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深愛過什么人，如此驚慌，如此溫暖

一

十一長假前，老媽來我家小住。每天回家都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空前幸福，于是連哄帶拖，又派出兒子不停嘴地說甜言蜜語，本來說好只住三天的老媽在我家一待就是好多天。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老爸來了電話，說什么也要來濟南看看我。我想著，這時正趕上客流高峰，車上一定擁擠不堪，于是勸老爸隔日再來。

可老爸執(zhí)意要來。本來不過兩個小時的路程，他卻是清晨出發(fā)，午后才至。剛進門，老爸就對老媽說：“今天是你來的整十天了?！蔽乙宦牨阈α耍习值南肽钪?，原不在我。再看老媽，她竟仔細地盤了頭發(fā)，還描了淡紅的唇，眼角眉梢都噙著笑。

二

周末大掃除，我的手不小心劃傷，下意識地驚呼出聲。在書房寫作業(yè)的兒子聽到了，一溜小跑過來，看到我手上的血，一邊像模像樣地埋怨著，一邊探過小嘴巴，一下吮住了我的手指。我抹完桌子又拖地，手上都是灰塵，于是忙不迭地往外抽手，怕兒子舔進了滿口細菌。小小的人卻死命按住我的手，隔了好一會兒才肯放開。

看著兒子微胖的小腿在客廳里跑得飛快，忙著去給我找創(chuàng)可貼，我的心被溫暖熨帖著，眼淚爭先恐后地往上涌。兒子看到了，緊張地勸我：“媽媽不哭，一會兒就不疼了！”因為著急，他說話竟有些結巴。我知道，這是愛。7歲的你，只關注我的傷和疼，無邪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一手的污濁。

這世上，總有人在努力地總結，如果一個人真的愛你，他（她）會……可其實，真愛豈能歸類？每次遇到它，它都有著不同的模樣，調皮地躲在你的手心里、懷抱里，甚至夜晚的窗簾里。生命的長度和深度決定著，真愛沒有長一張固定的臉。

三

老爸心臟病復發(fā)，醫(yī)生建議盡快動手術。多方咨詢，獲悉了諸多手術風險，思來想去，沒敢告訴爸爸最疼愛的小姑姑。等到老爸手術成功轉入普通病房，才給她打了電話。

小姑姑掛了電話就急著趕來。我在住院部門口等她，遠遠地看到她一路小跑著過來。一把年紀了，心急印在眉頭，腳步踉蹌，見到我，話還沒說先流了淚。我急忙解釋：“就是怕你擔心害怕，才不告訴你?！彼徽f話，見了老爸后眼淚更是不停歇。

小姑姑在醫(yī)院里待了三天。打飯、按摩，晝夜守著不肯回家。被我催得急了，她說：“你爸爸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現(xiàn)在我能做的也不過是這點事，你還攔我。”她是真的難過、真的遺憾，因為老爸手術時，她不能陪在身邊。如果我把消息告訴她，給她一個表達愛的機會，不止爸爸心里會溫暖，小姑姑也會心安。

我終于懂得，愛是共同的承擔。

四

飯后，陪老媽下樓散步。一路走來，從賣菜的大姐到16層的大爺，好多人熱情地跟老媽打招呼。我驚訝不已，她來我家才不過十幾天，就反客為主，混得比我更熟門熟路。更令我驚訝的是，剛散步回家，就有陌生人帶著禮物來敲門，感謝老媽幫他女兒接好了脫臼的胳膊。來人與我同住在一個樓上五六年的時間，我們也不過就是個面熟。這一晚，我們卻成了朋友，諸多共同的愛好和話題讓我們相聊甚歡。

沒隔兩天，我去買菜。那個輕易不笑的菜場大姐見了我竟也親熱不已，一再感謝老媽開的方子對了她老公的陳年積癥。我付她菜錢，她拉拉扯扯好久才肯收下?；丶?，我變著花樣地夸老媽“經驗老道、仁心仁術”。老媽卻淡淡一笑，說：“我不在你身邊過，你能多些朋友，我也更放心。”

我愣在原地，久久無言。我原以為，這些不過是老媽舉手之勞的善良，卻沒想到，她的心卻并不止于此，她用愛換來朋友，讓他們成為我生命中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