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勤 駱海輝
(綿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許淵沖和辜鴻銘翻譯思想之對比
郭 勤 駱海輝
(綿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辜鴻銘和許淵沖都是我國翻譯史上著名的翻譯家。本文從翻譯題材、翻譯目的、翻譯方法和譯本所產生的效應四個方面對兩位翻譯大師的翻譯思想作一簡要對比,認為兩人在以上四方面有著相似之處。兩位大師為傳播中國精髓文化,提升中國文學的地位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許淵沖 辜鴻銘 翻譯 對比
辜鴻銘是我國晚清著名的文化學者和翻譯家。他翻譯了儒家經(jīng)典中的三部,1898年他翻譯了《論語》,1906年他翻譯了《中庸》,1915年翻譯了《大學》,但沒有正式出版發(fā)行。相比辜鴻銘而言,中國當代杰出的翻譯家許淵沖的翻譯實踐碩果累累。他既把中國古典文學名著,如《詩經(jīng)》、《楚辭》、《漢魏六朝詩選》、《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李白詩選》、《蘇東坡詩詞選》、《元明清詩選》、《西廂記》等系統(tǒng)地譯介成英、法韻文,同時又把英語和法語的文學名著,如《雨果戲劇選》、《紅與黑》、《包法利夫人》、《約翰·克里斯托夫》等譯成中文。目前許淵沖的譯作在國內外出版共計五十余部。但兩人共同的是,都精通中西學。辜鴻銘留洋數(shù)十載,“精于別國方言,邃于西學西政”。許淵沖也曾遠赴歐洲留學,兩人都是中國翻譯史上里程碑式的先驅人物,在我國翻譯史上的貢獻不可取代。辜鴻銘是我國翻譯史上第一個獨立主動地翻譯儒家經(jīng)典的中國人,而許淵沖則是本世紀將中國古典詩詞譯成英、法韻文的唯一專家。
兩人的翻譯目的有著相似之處,都致力于把中國文化精粹推向世界。辜鴻銘翻譯的題材主要是儒家經(jīng)典作品。晚晴時期列強瓜分中國,中華民族危機重重。當時愛國人士掀起了西學東漸的大潮,熱衷于將西方的東西譯介給愚昧落后的國民,因此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受到了冷落。而有“怪杰”之稱的清末民初著名國學大師辜鴻銘卻別具一格,他選擇的愛國方式不是“西學東漸”,相反他走的是“中學西傳”的道路。他清醒地看到,由于西方民族自身優(yōu)越感的存在,西方文化的強勢對于中國文化是一種傲慢的看待,在以基督教文化傳統(tǒng)為主流的西方文化霸權下,中國的儒家文化是處于邊緣位置。因此,對于儒家經(jīng)典的譯本,傳教士的譯本多采用直譯,刻板僵硬,歪曲了儒家思想的精髓,就連當時視為標準譯本的理雅各的《論語》譯本,辜鴻銘也認為是一種歪曲。于是辜鴻銘毅然決定翻譯儒家經(jīng)典,守護儒家思想和傳統(tǒng)中華文明。在《論語》譯序中,辜鴻銘表示:“我們希望有教養(yǎng)有頭腦的英國人抽出時間來讀一下我們的譯本,借此檢討一下他們對中國人的既有成見。改正這些先入之見,修正對中國人中國的態(tài)度,進而改善兩國關系?!倍S淵沖先生半個世紀以來所致力的翻譯工作乃是輸出中華民族文化的精髓,這里不再贅述。筆者想指出的是,許淵沖和辜鴻銘在通過譯介傳播中國作品時,不僅僅傳播的是文學作品本身,更重要的是兩人都致力于宣揚中國經(jīng)典作品中隱藏的“志”,兩人都有一種“普濟天下”的和平情愫。許淵沖英譯和法譯作品中,以中國古典詩詞居多?!霸娧灾尽?,中國古典詩詞自古就是華夏民族“志”的載體。細數(shù)從《詩經(jīng)》到唐詩宋詞無不滲透著華夏五千年文化歷史的人文精髓,無一不折射著我們的民族“志”的理念——“禮”、“和為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義大于利”等?!岸Y”是人類從根本上擺脫戰(zhàn)爭的首要因素。許淵沖站在哲學的高度看到了這點,以其銳利的眼光頗有見地地說:“中國古代是禮治;民國時期是吏治;階級斗爭是力治;‘三個代表’是理治。”他翻譯古典詩詞是個文化渠道,其目的是想向世界傳播中華民族之志。無獨有偶的是,辜鴻銘同許淵沖有著相似的真知灼見。辜鴻銘翻譯的三部儒家經(jīng)典作品中,不僅體現(xiàn)出他對中國儒家思想的捍衛(wèi),更重要的是,對一個飽受西方文學浪漫主義思潮影響的“怪杰”來說,他放眼世界,想讓西方世界明白中國的“道”才是拯救世界文明的救世主。盡管當時西方物質文明優(yōu)越,但西方實行殖民統(tǒng)治,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讓他對物質文明先進的西方文明感到失望,這激發(fā)了他的民族情感和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渴望。在他看來,中華文明中的“道”是真文明,西方認識到“道”才能停止戰(zhàn)爭,停止暴力,拯救整個世界。這是一種“淑世”的觀點。在《中庸》的譯序中辜鴻銘寫道:“如果這本出自中國舊學的小書能夠幫助歐美人民,特別是在華的歐美人民更好地理解‘道’,加強道德責任感,促使他們遵從道德律令,放棄歐洲炮艦與武力文明的傲慢與跋扈,對中國和中國人民待之以道,則我多年研究,翻譯此書的努力,庶幾
未為白費?!?/p>
就翻譯方法來看,二人都有些“離經(jīng)叛道”。辜鴻銘的翻譯思想體系是復雜的,是異化和歸化相結合的綜合體。歸化策略上,辜鴻銘為了滿足西方讀者的審美期待,在一定程度上采取了改寫手段。首先,他省略人名。在他的譯作中,只保留了顏回和仲由的名字,其他的人名全部統(tǒng)稱為 “a discipline of Confucius”。其次,辜鴻銘為了使西方讀者能夠對儒家文化接受認同,他的譯文中故意用西方術語來解釋儒家概念,如將“天”翻譯成“God”,“圣人”翻譯成“Saint”。更重要的是,他的譯文中廣征博引了大量西方名句和典故來比附儒家作品中的概念。歌德、愛默生等西方作家和思想家的言論大量被作為譯本的注釋。辜鴻銘如此苦心地在譯文中揉入西方文化元素的目的是期許他的儒家譯作能夠被西方讀者能更好地接受。在《論語》譯序中,辜鴻銘就開門見山地指出他的翻譯是“努力按照一個有教養(yǎng)的英國人表達同一樣思想的方式來翻譯孔子和他弟子的談話”。異化策略方面,在當時西方對中國文化知之甚少的背景下,辜鴻銘英譯儒家經(jīng)典最終目的是凸顯中國文化的“異質性”。 正如王東風所言:“任何翻譯,無論表現(xiàn)為語言形式的歸化異化,還是體現(xiàn)為價值取向的歸化異化,都不可避免地向目標語文化輸出一種文化他性(Otherness),一種文化侵略?!碑敱环顬闃藴实睦硌鸥鞯摹墩撜Z》譯本不過也只是刻板僵硬地對原文的一種歪曲,辜鴻銘毅然獨立英譯中國經(jīng)典,這種價值取向注定是異化的。但在翻譯時,辜鴻銘很清楚當時西方強勢文化會排斥和抵制弱勢異質的中國文化,所以他又不得不從語言上盡可能地滿足西方讀者的口味。因此可以說,辜鴻銘的異化翻譯策略是“東學西漸”的明智之舉,而歸化翻譯策略又是“強勢語”下的無奈。歸化和異化策略的最終目的是要使西方讀者能夠正確理解儒家經(jīng)典的精髓,弘揚儒家文化。但卻使得辜的譯本從內容和形式上都有很多自己的理解和創(chuàng)作,有悖于傳統(tǒng)的“忠實”標準,因此辜的譯本常常被詬病。
許淵沖的“離經(jīng)叛道”主要體現(xiàn)在“優(yōu)勢競賽論”。許先生長年進行了大量的文學名著翻譯實踐,他認為,“理論來自實踐,沒有中英互譯的實踐,不可能解決中英互譯的理論問題。因此,能解決中英互譯實踐問題的理論,才是目前世界上水平最高的譯論?!弊鳛橐粋€資深的翻譯家,他的翻譯思想是其翻譯實踐的真實體悟,旨在總結歸納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該如何處理在理解時作為原文母語者具備優(yōu)勢,而在譯語表達中作為一個非母語譯者又處于弱勢地位的矛盾,以及譯者在面對中國文化不甚了解的譯語讀者時該如何既能引起他們的接受興趣,又能完整保留原語作品的“異國風情”。許淵沖認為,“最好的原文變成對等的譯文,并不一定是最好的譯文。因為西方文字比較接近,對等的譯文容易取得最好的效果。而中西文字距離較大,各有優(yōu)勢,對等的譯文就往往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因此,文學翻譯時,只談“忠實”是不夠的,譯者應該發(fā)揮譯語的優(yōu)勢,用最好的譯語表達方式來表達原作的內容,這便是“優(yōu)勢競賽論”。 它實質挑戰(zhàn)了傳統(tǒng)翻譯理論中的理想化標準,賦予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有的自覺意識,表達自由和創(chuàng)作權利。這一觀點在20世紀末的中國譯壇“敢為天下先”,引起了軒然大波。譯界人士對此提出了種種質疑,認為這不僅在理論上自圓其說,在實踐中也會導致有害的結果。但事實上,許淵沖的這一翻譯思想已經(jīng)指導了他的翻譯實踐,幫助他創(chuàng)造了諸多優(yōu)秀的譯作。盡管當時噓聲不斷,但在隨后即剛剛過去的十年中,我們發(fā)現(xiàn),翻譯學科的逐漸壯大和譯者地位的日益提高,譯者和譯文讀者在翻譯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已經(jīng)成為翻譯理論研究的熱點話題,由此我們不得不感嘆許先生翻譯思想的深邃。
從譯本產生的效應來看,辜鴻銘和許淵沖的譯本都是成功的。借助歸化策略,辜鴻銘譯本中儒學和西方的思想學說的融合,有效迎合了英語讀者的期待視野,贏得了西方讀者的理解,因此譯本在西方文化界產生了轟動效應,暢銷熱賣。同樣,許淵沖的譯作在西方世界的推廣也是成功的。他對中國古典詩詞的譯介,使得當代西方人開始知道有個叫XYZ(許淵沖的英文名字縮寫)的中國翻譯家?!段鲙洝酚⑽谋究胺Q可和莎士比亞比美?!都~約時報》評價英文回憶錄《追憶逝水年華》“融詩情哲理于往事”。法國駐華大使Morel也大贊《中國古詩詞三百首》的法文本。《楚辭》的英文本更被譽為“英美文學里的一座高峰”。
總之,通過前面對許淵沖和辜鴻銘翻譯思想的簡單梳理,不難發(fā)現(xiàn)兩位翻譯大師雖然有著近百年的時間跨度,但他們的翻譯題材、翻譯目的、翻譯方法以及譯本所產生的效應卻有著相似之處。兩位大師為傳播中國精髓文化,提升中國文學的地位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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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教育廳科研項目“關聯(lián)理論觀照下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英譯研究——以許淵沖和J.A.Turner的譯本為例”,課題編號:13SB0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