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文佳
前幾天,我和一位廣告公司老總?cè)ゲ稍L幾位空姐,其中一位談道:“某網(wǎng)站最新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空姐是最不適合當老婆的一項職業(yè)。” 公司老總拍桌反對:“怎么可能?廣告從業(yè)者才是名列榜首!”我跳出來:“男人最不喜歡娶的非女記者莫屬?。 币蛔廊舜笮Α瓉磉@是一群最不受待見的女人聚會。
不是妄談,記者的確是一項不受待見的職業(yè)。從“無冕之王”到“新聞民工”,要想當好記者,得有個強健的心臟,受得起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巨大落差,擔得了揮之不去的巨大壓力。
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我的臉上每周三都會冒出一顆痘(每周三是周刊定稿簽版的日子)。實際上,所有的周刊記者都會患上一種周期性的疾病。所謂“周三綜合癥”從周二上午便開始初露端倪,周三下午達到發(fā)作的高峰,待所有版面敲定送印刷廠后不藥而愈。癥狀輕度發(fā)作時,記者們表情嚴肅,目光呆滯,緊盯電腦,十指在鍵盤上以光速跳躍。重度發(fā)作時則會出現(xiàn)不停抽煙、瘋狂網(wǎng)購、反復清洗馬桶等超乎尋常的舉動。
作為“新聞民工”,我依靠十年寒窗所學的唯一技能——碼字來換取自己在這個城市的生存所需;作為小鎮(zhèn)青年,我的足跡踏上了省城及山東各大城市的大街小巷,一次次的采訪報道之后硬生生的把他鄉(xiāng)變成了故鄉(xiāng)。
還記得,我只身一人坐了8小時火車,轉(zhuǎn)了一小時大巴,又暈了50分鐘輪船,終于到達煙臺長島縣,完成兩天關(guān)于“二胎試點”的采訪之后,卻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臺風兇猛,輪渡暫停,回家只能成為一種想象;還有一次,我穿了吊帶抹胸、大擺長裙去采訪一個古老的地方戲種,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頭和那個沒有公交的村莊是多么的不和諧,坐在村支書的電動三輪車上,吸收著村民們送來的復雜眼神,連隨風舞動的紅色裙擺都滿含著壞笑。
羅曼羅蘭告訴我們:“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痹谶@里,我能感受到同事們共同的精神氣質(zhì)和新聞理想,此外,還有周刊別具一格的人文關(guān)懷。
去年冬天,我成功晉升為孩兒他媽。幸福之余,傳說中的“生個娃,傻三年”不幸在我身上應驗了。不得不說,在小家伙大呼小叫的轟炸下或者待小家伙睡著收拾停當后寫稿的確是一件虐心的事兒,無奈之下,我接受了一個現(xiàn)實:完成一篇稿件所用時間至少是從前的三倍。
選題會上,我做好準備全副武裝來迎接張總編的“山呼海嘯”,沒想到迎來的的竟是一片“風和日麗”——“做一個母親不容易……我不會歧視女性,任何人帶孩子來周刊我都不煩,歡迎你們的孩子以后也來周刊工作……”
我沒聽錯吧?沒錯!周刊就是這樣一個溫暖的所在。沉淀之后,我頓悟:做了母親之后,應該是更好的開始。是的,在周刊,發(fā)現(xiàn)更好的自己。
只是千萬別把自己當做被保護的羔羊,在這里,女人要像男人一樣去戰(zhàn)斗,甚至更勝一籌;在這里,我要掙脫一個個身份束縛,不再只是女兒、妻子或母親,在某些時刻,又可以跳脫出來做回自己。
大學畢業(yè)后的第十個年頭,于我而言,靈魂深處可以盛放的有我的父母、我的老公、我的兒子還有我們的周刊。就像紀伯倫說過的那樣:“靈魂不止在一條道路上行走,也不是蘆葦似的生長。靈魂如同一朵千瓣的蓮花,自己開放著?!?/p>
好吧,女文青的酸氣又來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