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愛波
2007年底,解總、趙方新老師的幾個電話,便將在廣州閑混的我又拉回了濟南。
當時,我在廣州過著昏天暗地的生活,先后在幾家單位干了幾個月,最終因為覺得無趣就放任自己處于一種無所事事的狀態(tài)。
那大半年的廣州之行,最有價值的就是在陽江工作了幾個月——這是一個位于南海邊上的地級市,因為核工業(yè)、南海沉船以及黑社會而出現(xiàn)在新聞里。因為遙遠,這座沉靜的小城抹亮了我無趣生活中的一點詩意。
所有的工作都是漫無目的,那時,我并沒有給自己制定一個切實的計劃,離開濟南來到廣州不過是一場逃離,源于對某種境況的厭倦。
很快,我就又厭倦了廣州,因為失意和茫然。恰逢其時的是,周刊的解總和趙老師打來電話,很直接了當?shù)馗嬖V我,別在那瞎雞毛混了,趕緊回來吧。這其實是我當時自己的內(nèi)心話語,周刊在我騎虎難下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最堅實的臺階。
我記得回濟南剛下火車時,已是深夜。磊落的寒風中,幾位還滯留在濟南的大學兄弟與我一起喝酒。我離開濟南時,他們乘著酒興幫我打了一架。我回到濟南時,他們酒興已散,從大學畢業(yè)到那天晚上,糾葛了7年的城市青春就要散場。之后,有的人去了北京,有的人去了太原,有的人去了青島,只有我,又一次回到了濟南。
那個飄滿雪的冬天,那些不帶傘的少年,2007年的那個冬天,一個句號終止了一段青澀時光,又有一個段落倉促開頭,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段落竟然一寫再寫,又是7年。
記得當時面試時,我被張總的追問驚得汗流浹背,那是一場拷問,目的在于探究我的知識邊界。后來,我又多次被張總逮住,問我最近看的是什么書,采訪的是什么人,自己寫的稿有何反響。我本不善言辭,經(jīng)常在這種透徹心扉的審視中驚慌不已。
后來,當我不得不面對一些無趣的人的時候,我才知道這種驚慌的可貴:它在時時刻刻提醒你避免庸常,避免成為那種程式化的人。
這種絕不流俗的氣質(zhì)渲染了整個編輯部,高談幽賞,激揚文字,每個人都試圖含著最后一口血來噴一句最動人的話,甚至是最誅心的話。我們談論文學,談論公共空間,甚至談論革命。這里的革命并不是奪取政權的暴動,我們所談論的革命是源自內(nèi)心的行俠仗義和自由抒情,是一種在路上的流浪,是一種內(nèi)心詩意的抒發(fā),是一種對自由的向往。
革命是一種童心,是我們改變世界的出發(fā)點。的確,這種童心不可避免地會讓我們陷入一種時而昂揚時而無力的狀態(tài)中,但幸運的是,我們并不孤獨。
于是我們相聚喝酒。從清晨、傍晚喝到深夜,喝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歌唱。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我曾暗暗猜測,我們這些可愛的同事來到周刊之前,都經(jīng)歷過什么?那些沒有彼此陪伴的歲月,他們曾面臨什么樣的選擇以及對未來有著怎樣的期待?是否也像當初的我一樣,帶著塵土與不知所措?7年時間,太短,恨不相逢年少時。
之所以發(fā)出這樣有些矯情的追問,是因為我們這些曾經(jīng)的年輕人,已相處了太多的時光,在一起的時間,比妻子老公還要長。
被酒莫驚春睡靜,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