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水寧+成波文
朱仲麗大姐1915年2月出生,是我們周南中學(xué)創(chuàng)始人、著名民主革命先驅(qū)、革命教育家朱劍凡老校長的愛女,是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黨和人民軍隊的卓越領(lǐng)導(dǎo)人王稼祥的夫人,也是我們周南中學(xué)最杰出的資深校友。朱仲麗大姐深愛周南,周南人深愛朱仲麗大姐。
2014年2月8日上午11點,朱仲麗大姐走了,噩耗傳來,周南舉校皆哀。2月10日晚,我們一行三人飛赴北京,吊唁朱仲麗大姐并參加她的遺體告別儀式。
我們和她的前一次相聚仿佛就在昨天。那是2013年4月7日,我們一行數(shù)人應(yīng)她之邀,造府拜訪朱仲麗大姐。大姐見到我們,如同見到了久別的親人,十分高興,熱情相待。她拿出新作《毛澤東》的電視劇本,告訴我們順手時一天寫作能上萬字。這一次,大姐設(shè)晚宴招待我們。永遠也忘不了,換上的新餐具,“全聚德”的兩只香噴噴的大烤鴨,大姐親自指導(dǎo)熬的營養(yǎng)牛肉湯,還有特地為我們留下的99歲高壽的生日蛋糕,尤其是清早親自上菜市場挑選的保健菜……難忘的家宴特別溫馨,特別韻味。促膝交談,其樂融融。我們認真向朱仲麗大姐匯報了學(xué)校工作及發(fā)展設(shè)想,特別提到:“想在周南北校區(qū)設(shè)立‘劍凡園,恭移朱劍凡先生銅像到‘劍凡園。恕我們說話無忌諱,家里人談家常,您百年之后,學(xué)校打算在‘劍凡園也為您雕塑一尊銅像,讓您永遠陪伴在父親身旁。不知大姐意下如何?”我們隨即把“劍凡園”的設(shè)計效果圖呈給大姐審閱。她笑開了:“好啊,好?。≈x謝你們想得周到!我會支付一筆款項給周南的……不過,前不久體檢,我的各項指標均為正常,我要爭取活到120歲?!蔽覀儺惪谕暎骸罢媾宸羞@么棒的體格,不愧為周南人,您的健康長壽就是我們周南人的福氣!”她不斷地給我們每一位夾菜:“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把周南辦得這么好!”她邊給張繁、許勇兩位年輕校友夾菜邊夸獎:“你們這兩位小弟弟,不僅僅人長得帥氣,而且有學(xué)識,有能力,有氣魄。今后的周南就看你們的了?!苯徽勚?,她一再詢問,得知影視公司沒有支付在周南拍攝《春露》(朱仲麗編劇、導(dǎo)演)的勞務(wù)費后,多次強調(diào)一定要影視公司補上。我們婉言謝絕。我們請求將大姐的所有作品陳列到圖書館和校史館,她說:“等我們整理好以后,一并給母校寄過去。”“李秘書,110周年校慶捐款、贈書的事就交給你去辦?!痹谖覀円酪啦簧幔鄵砦談e時,朱仲麗大姐請我們捎個口信給周南學(xué)子:“學(xué)習(xí)進步,身體健康,有德有才?!笔肓线@竟成了永訣。
這次再來,在那熟悉的客廳里,不見了她的身影。墻上正中掛著的遺像,黑紗圍繞,寄托哀思的黑花下,她在微笑著,那笑聲仿佛還在回蕩,充滿著慈愛,猶如燦爛的陽光,在傳遞一份熱情,一份關(guān)愛,一種期望,一段深情。我們和她的交往緣于對她的好奇,對她的敬重,那之間的紐帶,是她父親朱劍凡創(chuàng)辦的周南中學(xué)。春來冬往十?dāng)?shù)載,我們成了忘年交。
初次見到她,是2002年10月6日,朱仲麗大姐回到周南中學(xué)。擁擠的北正街周南老校門前,一條深深的巷子,她來得有些突然。我們趕忙去迎接。學(xué)校操場上正在舉行運動會開幕式,喇叭的聲音充斥整個校園。她走在校園的路上,關(guān)愛周南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久久看著李覺公館,世事滄桑映入腦海:“這是湖南和平起義的指揮部”,“蕭勁光和程潛曾在這樓里談判,簽署協(xié)議”,“小樓保存很好,長沙和平解放,人民不再受戰(zhàn)火之難,長沙人民要謝謝這座樓”。我們瞧著她,只見這位周南中學(xué)創(chuàng)始人朱劍凡的滿女(人稱“八姑娘”),精神抖擻,穿著時尚,聲音清脆,腳步沉穩(wěn),充滿著激情,歡聲笑語不時影響著周圍的人們。我們請她上了主席臺,她在熱烈的掌聲中拉開了話匣,主題是勉勵學(xué)生“鍛煉身體,增強體質(zhì),全面發(fā)展,立志成材”。她的父親朱劍凡辦學(xué)之初主張體育要“野蠻其體魄”,因為那時的祖國,被稱為“東亞病夫”。初次見到她,我們對她的敬仰在于她的神秘,她很早就到了延安,在延安時期她就是毛澤東的保健醫(yī)生,后來成為遵義會議上確定的紅軍指揮三人小組成員的王稼祥的夫人。
再次見到她,是2003年的初冬。京城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她家的小院里,積雪覆蓋,有些寒冷。進入房門,濃濃暖氣,頓覺身熱。朱仲麗大姐在門口迎接我們,親切問候,讓我們覺得心暖。面前的她溫婉端莊,笑容和藹,她就是那位我們久仰的博學(xué)多才、心胸寬廣、遠見卓識的非凡女性。特別是在王稼祥去世后,她沒有放棄對生活、對理想的追求,堅持丈夫未竟的心愿。她早年從周南走出,歷經(jīng)無數(shù)考驗,成為中國革命及新中國建設(shè)的“鐵娘子”。她有許多故事,我們被她的魅力深深地折服。
落座,大姐拿出她獲中央辦公廳獎勵的證書給我們看,似乎在讓我們明白“革命人永遠年輕”。之后,她又搬出她這些年不下200萬字之巨的著作讓我們翻閱。她64歲開始寫作,用醫(yī)生的細膩描述豐富坎坷的人生。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她的作品涉及傳記、小說、劇本等。她坐著寫、臥著寫、站著寫,她指了一下沙發(fā)、茶幾等說“這些都是我的寫字臺”。我們看著她,灰白的頭發(fā),紅花襖衣。她不時挪動著坐姿,告訴我們這些年因?qū)懽鞫蹅搜?。她盡顯生命的活力,盡管已是年近九旬,但渾身上下都在傳遞著動人的故事。
我們把周南新校奠基的喜訊告訴她。她聽了特別高興,揚起了手向我們致敬。高興之余,她為“朱劍凡教育思想”題名。當(dāng)她看到《朱劍凡教育思想研究》這一課題的原始材料有其父的親筆書稿時,撫摸著那遒勁的草書,直問我們是在哪里找到的。父親是她永遠的記憶,周南是她永遠的眷戀。
第三次見到她,是在氣勢恢宏的周南新校園。2005年10月3日,朱仲麗大姐走進了校門。這天,有些雨絲,有些涼意,但她仍不失風(fēng)范,身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一件藍色的披肩,戴一頂白色的小圓帽,圍著一條淺色的圍巾,笑著,揮著手,走進了人群之中。
8點30分,舉行朱劍凡銅像揭幕儀式。大姐不用人攙扶,走近銅像,扯動紅繩,紅綢徐徐落下,朱劍凡的銅像聳立在宏偉的廣場中,人們注視著這位革命教育的先驅(qū)者,四周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她的臉上露著微笑,眼睛里充滿著淚水。她倚靠著父親的銅像,一定在想,當(dāng)年父親從亂世走來,是父親讓周南從《詩經(jīng)·周南》走出,從此,古城長沙泰安里的朱家宅第——“蛻園”中,就有了中國婦女解放的吶喊!在百年慶典大會的主席臺上,事先交給她的主題是她曾說過的一句話:“周南永遠是我心中的一座燈塔”。她無限深情地說:“……父親是偉大的,他留給我的使我無時不在體會。如今,對社會的關(guān)愛使我變得博大,對生活的熱愛使我保持了堅強?!?/p>
4日下午,多才多藝的朱仲麗大姐打電話過來,說想舞一下身子,亮一下嗓子。在“金色年華”的歌舞廳內(nèi),她與我們同樂。我們特別記得她的舞姿,特別記得她唱了一曲《兩只蝴蝶》、和我(黃水寧)一塊唱了《知心愛人》,這是一種革命者永遠年輕的時尚與浪漫,這是一種出自于周南教育下女性的自信與豪邁。
第四次見到她是2012年9月28日,朱仲麗大姐又一次回到了周南新校園。我們師生夾道歡迎她,學(xué)生們給她獻花,戴上紅領(lǐng)巾,她開心地笑了,笑容燦爛。97歲的她,在貴賓室坐了一會兒,便急不可待地去給父親的銅像獻花,與之合影。出了校門,她嚷著說要繞著學(xué)校轉(zhuǎn)一圈,仔細瞧一瞧學(xué)校,車又折了回來,然后從東門依依不舍地離開。
陪同在朱仲麗大姐身邊,我們心中頗多感慨。10多年時間,我們5次見到朱仲麗大姐。這期間,周南中學(xué)經(jīng)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周南中學(xué)變得恢宏大氣,周南實驗中學(xué)、周南梅溪湖中學(xué)相繼建立,周南附小破土動工。這一切,都離不開朱仲麗大姐的關(guān)懷與指導(dǎo)。
這才1年多,朱仲麗大姐,您說走就走了,您答應(yīng)我們的事呢?到了110周年校慶那一天,到了周南附小開學(xué)那一天,我們一定會呼喚您,呼喚您的到來。那一天,您一定會笑得更燦爛,因為您的心里裝著周南,那里有您許多許多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