經(jīng)歷在正史上有較清晰的記載。
諸允修,字以安⑩、安所,余姚人,徙仁和(今屬杭州),萬歷二十九年進士。曾任襄城知縣,為工部主事,督理通惠河,保衛(wèi)居民數(shù)萬戶。遷云南,“寇”迫郊外,民擁門號哭求入,以計納之,所活數(shù)十萬。(11)
從萬歷二十九年中進士至天啟五年十月丙子任云南左布政使之間的經(jīng)歷如下:
(1)萬歷二十九年辛丑科(1601年)第三甲 124名進士。(12)
(2)萬歷三十年(1602 年)至三十四年(1608 年),任襄城縣知縣,(13)約4年。
(3)萬歷?至天啟元年四月庚寅(1621年6月8日),福建布政使司右參政。(14)
(4)天啟元年四月庚寅(1621年6月8日),升福建布政使司右參政諸允修為四川按察使,建昌兵備道。(15)任此職至天啟三年甲申(1623年3月24日),約兩年。
(5)天啟三年甲申(1623年3月24日)升四川按察使諸允修為云南右布政使。(16)任此職至天啟五年三月壬子(初四)(1625年4月10日),約兩年。
(6)天啟五年三月壬子 (初四)(1625年4月10日)升云南布政使司右布政使諸允修為貴州左布政使(17)任此職至天啟五年十月丙子(初一)(1625年10月31日),約半年。
(7)天啟五年十月丙子(初一)(1625年10月 31日)改新升貴州左布政使諸允修為云南左布政使。吏部復,從云南巡撫閔洪學之請也。(18)其任職時間大約是天啟六年秋后(1626年),任職約一年。因為在天啟六年秋后,任云南左布政使的是貴州人潘潤民。潘潤民(1572-1641年),字用霖,號郎陵,貴州貴陽人,萬歷三十五年進士……四十三年(1615年)出為廣東都糧副使,攝布政使事,第二年擢升四川布政司參政,不久告歸。天啟四年(1624年)秋,詔起為河南參政分守河南道。旬月擢廣東按擦使,升云南右布政使,兩年后晉左布政使,兼?zhèn)浔?,后以病告歸……(19)
(8)南京光祿卿諸允修墓在靈隱山。(20)
從上述資料看,諸允修任云南左布政使的時間是在天啟五年農(nóng)歷十月初一至約天啟六年秋。雖然,其為司前奉敕整飭行都司提督五位學正、建昌兵糧道具體時間尚不可考證,但這足以說明《禪真逸史》的刊刻時間是在天啟五年十月初一(1625年10月31日)以后。
3.刻書業(yè)興盛發(fā)達,市場需求大,流通快,這也是《禪真逸史》成書于天啟六年左右的有力證據(jù)之一。
明晚期,隨著印刷業(yè)的發(fā)達,統(tǒng)治者的鉗制減少,小說的影響進一步擴大。民間書坊興盛,對小說需求量比較大。一部小說成書后不會像明中前期那樣,要經(jīng)過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刊刻問世。一旦成書,就可以馬上刊刻,試舉幾則材料證明:
刻書之盛況,如《建陽縣志》所載:“比屋皆鬻書籍。天下客商販者如織,每月以一、六日集?!保?1)又如胡應麟《少室山房叢筆》所描繪:“吳會、金陵,擅名文獻,刻本至多,巨帖類書,咸薈萃焉。海內(nèi)商賈所資,二方十七,閩中十三,燕、越弗與也。然自本方所梓外,他省至者絕寡,雖聯(lián)楹麗棟,搜其奇秘,百部二三,蓋書之所出,而非所聚也。 ”(22)
私家書坊之興盛,如較有名氣的就有常熟七星橋毛晉的“汲古閣”、錢塘洪楩的“清平山堂”、建寧熊龍峰的“忠正堂”、長洲馮夢龍的“墨憨齋”、烏程凌濛初的“桂芝館”等。
對小說之急需,如征文廣告的出現(xiàn),崇禎四年(1631年)刊刻的《翠娛閣評選行笈必攜》中:“錢塘后學陸云龍拜手啟,一征玉堂告敕;一征經(jīng)世奏議;一征大匠詩文;一征明公啟札,一征明賢行實,一征宇內(nèi)異聞?;菸艺哙]擲武林花市錚霄館陸君翼家下?!背绲澚辏?633年)陸云龍在《皇明十六家小品》中又登了類似廣告,且種類更加繁多。(23)
刊刻發(fā)行之快,如晚明的時事小說,往往在事件發(fā)生后數(shù)月就能出書面世。從爽閣主人凡例“爽閣主人素嗜奇,稍涉牙后輒棄去。清溪道人以此見示,讀之如啖哀梨,自不能釋,遂相與編次評訂付梓”等語可知,此書是方汝浩和夏履先合作完成,因此,其成書和刊刻時間間隔是非常短的。
4.《禪真后史》是《禪真逸史》的續(xù)書,由方汝浩一人撰稿完成?!抖U真后史》十卷六十回,體制頗巨,不可能在短短旬月之間便能完成,其書的刊刻時間約為崇禎二年蘭盆日(1629年農(nóng)歷七月十五),因此《禪真逸史》成書于崇禎二年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從《禪真逸史》和其續(xù)書《禪真后史》序跋末的署名、書中的民歌小調(diào)等方面入手,找到了一些相關文獻,考證出《禪真逸史》的成書時間在天啟六年左右,這一觀點當無大誤,這為研究《禪真逸史》的思想內(nèi)容、藝術特點和在整個中國古代小說史上的地位找到了一把有用的鑰匙。
注釋
① 陳大康.明代小說史[A]//馬焯榮.馬焯榮文選[M].長沙:岳麓書社,1991:546.
② 兌玉.禪真逸史校點后記[M].濟南:齊魯書社,1986.
③ “倩”:疑誤,他本《禪真逸史》為“掄”.
④ (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五·時尚小令[M].北京:中華書局,1959:647.(以下版本同).
⑤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M].187.
⑥ 樊樹志.晚明史(上)[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763-764.(以下版本同)白壽彝.中國通史(第九卷)[A]//明時期(上冊)[C].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757.(以下版本同)
⑦ 樊樹志.晚明史(上)[M].436.
⑧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實錄(121)[A]//明神宗實錄·卷五六八[M].萬歷四十六年四月丙辰,1966.(以下版本同)
⑨ (明)陸人龍.遼海丹忠錄[M].遼寧:遼沈書社,1989:72.
⑩ (明)劉文征.滇志(卷十二)[A]//官師志·第七之三[M].古永繼,校點.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91:404.
(11) 單錦珩.浙江古今人物大辭典(上)[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8:421.
(12) 朱保炯,謝沛霖.明清進士題名碑錄索引(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2580-2582.
(13) 襄城縣史志編纂委員會.襄城縣志[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202.
(14) (清)徐景熹.福州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整理.福州府志(中)[M].福州:海風出版社,2001:45-58.
(15) 李國祥,楊昶.明實錄類纂·福建臺灣卷[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3:193.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實錄(125)·熹宗實錄(卷9)[M].1966.(以下版本同)
(16) 李國祥,楊昶,黎邦正,等.明實錄類纂·四川史料卷[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3:440.
(17)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實錄(129)·熹宗實錄·卷52[A]//貴州省民族研究所.《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3:1242.(以下版本同)
(18)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實錄(130)·熹宗實錄(卷59)[A]//貴州省民族研究所.《明實錄》貴州資料輯錄[M].1245.
(19) 貴州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貴州明清作家論叢[M].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86:45.
(20) 《續(xù)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續(xù)修四庫全書·702·吏部·地理類·杭州府志·卷三十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29.
(21) 福建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福建省志·輕工業(yè)志[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6:240.
(22) (明)胡應麟.少室山房叢筆·卷四·經(jīng)籍會通四[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42.
(23)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A]//集部·總集類[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477.中國古代小說國際研討會學術委員會.1993中國古代小說國際研討會論文集[C].北京:開明出版社,1996:316.
[1](明)清溪道人.禪真逸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
[2](明)清溪道人.禪真后史[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7.
[3](明)清溪道人.東度記[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4](明)清溪道人.禪真逸史[M].兌玉,校點.濟南:齊魯書社,1986.
[5]陳大康.明代小說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
[6](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M].北京:中華書局,1959.
[7]孫楷第.中國通俗小說書目[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
[8]樊樹志.晚明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