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自近代實行個人獨立自由以來,個體不再從屬于家庭。家庭撫育模式的根基變更。家庭中,成員關系平等化、結構規(guī)模小型化、傳統(tǒng)功能弱化及外移,加之人性弱點,致使兒童撫育和病弱傷殘者照護不僅是家庭責任,更成為國家責任?;谌藱啾U闲枰?,當代國家越來越深地介入家庭,為其提供扶助、資助和服務,干預嚴重損害個體尊嚴和安全的行為,必要時直接照護個體。當前,兒童撫育和老年照護責任重。個體自我利益實現(xiàn)與病弱者照護責任承擔的沖突時有發(fā)生。國家作為個體照護的總責任人,應當完善家庭福利,提供多種多樣的服務。政府應設立兒童福利局,建設“社區(qū)之家”,發(fā)展多層次養(yǎng)老護理體系,實行家庭照護補貼和放假制,引入護理保險制等。
關鍵詞:家庭;國家;兒童撫育;弱者照護;責任分擔;家庭福利
中圖分類號:D9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62X(2014)04-0126-006
在現(xiàn)代社會,個體照護的責任,基于對個人獨立的承認和保護,其承擔者已不限于家庭。從形式看,迄今為止,照護個體的責任始終主要被安排給家庭承擔,然而,實質上,這種責任已由個體家庭和國家共同分擔,且國家才是總責任人。因為近代廢除家長專制而實行個體解放,就否定了家庭與個體、家長與家屬之間的所有與從屬、支配與被支配的價值觀和關系,每個人,無論男女老幼,均是獨立自由之人,只屬于他/她自己!子女不屬于父母!老人不屬于子女!家庭因此失卻了照護其成員終生的人力資源支持。伴隨個體人身獨立的,是個人財產獨立。個人財產所有者因而喪失請求家庭終生扶養(yǎng)的資格,家庭因此喪失統(tǒng)一的、穩(wěn)定的經(jīng)濟基礎,從而喪失隨時、長久地滿足每個成員全部照護需求的物質條件;其結果必然是將個體照護責任由家庭移轉給國家。家庭和國家照護個體的責任分野變模糊了,家庭、國家都是撫育兒童、照護病弱個體的社會角色承擔者,共同承擔個體照護責任。國家不僅應當在家庭力所不能及時接替?zhèn)€體照護責任,而且應當為家庭提供更多服務、扶助和資助,以提高個體照護的質量,保障個體有尊嚴地、平安地生活。
一、個體獨立和自我負責與家庭功能弱化及外移
近代以來,法律賦予個體獨立、自由,一切都隨之改變!家長專制被廢除,個體獲得解放,家庭也獲得了一定解放;個體從依賴家庭轉而依賴公共保障,個體照護責任,也由家庭全部承擔轉而由家庭和國家共同分擔。如美國社會學家卡爾·C·齊默爾曼斷言,“現(xiàn)代文明的頂點便是以家庭制度喪失諸多控制個體的能力為代價的”,在這種情況下,家庭不能或不愿意對個體進行控制,從而迫使個體為家庭作出犧牲。[1]每個家庭和個體都必須進行自我選擇。
(一)個體獨立與自我責任
在人格獨立、人人平等的原則下,個體都是獨立、自由、尊嚴之人。自主自決意味著自我責任。社會在這種文化進化過程中逐漸形成新規(guī)則之一,即年滿十八歲、心智正常者,具備完全行為能力。相對應地,每個成年人應對本人負全責。因此,家庭照護其成員的責任減輕了。個人擁有獨立財產,意味著所有權人應具備自我供養(yǎng)能力?;诠衽c國家的關系,倘若成年個體不能自立,則可以請求國家?guī)椭?,因為國家有保護照護公民的義務。換言之,家庭卸下的責任被轉移給了個人、政府、國家!
(二)個人財產權與家庭統(tǒng)一穩(wěn)定物質基礎的喪失
當家庭成為獨立個體的聯(lián)合體,家庭供養(yǎng)能力由強變弱。在家長專制下,家長壟斷家產,統(tǒng)一調配使用于家庭的對內對外財產責任。家長專制被否定后,每個家庭成員享有獨立的、平等的財產權,家庭統(tǒng)一財產制失去了存續(xù)的物質條件。凡財產,均分屬于不同個人,若要形成財產共有,須經(jīng)共有人意思表示一致,而且對于共有財產,任何共有人均有權請求分割,從而恢復個人所有。家庭成員不再源源不斷地貢獻其財產,家庭失去了穩(wěn)定的經(jīng)濟基礎,這就極大地削弱甚至喪失了向家庭成員輸送物質利益和服務的能力。家庭不能繼續(xù)大包大攬地滿足其成員所有需求。因此,當家庭無力為其成員提供所需資助或供養(yǎng)時,國家有必要向其輸送物質供給或提供其所需要之服務。
(三)家庭:個體成長和依賴的基本支持體系
在當代,家庭仍是不可或缺的,其地位和作用尚未能被完全替代。盡管家庭能夠為其成員提供的照護、幫扶減少,但是,它依然是個體可以依賴的基本支持系統(tǒng)。正是基于此,當代各國家庭法將照護兒童設定為父母責任,要求家庭成員相互之間提供力所能及的扶助。這不僅源于對割不斷的血緣和親情的信任,而且是因為人類尚未找到另一種制度或模式來替代家庭。因此,家庭依然承擔照護個體的責任。不同于以往的,家庭依賴的資源既來自其成員的貢獻,又來自國家援助。
二、個體照護責任承擔與家庭自治自理的局限性
千百年來,家庭基本上自治而為。家庭數(shù)量千千萬,國家不可能逐一為其量身定制日常生活規(guī)劃和長遠規(guī)劃,不得不信任父母養(yǎng)育子女、家庭照護個體,所以,家庭必須“自己來”、“自己干”。但是,家庭自治又非萬能?;趥€體理性有限等人性弱點,對家庭自治不能放任不管。特別是近現(xiàn)代社會以來,個體、家庭和國家之關系發(fā)生了變革,家庭自治的“短處”和不足被越來越深刻地認識。人權運動的發(fā)展,更縮小了家庭自治的范圍。凡侵權或傷害都必須被及時阻止,并提早防范。隨著人口老齡化和老年社會到來,老年照護責任加重!面對越來越重的個體照護負擔,家庭的承擔能力日益捉襟見肘。
(一)家庭自治的局限性
家庭自治乃當代社會的事實。家庭自治是指家庭能夠自由地按照其意愿或者選擇去作為或不作為。涉及兒童時,“家庭自治”通常意味著父母可以根據(jù)自己意愿自主決定將孩子培養(yǎng)成父母喜好的那種人。在當代,家庭的規(guī)模、結構、功能、價值觀異于以往,家庭自治的范圍縮小了、控制能力降低了、邊界更清晰了,因為家庭自治受到的法律約束越來越多。
首先,不能排除部分家庭欠缺自治的基本條件。家庭自治的客觀條件千差萬別。誠然,大多數(shù)家庭中,父母等人受過良好教育,見多識廣,謀生能力強,經(jīng)濟收入高,自治能力強,家庭管理有方。然而,也有部分家庭,經(jīng)濟困難,自我生存不易,或者父母未受教育或教育程度低,自治能力弱,治理效果差,甚至受錯誤觀念指引而實施的家庭自治中,危機潛伏,損害家庭成員的生存、健康或發(fā)展等權利。還有部分父母、照護者本人因為身患疾病或殘障、沾染不良嗜好或惡習而喪失治理能力,甚至是喪失自理能力而成為照護依賴者。endprint
其次,人性的弱點和有限理性需要制度引導和約束。個體獨立自由是以“理性人”的假設為基本前提。不過,人的理性是有限度的,天生具有趨利避害的特性,且家庭成員作為不同利益主體,相互之間發(fā)生利益沖突難以避免。如果任由家庭自治,就可能強者更強、弱者更弱。當過度自私而不顧及其他成員的正當需求或利益之人擔任父母、監(jiān)護人、照護者角色時,在其自身需求滿足與被照護者需求滿足之間發(fā)生沖突時,人性的弱點就可能急切地跳出來,病弱者的利益可能被棄之一邊。因此,必須予以正確引導,合理干預,才能達成基本平衡,弱勢家庭成員的利益才能獲得保障。
再次,結構小型化削弱家庭自治能力。一方面,隨著個體自由深入人心,大家庭離散了,核心家庭成了主流類型,少子化現(xiàn)象使得家庭結構進一步趨于小微型。在大家庭時代由祖父母或其他親屬及時替代失能或不適任父母履行撫育兒童或照護病弱者責任的傳統(tǒng)照護機制,漸漸消失。另一方面,工商業(yè)發(fā)展,吸引更多成年人遠走異鄉(xiāng)謀生、定居,因而遠離其原先的血緣親屬。個體需要親屬幫助時,原先的血親已愛莫能助或者“遠水解不了近渴”。
為確保家庭成員的法律權利不遭侵犯,家庭自治就必須受到一定限制。凡涉及人權等基本問題的,不得以自治或者隱私權為由排斥或拒絕公力干預。
(二)個體照護責任之邊界:超越家庭能力或負擔極限
兒童撫育、老人照料、病弱者照護,這些責任對個體家庭都相當沉重。而在工業(yè)化、城鎮(zhèn)化進程中,家庭成員散居不同地方已是常態(tài),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開始實施獨生子女政策以后,一對夫妻只有一個孩子。顯然,部分使得建立在多子女條件下的傳統(tǒng)家庭照料模式,已經(jīng)不能適應我國當前的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要求”。因為在一個家庭中,照護依賴者人數(shù)將可能超過提供照護者的人數(shù)。照護個體將成為家庭根本不可能完成的重任。
撫育兒童和照護老人的責任變大、增重,個體家庭孤獨地承擔將日趨困難。兒童權利觀的誕生和引入,使得家庭和社會更加重視兒童的教育、照護和快樂成長。兒童撫育者的責任更重了。老齡化社會中,照護老人的責任重于以往任何時候。在我國目前,失能老人主要依賴家庭照料,照料者依次為:配偶、兒子、媳婦、女兒。在農村,兒子、媳婦是最重要照料者,甚至難以替代;在城市,兒子占居重要位置,女兒與媳婦的作用相近。部分老人則依賴兒女出資雇人照顧,或是輪流到子女家生活。配偶承擔的照料隨著失能老年人年齡增加而弱化,有些失能老人起初由配偶照顧,后來,作為照料者的配偶也年邁體弱或疾病甚至失能了,產生了照料依賴。小型家庭、無子女家庭定然難以長期獨立承擔如此重任。此乃2013年國家實施“單獨二胎”政策的考慮之一。只是培養(yǎng)一個供養(yǎng)人需要18年,未來十余年時間內,二孩家庭的撫育責任將更重。故急需育兒和養(yǎng)老服務的社會化支持。
個體自我生存和發(fā)展壓力大,其投入家庭照護將越趨不足?,F(xiàn)代社會注重個人權利的實現(xiàn),個人需進入社會謀生自立。家庭制度則要求個體承擔家庭責任,照護病弱的家庭成員。自我價值觀與照護家庭病弱者責任之間的不一致,因家事勞動價值無報酬,未獲等同于社會職業(yè)勞動的尊重、肯定和其他支持,有時候,不免讓部分人心里難平靜。若無制度支持,很難迫使個體為照護親屬而犧牲自我發(fā)展機會。
生育后代、照料幼童,照護病、殘、弱者,是人口生產和勞動力再生產的必要,是人類生生不息的過程。家庭承擔的撫育和照護工作,決不僅僅是父母等近親屬的個人事務或家庭事務,而是分擔了社會和國家的責任。
三、國家:個體照護的總責任人
若孩童找不到親生父母而無法回歸家庭,若父母或其他監(jiān)護人無力承擔或者拒不履行撫育照護責任致使病弱者無所依靠時,誰來替代家庭承擔照護個體之責任?答案是國家!撫育和照護個體——年幼的或年老的,國家都是終極責任者。
(一)國家承擔照護個體責任之證成
現(xiàn)代社會,國家應當承擔照護病弱個體的責任。
首先,國與家是照護個體的合作接力者。在古代社會,家庭是以傳統(tǒng)和血緣關系為基礎的基本單位,照護個體就是家庭、家族的責任。近代以來,倡導個體投身社會,個人基本上以能力論英雄。人們發(fā)現(xiàn),只要他/她有能力,就能夠擁有好工作、高收入等,為其親屬們效勞似乎不必要了;反之,他若無能或遭遇不幸,也難以從家庭或親屬中獲得所需的幫助。就照護個體而言,家庭和政府必須相互合作,才能完成這一接力式的任務。
其次,人權保護是國家突破并介入私人家庭生活領域的充分理由。基于保護隱私權、私有財產不可侵犯等理念,一般情形下,國家公權力曾經(jīng)不介入家庭私權范圍。然而,20世紀中后期以來,為維護弱者利益,保障人權,國家選擇性地介入家庭,扮演更積極角色。一方面,擴大自我決定權的范圍,使其免受國家的任意干涉,促進人性自由發(fā)展,由個人去實現(xiàn)其在家庭關系中的價值;另一方面,改善家庭中弱者的地位,提供或協(xié)助提供適當環(huán)境,盡量使所有社會成員都可以在平等基礎上,經(jīng)相互協(xié)商,共同決定,以維護弱者自尊,保障其自主權行使。[2]法律對家庭暴力的立場,就是典型的例證。家庭暴力曾被認為是私事。[3]然而,人權觀導致家庭暴力被重新認定,后者被認定為普遍存在的嚴重社會問題,具有很大社會危害性,不能因該暴力發(fā)生在“家庭”內就將其歸入私領域予以“寬容”。認為若國家拒絕介入、干預家庭暴力,就是鼓勵暴力。[4]為此,國家公權力采取了諸多介入措施,干預家庭暴力。
再次,當父母或家庭無力或不愿意按照當代社會可接受標準承擔全部養(yǎng)育責任時,國家和社會應當為他們分擔責任。兒童應該獲得適當撫育,老弱病殘者應該獲得適當照護,以免他們生活遭到破壞,深深傷害他們的自尊、自信以及未來生活。不幸的是,總有部分父母或家庭因為貧困、疾病或者其他因素而不能按照當代社會公認的道德和法律標準去撫育孩子或照料病弱的家庭成員。為此,從20世紀40年代之后,越來越多國家將為家庭提供日益廣泛的公共服務和政策支持視為政府的重要職責。endprint
(二)國家分擔個體照護責任的標準
如何判斷何時或者哪些情形下該由國家履行照護個體責任?一言以蔽之,當家庭成員正在遭受嚴重傷害或者有遭受嚴重傷害危險的,國家就應該積極干預了。家庭絕不是親密關系當事人一方濫用自治權利而凌駕于另一方的場所。哪些情形下,兒童或者病弱者應該離開其家庭,則是專業(yè)判斷問題,應依據(jù)專業(yè)社會工作者的調查和判斷,而得出結論。
首先,凡涉及家庭暴力,國家須積極干預。我國立法明文禁止家庭暴力。對家庭暴力,無論是身體暴力、精神暴力、性暴力,都須采取“零容忍”態(tài)度。政府必須采取適當步驟或措施,確保兒童或病弱者的安全,保障他們的安全。
其次,發(fā)生給家庭成員造成破壞性影響的其他行為或存在迫在眉捷的危險的。對于父母或其他成年人照護兒童或病弱者的行為中,哪些屬于“正常”,哪些屬于“不正?!?,應當適用理性人的一般認識予以判斷。按一般理性人看,屬于異常的破壞性行為,國家有必要給予適當干預。
再次,若不實施公力干預,相關人權益將嚴重受損害的。父母或其他照護人不為兒童或者病弱者提供所需照護或食宿的,不論是客觀不能還是主觀不愿意,都將使相關人利益受到嚴重損害。一旦發(fā)現(xiàn),國家就應當作出合理可行的安排,直接指定或者委托照護。
如同確立國家介入家庭而承擔撫育或照護個體責任一樣,國家停止直接履行照護責任而改由家庭重新承擔的,也需要明確程序和標準。
(三)國家履行照護個體責任之方式
國家履行照護個體之責任,主要通過建設服務家庭的社會福利制度向家庭“補充能量”方式達成,而非直接取代家庭。這種能量輸入方式主要有三類:一是為家庭提供物質幫助,直接滿足個體日常生活用品短缺;二是提供現(xiàn)金,補充家庭購買基本生活用品或服務的支付能力;三是供應家庭所需要的服務產品,既滿足病弱個體的照護需求,又彌補、節(jié)省個體照護者的時間、體力和精力。
我國現(xiàn)有為家庭提供的社會服務水平很低。我國已意識到照護個體的國家責任。從2005年開始,為應對強勁上升的養(yǎng)老服務需求,我國開始建設福利社會化體系。(1)到 2013年,國家認定“以居家為基礎、社區(qū)為依托、機構為支撐”的養(yǎng)老服務體系初步建立?;蛘哒f,養(yǎng)老服務已形成為老年人提供生活照顧和護理服務的行業(yè)。遺憾的是,現(xiàn)實中,養(yǎng)老服務的受益群體小,供需矛盾突出。(2)養(yǎng)老服務的場所和用地得不到保障,照護兒童和養(yǎng)老的機構、床位少,服務供應嚴重滯后,特別是農村的兒童服務和養(yǎng)老機構稀少,民辦服務機構養(yǎng)醫(yī)脫離,導致就醫(yī)難和支付難,護理人員待遇差,不愿長期從事這項工作,業(yè)務水平低,不具備為失能老人提供護理、康復訓練等醫(yī)護服務的基本條件,服務質量存在諸多欠缺。一般養(yǎng)老機構甚至只接受生活能自理的老人。居家養(yǎng)老服務尚未形成體系或產業(yè)。
國家履行照護個體責任,既要考慮社會服務部門及其工作人員的承受力,又要防止該類服務被濫用。公權力介入是為了保障弱勢一方的利益,以糾正偏離軌道的家庭秩序。既要充分發(fā)揮家庭照護個體的作用,又要保障每個個體的尊嚴、安全和生活。
四、完善國家履行個體照護責任:
健全家庭福利制度
兒童、病弱者,都是平等的社會成員,是國家的主人,而非個人“愛好”或家庭私產。我國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婚姻法》等法律保障兒童和弱勢家庭成員的權益。然而,現(xiàn)實生活中,部分兒童或成年人的衣、食、住、行、醫(yī)等基本需求未能滿足的現(xiàn)象客觀存在,部分兒童或病弱殘疾者甚至被父母或家人恐嚇、打罵或遺棄、販賣。貧窮是家庭的最大敵人。為保障公民的基本生活,國務院于今年2月21日發(fā)布《社會救助暫行辦法》,并已于5月1日起實施。該辦法確立了最低生活保障、特困人員供養(yǎng)、受災人員救助、醫(yī)療救助、教育救助、住房救助、就業(yè)救助、臨時救助八項社會救助制度。這些制度主要是為個體或家庭提供經(jīng)濟或物質資助,將有效地改善個體照護問題。同時,還有必要從下列六方面健全完善家庭福利制度。
(一)增設兒童福利局
政府機構中缺少保護兒童的專職單位,是目前兒童保護制度的一大漏洞?,F(xiàn)有民政廳(局、處)統(tǒng)轄所有民政事務,包括兒童福利,但是,因服務對象種類多、工作職責龐雜,其保護兒童的作用發(fā)揮不足。
建議設立兒童福利局,主管兒童事務。監(jiān)督和服務于家庭,為父母、其他監(jiān)護人等提供建議、幫助及扶助。發(fā)現(xiàn)兒童權利受嚴重侵犯的,及時干預直至將孩子帶離問題父母或監(jiān)護人身邊。對于有嚴重不當行為的父母,建議將處以罰款、公告姓名,更嚴重者,可以剝奪其父母權;行為構成犯罪的,當應處以刑罰。
(二)為家庭提供專業(yè)輔導和照護培訓
兒童的人格培養(yǎng)、精神健康、生活照料、行為管理等,需要科學知識。針對父母、監(jiān)護人、照護者,政府應當舉辦相應專業(yè)培訓或輔導班,傳授其履責所需的知識、技能、方法等,幫助他們適應新角色。如同開車需要考駕照,擔任父母或監(jiān)護人之職卻未經(jīng)專門訓練,實不應當。
地方政府應當為有特殊需要個體特別是兒童提供個人顧問指導。有些個體因為健康等原因,成長或照護過程中需要長期的專業(yè)指導或者幫助。地方政府應當聘請專業(yè)人員為此類兒童的需要進行評估,向父母或其他監(jiān)護人提供顧問指導計劃,從而據(jù)之提供適當?shù)慕ㄗh、援助和支持。若家庭自聘專業(yè)指導或幫扶的,所需合理費用可由政府支付部分,以保障相關人員的權益。
(三)建立 “社區(qū)之家”
政府應在一定行政轄區(qū)范圍內設立“社區(qū)之家”等類型的福利服務機構,為家庭提供臨時托放兒童或病弱成年家庭成員的場所。根據(jù)權威統(tǒng)計,2012年,全國兒童福利機構單位僅463個(3), 平均每個省級行政轄區(qū)僅有14個。這遠遠不能滿足未成年人福利服務供給需求。(4) 建議借鑒英國經(jīng)驗(5), 建設“社區(qū)之家”等服務機構,為放學后、學校放假期間和其他時間有適當需要的兒童提供照管服務,使兒童享有安全的活動場所。確有必要的,“社區(qū)之家”還應當為其轄區(qū)內的任何兒童提供食宿。endprint
(四)發(fā)展多層次的護理和養(yǎng)老服務體系
為滿足養(yǎng)老等個體照護社會化服務的需求,政府除舉辦和鼓勵舉辦更多養(yǎng)老機構、照護機構外,更應該針對個體照護需求而建設若干制度。
建立健全社區(qū)養(yǎng)老的服務體系。建設養(yǎng)老服務的綜合體,提供日間照料、短期托管、醫(yī)療保健、緊急救助、精神撫慰、日用品供應、文化服務等全方位的社區(qū)養(yǎng)老服務。重視農村養(yǎng)老服務的發(fā)展。在五保供養(yǎng)制度基礎上,增建養(yǎng)老服務機構和設施??紤]到農村土地的集體性質,應當利用集體所有的土地興辦鄉(xiāng)、鎮(zhèn)、村的公益性養(yǎng)老服務機構??梢匀舾纱迓?lián)合建設養(yǎng)老服務中心。
建設居家養(yǎng)老服務體系。提供助餐、助浴、助潔、助急、助醫(yī)、助購、陪伴等上門服務項目。
建立家庭養(yǎng)老服務補貼制。財政應當撥出??钪С志蛹茵B(yǎng)老。對有失能老人、重癥病患者的家庭,確定一定標準,發(fā)放補貼,既可用于鼓勵養(yǎng)老服務貢獻者,又可用于補貼支付被照護者的開支。
實行全職照護者休假制。由社工或志愿者臨時接替其工作,緩解照護者的緊張焦慮和疲勞,避免絕望或情緒失控,有利于照護者和照護依賴者。
實行護理員從業(yè)資格和護理級別認證制。為加快培養(yǎng)和形成養(yǎng)老服務人才隊伍,可以考慮實行護理員從業(yè)資格和護理級別認證制度。由政府的衛(wèi)生、勞動、民政等相關部門聯(lián)合設立相應的培訓機構或者委托有資質的培訓機構提供基本護理技能和知識培訓,培訓初級護理人員。經(jīng)過適當?shù)捏w驗和考試,頒發(fā)護理員證,實行持證上崗。建立護理員職業(yè)水平評級制度,保障其工資收入及增長,穩(wěn)定護理從業(yè)者,提高其護理水平。
(五)引入護理保險制度
借鑒日本經(jīng)驗,建立護理保險制度不失為可行之舉。失能老人的護理責任很重,老人本人或者家庭的收入恐無力承受。(6) 如果說養(yǎng)老保險能從經(jīng)濟上滿足老年人的物質生活需求,那么,“護理保險則是借用國家、社會或私人的力量,對需要照顧的老年人提供相應的生活服務”[5],滿足老年人日常生活的幫助需求。日本護理保險制度,通過保險累積護理所需資金,為因年老、疾病、意外傷殘而導致生活不能自理的被保險人入住護理機構或居家接受長期康復和護理提供費用補償或支付,[5]使需要護理老年人獲得良好護理,和其配偶能夠安享晚年。我國應當既開放社會化的護理服務,又大力支持居家護理、社區(qū)護理服務,多元化的護理服務支持,可以適應不同家庭、個體的需要。
(六)完善社會工作者制度
社會工作者是現(xiàn)代社會管理與公共服務的專業(yè)力量之一。我國從2008年開始培養(yǎng)專業(yè)化的社會工作師。為保障社會工作者正確履行專業(yè)社會工作服務職責,國家民政部于2012年12月發(fā)布《社會工作者職業(yè)道德指引》,提升該群體的專業(yè)能力,增進社會福祉。社工能夠為需要的家庭定期上門檢查、督促,提供指導或者咨詢或其他幫助,使照護對象在身體、精神、人際關系等方面受到持續(xù)照顧,或者為有關部門決策提供專業(yè)建議,改善服務對象的生活環(huán)境和質量。遺憾的是,這個專業(yè)群體現(xiàn)有人數(shù)太少。截止到2012年,社會工作師合格者19525人,助理社會工作師合格者64601人。這不滿足家庭或個體的需求。應當根據(jù)市場需求,大力培養(yǎng)社會工作者,使其社會服務惠及社會大眾。
注釋:
(1)參見民政部2005年《關于支持社會力量興辦社會福利機構的意見》、國務院辦公廳2006年轉發(fā)《關于加快發(fā)展養(yǎng)老服務業(yè)的意見》。
(2)根據(jù)權威統(tǒng)計,2012年,我國大陸地區(qū)城鄉(xiāng)養(yǎng)老服務機構單位僅4.1萬個,從業(yè)人員29萬余人。
(3)國家數(shù)據(jù)庫,http://data.stats.gov.cn/workspace/index?m=hgnd,訪問日期:2014-01-14。
(4)2014年2月以來,廣東省廣州市、福建省廈門市等地新設立的“嬰兒安全島”之后,接收棄嬰數(shù)量之多大大超出了決策的預期,地方政府主管部門以“超出兒童福利院承受能力”或加強棄嬰甄別為由,相繼迅速予以關閉?!皨雰喊踩珝u”的存廢之爭,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兒童福利服務的認識和服務都有待提高。
(5)英國《1989年兒童法》第53條至第86條規(guī)定,政府應提共“社區(qū)之家”服務,鼓勵并監(jiān)督志愿者建設“志愿者之家”,規(guī)范管理“兒童之家”、“居住照護中心”等兒童福利服務,為兒童提供全方面的照管服務供應。參見蔣月等譯.英國婚姻家庭制定法選集[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177-190。
(6)目前,一位失能老人的每月照護費普遍在2000元以上,而企業(yè)退休人員養(yǎng)老金平均水平僅超過1500元/月,農村老人收入更低。政府現(xiàn)有補貼主要集中于高齡老人、“三無”老人以及低收入家庭中的失能老人群體,沒有針對全體失能老人的專項補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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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吳興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