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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忽視的潛力股

    2014-10-30 09:11:00陳效平
    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 2014年10期
    關(guān)鍵詞:白丁懷遠(yuǎn)阿龍

    陳效平

    劉知府的故事

    清朝同治年間,杭州有個名叫董旺的大富商,此人肚里沒多少學(xué)問,卻很喜歡附庸風(fēng)雅。平時,董旺專愛結(jié)交官場中的名士,對普通的“白丁”則不屑一顧。

    董旺最信奉的名言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為此,他請人把這句話寫成對聯(lián),高懸在客廳正中。

    這天,董旺在家里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宴請新結(jié)交的三位朋友。那三人不但滿腹經(jīng)綸,而且都是了不起的達(dá)官顯貴,他們分別是:杭州知府劉炳文、浙江學(xué)政張曠、鹽法道臺郭懷遠(yuǎn)。

    中午時分,劉、張、郭三人同時來到了董家。

    落座后,劉炳文望著客廳墻上的對聯(lián),蹙眉沉吟道:“談笑有鴻儒當(dāng)然很好,不過嘛,這往來無白丁卻值得商榷。”

    董旺疑惑地問:“炳文兄,此話怎講?”

    劉炳文解釋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白丁雖然無權(quán)無勢,但千萬不可小覷。若趕巧時,小人物也能起到大作用?!?/p>

    見董旺仍聽得一頭霧水,劉炳文現(xiàn)身說法,講起了幾年前的一段往事。

    劉炳文28歲那年中了進(jìn)士,被吏部分派到浙江做候補知縣。因為手頭拮據(jù),再加上省里無人幫襯,劉炳文候了十來年仍沒補上實缺,這可把他急壞了。

    同治三年,浙江好幾個縣的地方官出現(xiàn)空缺,候補知縣們聞風(fēng)而動,紛紛去巡撫衙門上下打點。劉炳文知道機會難得,若再錯過,自己恐怕要當(dāng)一輩子候補知縣了。于是他咬咬牙,變賣家中所有的財產(chǎn),又四處借貸,總算湊出一大筆銀子,打通了巡撫衙門牛師爺?shù)年P(guān)節(jié)。

    有錢能使鬼推磨,牛師爺收下銀子后拍著胸脯擔(dān)保,一定設(shè)法讓劉炳文當(dāng)上實缺知縣。劉炳文樂得心花怒放,當(dāng)即帶著家眷,興沖沖前往省城。

    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劉炳文剛趕到杭州,那牛師爺突然暴病而亡。這下,劉炳文為補缺所花的銀子全打了水漂。眼瞅著知縣當(dāng)不成,故鄉(xiāng)的房產(chǎn)又統(tǒng)統(tǒng)賣光了,一家老小困在客棧里,劉炳文急得差點上吊。

    就在劉炳文走投無路時,客棧的馮掌柜伸出了援助之手。

    這馮掌柜是個熱心人,他看劉炳文成天愁眉不展,一家老小又哭哭啼啼,就過來打聽原因。劉炳文正苦悶至極,便將自己的遭遇和盤托出。

    說到最后,劉炳文仰天長嘆:“唉,如今我知縣當(dāng)不成,又無家可歸,實在是進(jìn)退兩難!”

    馮掌柜聽罷,想了一會兒問道:“劉大人,您稟見過巡撫嗎?”

    劉炳文說:“還沒有,因為斷了牛師爺這條門路,所以一直拖著?!?/p>

    馮掌柜長吁了一口氣,說只要沒見過巡撫,此事就有挽回的余地。

    劉炳文疑惑地問:“牛師爺已死,我又拿不出多余的銀子打點,而巡撫為人十分苛刻,現(xiàn)在還有啥辦法可想呢?”

    馮掌柜說:“我妹妹在巡撫家里做事,可以從中幫忙?!?/p>

    一聽這話,劉炳文頓時喜上眉梢,忙打聽馮掌柜的妹妹在巡撫家做什么。馮掌柜說妹妹在那兒當(dāng)娘姨,專門給巡撫大人倒馬桶。劉炳文聽后立刻泄了氣,心想:一個干粗活的娘姨,能幫什么忙呢?

    愣了片刻,劉炳文抱著一絲僥幸,試探著問:“馮掌柜,令妹的人緣一定極好,跟巡撫的內(nèi)眷混得很熟吧?”

    馮掌柜連連搖頭:“小妹又聾又啞,跟誰都搭不上關(guān)系?!?/p>

    一聽這話,劉炳文的心徹底涼了。馮掌柜沒瞧出對方的失望,繼續(xù)侃侃而談。他告訴劉炳文,自己的這個法子雖沒有十足的把握,但值得一試。

    劉炳文有氣無力地問:“是啥辦法???”

    馮掌柜微微一笑,說:“這個暫時保密。但劉大人千萬要記住,在我選定日子之前,您不要擅自去見巡撫,此乃成敗的關(guān)鍵,切記切記!”

    見馮掌柜說得十分認(rèn)真,劉炳文只好點頭答應(yīng),他心里嘀咕道:唉,事到如今,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就把姓馮的當(dāng)根救命稻草吧。

    轉(zhuǎn)眼過了一個多月,遴選候補知縣的最后期限將至,可馮掌柜那邊仍毫無動靜。正當(dāng)劉炳文徹底絕望時,馮掌柜風(fēng)風(fēng)火火找來了。

    一見面,馮掌柜就給劉炳文道喜:“恭喜劉大人,賀喜劉大人,您當(dāng)實缺知縣的機會來啦!”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見巡撫了?”劉炳文狐疑地問。

    馮掌柜不住點頭:“就在這一兩天內(nèi),您趕緊去見巡撫,保管有好結(jié)果!”

    看馮掌柜說得如此硬氣,劉炳文將信將疑。次日一早,他穿戴整齊,忐忑不安地來到了巡撫衙門。

    巡撫見到劉炳文時滿面含笑,神色非常和藹。劉炳文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履歷和現(xiàn)狀詳細(xì)說了一番,然后屏住呼吸等待巡撫的反應(yīng)。

    巡撫依舊和顏悅色,捻著胡須對劉炳文說:“候了十年,這也真難為你了。”

    聽這口氣,劉炳文的眼前頓時一亮。

    略一沉吟,巡撫扭頭問站在旁邊的文案師爺:“你查一查,現(xiàn)在哪幾個縣還有缺份?”

    文案師爺答道:“奉化、金華、玉環(huán)三縣尚有空缺。”

    巡撫聽了,對劉炳文說:“這三縣之中,奉化最富庶,你就補這個缺吧!”

    劉炳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得差點暈過去。

    文案師爺送劉炳文出衙門時,艷羨地問:“能撈到這樣的肥缺,劉知縣一定走了不少門路吧?”

    劉炳文含糊地支吾了幾句,他心里明白,這全是馮掌柜的功勞。

    回到客棧,劉炳文趕緊向馮掌柜道謝。

    馮掌柜說:“我只是傳遞消息,真正起作用的是我妹妹?!?/p>

    劉炳文猜測道:“令妹肯定想方設(shè)法,拜托了巡撫家的某位貴人?”

    馮掌柜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沒有,她誰都沒托!”

    “那么,令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讓巡撫如此照顧我呢?”劉炳文百思不得其解地問。

    馮掌柜撓著頭皮笑道:“嘿嘿,其實也沒什么,說白了很簡單……”

    緊接著,馮掌柜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巡撫大人有個便秘的老毛病,到了夏天癥狀更加嚴(yán)重,常常四五日憋不出一點屎來。此時,巡撫寢食不安脾氣暴躁,瞧誰都不順眼。等到天氣轉(zhuǎn)涼,巡撫便秘的毛病會大大減輕,那時他心情舒暢,對人寬宏而且友善。馮掌柜的妹妹長期在巡撫家倒馬桶,曉得這個秘密。endprint

    前一陣是三伏天,巡撫被便秘折磨得死去活來。但酷暑之后是秋涼,所以馮掌柜料定,再等個把月巡撫的大便就會通暢。到那時讓劉炳文去見巡撫,趕上巡撫大人心情好,當(dāng)實缺知縣就不難了。于是,馮掌柜悄悄囑咐妹妹,請她密切關(guān)注巡撫的馬桶,一旦巡撫大便通暢,立刻來報信。

    昨天早上,馮掌柜的妹妹用手語告訴哥哥:巡撫能正常排便了!得知這個消息,馮掌柜當(dāng)即催促劉炳文,趕快去見巡撫……

    聽到這兒,劉炳文恍然大悟,對馮掌柜兄妹感激不盡。

    奉化果然是個好地方,劉炳文只當(dāng)了一任知縣就發(fā)達(dá)了,此后他官運亨通,沒幾年便升任杭州知府。

    講完自己的故事,劉炳文由衷地感嘆道:“馮掌柜雖是個小人物,卻在關(guān)鍵時刻起了大作用,所以白丁也很值得交往啊!”

    在座眾人頻頻點頭。

    剛才這段故事,勾起了學(xué)政張曠對往事的回憶,他接過劉炳文的話頭說:“小人物之所以值得交往,不僅因為他們有時能起特殊作用,還因為其中不乏正直善良的大好人。諸位若不相信,我也來講一段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p>

    隨后,張曠講起了他的故事。

    張學(xué)政的故事

    三十年前,張曠還是個不名一文的窮秀才。他父母雙亡,在嘉興城北的土地廟里棲身,靠替人抄佛經(jīng)勉強糊口。土地廟旁邊有個包子鋪,張曠的一日三餐就在那兒解決。

    這年冬天,很久沒攬到抄佛經(jīng)的活兒,張曠一下子斷了收入。他是個讀書人,既沒本事干苦力掙錢,又拉不下臉向人討施舍,僅有的一點積蓄很快就用完了。無奈之下,張曠每天只吃兩頓包子,后來又減少為一頓,成天餓得頭暈眼花。

    這日,張曠已是山窮水盡,兜里只剩下五文錢,還能買一個肉包子。他踉踉蹌蹌來到包子鋪,打算吃完最后一餐就去上吊。

    熱騰騰的包子剛端上來,張曠流著淚,一口就把它吞進(jìn)了肚里。隨后,張曠擦擦嘴角,起身朝店鋪外走去。就在張曠準(zhǔn)備跨出門檻時,包子鋪的掌柜方大根趕上來拉住了他。

    方大根滿臉堆笑地問:“張秀才,俺想請您給小店寫副對聯(lián),不知您有沒有空?”

    幫店家寫一副討吉利的對聯(lián),這在張曠是舉手之勞,于是他點了點頭。方大根趕緊回屋,取來了筆墨紙硯。待張曠寫完,方大根捧出三屜香噴噴的肉包子,作為答謝。張曠的眼前頓時一亮,心想:有了這些包子,我又能多活幾天。

    誰知好事還在后頭,緊接著方大根又提出:自己經(jīng)常要給遠(yuǎn)在山東的父母寫信,可他不識字,所以往后想請張曠代筆。作為酬勞,張曠每天可以免費在方大根的店里吃三頓包子。張曠聽后喜出望外,連忙點頭答應(yīng)。

    隨后的兩年里,張曠隔三岔五替方大根寫家書,方大根則供應(yīng)他一日三餐。吃飯問題得到解決,張曠沒了后顧之憂,開始一心一意發(fā)奮苦讀。

    轉(zhuǎn)眼到了鄉(xiāng)試,張曠想去省城趕考,可他囊中羞澀,湊不出路上所需的盤纏。正當(dāng)張曠急得抓耳撓腮時,方大根又找上門來了。原來,方大根的舅舅去世了,他想請張曠給自己舅舅寫篇墓志銘,允諾酬銀十兩。剛想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張曠樂得直蹦。他當(dāng)即接下這份活,給方大根的舅舅寫了一篇精彩絕倫的墓志銘。

    得到十兩銀子后,張曠立刻動身去杭州趕考。

    不久鄉(xiāng)試揭曉,張曠榜上有名,成了舉人。杭州的一位財主看中張曠的才華,請他給自己的兒子當(dāng)先生。自此,張曠衣食無憂,一邊在財主家教書,一邊繼續(xù)準(zhǔn)備來年的會試。后來,張曠金榜題名,中了探花。他先在翰林院當(dāng)編修,繼而又在禮部為官,七年前外放到浙江擔(dān)任學(xué)政。

    去杭州赴任時張曠路過嘉興,想起了自己當(dāng)年的落魄。于是,他特意來到土地廟憑吊一番,同時看望老鄰居方大根。然而,方大根已經(jīng)去世,他的兒子方貴子承父業(yè),繼續(xù)經(jīng)營著包子鋪。

    張曠跟方貴聊起了往事,說當(dāng)年幸虧替他父親寫家信,自己才沒有餓死。方貴聽后沉默不語,半晌沒搭腔。

    這時,方貴的媳婦十分詫異,忍不住插嘴道:“我公公打小就是孤兒,老家山東沒任何親戚,寫的哪門子家書???”

    張曠大吃一驚,忙問方貴:“這是真的嗎?”

    方貴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令尊為何要我寫那么多家書呢?”張曠大惑不解。

    方貴見瞞不住,就道出了內(nèi)情:當(dāng)年張曠饑寒交迫,走投無路之下打算尋死。善良的方大根看出了這一點,決定伸手援救。讀書人往往死要面子,不肯接受別人的施舍。為了穩(wěn)妥起見,方大根以請張曠代寫家書為名,免費向他提供一日三餐……后來張曠想去參加鄉(xiāng)試,苦于沒有盤纏無法成行,方大根得知消息,又謊稱為舅舅寫墓志銘,送給張曠十兩銀子作路費……

    說到這兒,方貴走進(jìn)里屋,捧出厚厚一沓發(fā)黃的書信。張曠定睛一看,這些信全是自己當(dāng)年替方大根所寫,而且每一封都未拆開!撫摸著那些信件,張曠不禁淚流滿面……

    講完自己的故事,張曠用衣袖拭了拭眼角,沖董旺問道:“方大根這樣的白丁,是不是值得交往呢?”

    董旺一個勁點頭,連稱:“值得,值得!”

    正當(dāng)眾人對方大根贊嘆不已時,道臺郭懷遠(yuǎn)清了清嗓子說:“其實,白丁中不僅有扶危濟困的好心人,還有那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義士,我就遇到過這樣一位令人敬佩的白丁?!?/p>

    說著,郭懷遠(yuǎn)講起了自己與這位白丁的故事。

    郭道臺的故事

    五年前的一個隆冬,郭懷遠(yuǎn)從衙門坐轎回府。走到半路,他看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倒臥在雪地中。郭懷遠(yuǎn)忙命人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老頭還有微弱的呼吸。郭懷遠(yuǎn)動了惻隱之心,讓差役把老頭抬回府中救治。

    那老頭是因凍餓暈倒的,一張暖炕、幾口米湯便把他救活了。

    蘇醒后老頭道出了自己的來歷:他姓孫,人們都管他叫老孫頭。老孫頭家住安徽鳳陽,因孤苦無依來杭州投靠侄子。不料到了杭州他才曉得,侄子半年前已搬往外地,去向不明。挨了幾個月,老孫頭盤纏用盡,困在杭州衣食無著。今兒他一天沒吃東西,又冷又餓暈倒在街上。endprint

    聽罷這番講述,郭懷遠(yuǎn)心想:眼下老孫頭無依無靠,救得一時救不了長遠(yuǎn),需替他謀個出路……于是,郭懷遠(yuǎn)好事做到底,留老孫頭在府里打掃馬廄,管吃管住,每月還給銀二兩。老孫頭接受了郭道臺的好意,從此在郭府住了下來。

    郭懷遠(yuǎn)對老孫頭有救命之恩,又為他謀了生計,按理老孫頭應(yīng)該感激涕零,可他竟然連聲謝謝都沒說過。旁人都怪老孫頭不知好歹,罵他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轉(zhuǎn)眼到了元宵節(jié),杭州城里舉辦燈會,火樹銀花熱鬧非凡。郭懷遠(yuǎn)的小兒子阿龍年僅三歲,吵著鬧著要去看燈,郭夫人便讓奶媽帶他上街。不料,看燈時奶媽沒留神,阿龍竟被人販子拐了去。

    得知消息,郭懷遠(yuǎn)大驚失色,立刻派人分頭尋找兒子。可是,折騰了一夜毫無結(jié)果。天亮后郭懷遠(yuǎn)又請杭州府出榜文,四處緝拿人販子,但仍一無所獲。后來,搜捕的范圍擴展到浙江全省,忙活了大半年,卻始終不見阿龍的蹤影。

    這下郭懷遠(yuǎn)徹底絕望了,成天以淚洗面。郭夫人則悲傷過度,一病不起。

    就在這當(dāng)兒,管家跑來向郭懷遠(yuǎn)稟報:老孫頭突然離開郭府,去外面沿街乞討,做了叫花子。

    老孫頭為何放著安生日子不過,非要到外面做乞丐呢?郭懷遠(yuǎn)百思不解,但眼下他沒空管這些,就由著老孫頭去了。

    匆匆又過了一年,阿龍仍不知下落,郭公子被拐一案漸漸成了懸案。

    這天,郭懷遠(yuǎn)獨自坐在書房,撫摸著阿龍穿過的一雙虎頭鞋暗自垂淚。此時,門丁突然跑來稟報,說淮安縣公差帶來了小公子,正在客廳等候。一聽這話,郭懷遠(yuǎn)欣喜若狂,立刻拔腿朝書房外沖去。

    跑進(jìn)客廳,果然看見阿龍坐在那兒,旁邊圍著幾名公差,為首的是個都頭。

    郭懷遠(yuǎn)一把抱起愛子,激動得淚如泉涌。沒過多久,郭夫人聞訊,也由丫鬟攙扶著跌跌撞撞趕來了。骨肉團(tuán)圓,一家人不禁抱頭痛哭。待情緒稍稍平靜,郭懷遠(yuǎn)就向淮安縣都頭詢問找到阿龍的經(jīng)過。

    那都頭說:“之所以能找到貴公子,多虧了老孫頭?!?/p>

    郭懷遠(yuǎn)大感意外,忙環(huán)顧四周,問道:“老孫頭在哪里?我怎么沒看見他?”

    都頭神色黯然地說:“為救阿龍,老孫頭死了,這真是個難得的好人??!”

    接著,都頭講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老孫頭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面對郭懷遠(yuǎn)的救命之恩他沒道謝,那是因為大恩不言謝。后來阿龍被拐,而官府遲遲不能破案,郭懷遠(yuǎn)夫婦因此痛不欲生??吹竭@一幕,老孫頭明白自己報恩的時候到了。老孫頭年輕時闖蕩過江湖,知道人販子跟丐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要想找出郭公子被拐的線索,最好從丐幫內(nèi)部著手調(diào)查。于是,老孫頭悄悄離開郭府,加入了乞討者的行列。

    通過近一年的努力,老孫頭逐漸掌握了大量信息,并最終摸清了阿龍的下落。人販子把阿龍拐到江蘇淮安,賣給了當(dāng)?shù)匾粋€演雜耍的戲班子。為了不打草驚蛇,老孫頭一邊請人向官府報案,一邊偷偷進(jìn)入戲班子,準(zhǔn)備親自營救阿龍??上В蠈O頭的企圖被戲班子老板發(fā)覺了,他當(dāng)即把老孫頭揍得半死。幸好縣衙的捕快們及時趕到,包圍了正欲逃跑的戲班子成員。

    看見阿龍獲救,老孫頭含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講完這個故事,郭懷遠(yuǎn)的眼里涌滿了淚水。董、劉、張三人也都聽得唏噓不已。

    沉默良久,郭懷遠(yuǎn)動情地說:“像老孫頭這樣的白丁,不僅值得交往,而且應(yīng)該當(dāng)作終生的知己!”

    董旺連連點頭。

    次日一早,董旺請來書法名家,改寫了客廳墻上的那副對聯(lián)。

    改寫后的對聯(lián)是:談笑多鴻儒,往來有白丁。

    〔本刊責(zé)任編輯 柳婷婷〕

    〔原載《山海經(jīng)·故事》總第391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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