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丹
(吉首大學哲學研究所)
審美與敘事的交響
——試論《苗族古歌》的美學意蘊
謝丹
(吉首大學哲學研究所)
《苗族古歌》是原始初民對于創(chuàng)世和生命的原初表達,它保存著苗族歷史文化的珍貴記憶。它是一部敘事神話史詩,也是一幅瑰麗的畫卷。其包含的豐富的藝術(shù)形象、獨特的藝術(shù)形式、物我互滲的藝術(shù)思想,以及渴望戰(zhàn)勝自然的審美理想,無一不展示著其深刻的美學意蘊。
《苗族古歌》 審美 交響 美學意蘊
《現(xiàn)代百年》的作者諾斯洛普·弗萊曾說:“每一個時代都有一個由思想、想象、信仰、認識假設、憂慮以及希望組成的結(jié)構(gòu),它是被那個時代所認可的,用來表現(xiàn)對于人的境況和命運的看法?!薄睹缱骞鸥琛繁闶窃汲趺駥τ趧?chuàng)世和生命的原初表達,它保存著苗族歷史文化的珍貴記憶,其浩繁的內(nèi)容、深刻的思想、豐美的藝術(shù)形象展示出了苗族遠古社會時期的廣闊生活畫面,表現(xiàn)出苗族先民驚人的才智和形象思維的藝術(shù)光華。
形象是美的基本特征,離開了形象就沒有美。美學的形象反映了人自由創(chuàng)造的智慧力量,是人的本質(zhì)力量的一種確認。苗族古歌描述了豐富多彩的文化生活,塑造了琳瑯滿目的藝術(shù)形象,包括神、半神人半人、人格化的草木蟲魚、山巖巨獸、風云雷電。
在氏族社會的野蠻時代,生產(chǎn)力低下,勞動工具簡陋,勞動生產(chǎn)需要付出巨大的勞動,在這種情況下,人們便幻想一大群巨人英雄來征服自然。苗族人民按照自己的理想和愿望塑造了各種各樣的創(chuàng)世英雄。天地形成以后,養(yǎng)優(yōu)來造高山,“高的壓它矮,彎的拉它值”,而后又有一只巨獸修狃來鑿通江河?;鹉桶l(fā)明了火,“用石互相擊,迸出紅火苗”,還有姜央來造狗、雞、牛、田等。在天地很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寶公、雄公、且公、當公運金運銀,造金銀柱撐天,運金銀鑄太陽、造月亮。這些創(chuàng)世巨人,個個都勇敢、有氣魄,為人類立下了汗馬功勞,其形象是很美的。古歌對這些創(chuàng)世英雄的歌頌,實質(zhì)上是苗族人民對自己不可戰(zhàn)勝的偉大力量的熱情歌頌。苗族古歌歌頌了創(chuàng)世巨人英雄,從中可以看到原始時期苗族先民的觀察能力、欣賞能力以及審美能力體現(xiàn)。
苗族古歌中的浪漫主義想象,使作品洋溢著熾熱的感情和耐人尋味的含義,有著極大的美感愉悅功能,使人獲得舒意的歡快和精神的怡養(yǎng)。人類最初的思維活動是十分朦朧的,然而,當人類那種帶有具體、形象、感情化的特色的思維能力得到飛躍之后,其抽象思維便日趨成熟。這種抽象思維也就有了聯(lián)想和想象的能力。至此,人類的思維已進入了嶄新的發(fā)展階段。
苗族古歌中的開天辟地、打柱撐天等,顯然在對大自然體察中聯(lián)想開來的,這便是想象力的產(chǎn)物。古歌中神奇瑰麗的想象,把我們引到了廣闊的世界,看到了苗族先民多彩的藝術(shù)才華。天地為什么是圓?他們回答說:“用口大天鍋,煮天圓羅羅。”他們打金銀柱把天撐穩(wěn)了,可是“柱子立好了,都是一般長,四角沒高下,天頂平洋洋,東西和南北,不知是哪方,雨水不下降,天地鬧干旱”。怎樣解決這一問題呢?在缺乏科學知識的原始社會,人民當然沒有科學的解答,只好根據(jù)平時的生活觀察,比如水往低處流這一常見的現(xiàn)象,展開想象的翅膀,想著是否可以砍短東邊的金柱,升高西邊的銀柱,使原來平坦坦的“天頂”傾斜變形,這樣就好辨認東西南北的方位,讓天上雨水下落。莎士比亞曾說:“想象會把不知名的事物用一種方式呈現(xiàn)出來,詩人的筆再使它們具有如實的形象?!泵缱骞鸥璧倪@些想象,在我們今天看來當然感到好笑,但它卻是苗族先民以神奇的想象力,勇于探索自然,征服自然的藝術(shù)形象的生動寫照。
想象是作家在藝術(shù)作品中勾畫人們 “多樣憧憬”的創(chuàng)造力。苗族古歌中所表現(xiàn)的苗族先民那種豐富的想象,以及體現(xiàn)出的美好理想和愿望,無一不給人美的享受。
在苗族古歌中,明顯地體現(xiàn)出了一種物我互滲的藝術(shù)思想,而關(guān)于天地產(chǎn)生的神話則比較集中地反映了原始先民對世界的物我互滲意識,其價值是不可低估的。在看待天地起源時,苗族先民認為天地是巨鳥科啼和樂啼的孩子,更確切地說,應當是云、霧與科啼和樂啼的孩子。這就交代了混沌一團的天和地的來歷。苗族先民對天地解釋為巨鳥所生,這種認識來自對現(xiàn)實生活的觀察和類比。天清地濁,正如鳥卵之蛋清和蛋黃;而天地有時朦朧一片及“天似穹廬”的形狀,都難免使他們想到一只巨型的鳥卵。這種將自然人格化的想象通過類比方法認識事物的思維活動,乃是原始人類審美意識的一個特點,也是苗族神話審美價值的表現(xiàn)。從這一觀念中,我們看到在苗族先民的思維中,尚不能將自己同自然物區(qū)別開來,更沒有意識到人類是萬物的主宰。這種物我不分、崇拜自然的意識,正是古歌美學意蘊的一種表現(xiàn)。
在神話和創(chuàng)世史詩產(chǎn)生的“人類童年時代”,自然是神秘可怖的。天崩地裂、烈火干旱等等無法抗拒的災難,嚴重地威脅著先民們的生命,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他們在向大自然這種“完全異己、有無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的艱苦斗爭中,逐步積累了美感經(jīng)驗,并在此基礎(chǔ)上形成了美的概念。
在苗族先民的世界中,定然處處充滿著可怕的自然災害,神話中巨人們艱辛的勞動和斗爭,實際上是人類與各種可怕的自然災害拼搏的寫照。在神話傳說中,我們看到苗族先民們并沒有屈服,他們在不斷的抗爭中看到了自己的力量,看到了改造自然的可能性。他們想象,人不僅能鑄造撐天大柱,使人類不再受天塌地陷之苦,而且可以制造太陽和月亮,對于不聽從人類安排、肆意橫行的日月,人類甚至可以對之進行懲處。人的偉大的審美過程中幻想的力量被極度夸張,但又使人那么信服并受到鼓舞。我們便深切地看到了苗族鄉(xiāng)民們渴望征服自然,獲得幸福生活的審美理想。
一部苗族古歌,苗族神話的精髓,它是苗族歷史文化的珍貴記憶。偉大的苗族先民們在幻想和想象的力量中,不斷地征服、詮釋著人定勝天的審美理想。如此質(zhì)樸的審美趣味,如此純粹的審美理想,不得不讓我們?yōu)橹畠A倒,這就是敘事與審美的交響,是苗族古歌獨特的美學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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