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劉素宏
問一個偉大的阿拉伯詩人
采訪︱劉素宏
阿多尼斯:我想和毛澤東共進晚餐
Literature文學
阿多尼斯 保羅·柯艾略科爾姆·托賓 羅伯特·麥基西爾維婭·惠特曼張典婉 劉慈欣
阿多尼斯
他是阿拉伯世界的精神脊梁,是當代最偉大的詩人之一。他批判阿拉伯文化,對西方社會也毫不留情。他從不畏懼流放,自我流放正是他的精神家園。
人物=P 阿多尼斯=A
P:2013年夏天你有一趟中國之行,感覺如何?
A:我于1980年首次訪問中國,近幾年多次到訪中國??傮w上,我對中國和中國人民懷有好感和敬意。今天的中國,較之1980年的中國,完全是另一個國家。中國取得的巨大進步,尤其值得我們阿拉伯人思考和學習。中國當然有很多不足,或許還面臨許多危機,對此,你們中國人一定比我這個匆匆過客了解得更多。
但我想強調(diào)的是,在西方,許多人是戴著有色眼鏡看待中國的,他們眼里只有政治的中國,只有政權(quán),他們往往忽視了富有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中國人民。有幸的是,我近年多次來到中國,在我結(jié)識的許多中國朋友身上,尤其是年輕人身上,感到了這種活力和創(chuàng)造力。
P:25歲的你因參與敘利亞社會民族主義黨的活動入獄,后來逐漸脫離政治。你對敘利亞或者是政治失望嗎?
A:至今,我對敘利亞也并不絕望。但我對敘利亞的政治深感失望,因為它配不上敘利亞這個美麗而古老的國家。因此,我希望在敘利亞的大地上,未來能夠產(chǎn)生新的政治。
P:你曾因參加社會運動入獄,后為躲避戰(zhàn)亂到巴黎,似乎你的一生都在風雨飄搖中,你會抱怨這種流亡的生活嗎?
A:我并不抱怨流亡,相反,流亡經(jīng)歷讓我更好地認識祖國,認識世界,也更好地認識自我。另外,我一向認為,更深刻的流亡不是空間意義上的流亡,而是發(fā)生在自身的流亡,在自己出生地的流亡,在自己文化和語言內(nèi)的流亡。換言之,我要成為我自己,就要自我流放:首先是流放在我的民族、文化和語言的內(nèi)部。這樣,我的流亡地,不是祖國,不是外國,而是我自己創(chuàng)造的一個精神所在。
P:你說紀伯倫的作品作為一種文學實驗和文化立場,你很欣賞,而你是一個既反對阿拉伯文化,又不贊同西方文化的人,那么你的文化立場是什么呢?在詩歌中如何體現(xiàn)?
A:說我反對阿拉伯文化和西方文化,這是很不精確的說法。我反對的,是阿拉伯文化中保守的、扼殺自由的成分。對于西方文化,我反對的是其中與政治、權(quán)勢勾結(jié)的成分。在我看來,西方文化中最偉大的人物,恰恰是那些質(zhì)疑西方文化、批判西方文化的詩人和思想家。
P:如果你有一個機會,可以在2014年的第一天跟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在任何一個地方共進晚餐,你會選誰?選擇哪里?這個人可以與你不在同一時空,你可以借此實現(xiàn)自己長久的夢想。
A:我會選毛澤東。我有許多有關(guān)中國的問題,想跟他請教。至于地點,我希望是在他的家里。
P:你在一次采訪中說“詩人應(yīng)該是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而不僅僅是描述者”,那么,請用你詩人的頭腦,不考慮任何限制,描述一下你希望2014年身處在怎樣的世界中?如你愿意,用詩歌來表達亦可。
A:當你能夠描述你想生活其中的世界,那就意味著這個世界是預(yù)先存在的,也就意味著這個世界是僵化的。
我想身處其中的世界,它如同愛情一樣,是無法描述的,是應(yīng)該去生活、體驗的。這樣的世界永遠呈動態(tài),不斷被人的體驗所創(chuàng)造,它存在于一切預(yù)設(shè)之外。你想描述世界?不,去到生活中體驗世界,去創(chuàng)造世界。
(感謝北京外國語大學阿拉伯語系薛慶國教授對此文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