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丟了魂的麻雀（外七首）

□翟見前

一只丟了魂的麻雀（外七首）

□翟見前

天暗下來了，像一張

黑色的網(wǎng)

一只麻雀就是一只麻雀

在無邊的天空上飛

它飛得焦急、沉重

還不時用喑啞的喉嚨在鳴叫

它的飛翔是唯一的飛翔

它的鳴叫是唯一的鳴叫

就是沒有唯一的方向

我見過這只麻雀

說起來還算是鄰居

它就在離我家不遠的河岸邊的林子里

每天早晨或是黃昏

我散步經(jīng)過那里時

它都用清脆的鳥鳴

給我端上一份可心的甜品

而我現(xiàn)在聽到它的鳴叫

有心碎的感覺

那片林子在它凄厲的鳴叫中被鏟倒

它飛著飛著飛起來了

它的魂卻丟在茫茫的

夜色下

暮晚的黑山羊

暮晚的草坡上，幾只黑山羊

在咩咩地叫

叫一聲，天就暗了一截

再叫一聲，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黑山羊把它的黑

披在暮晚上

它們牽著夜色走，翻過了

一道溝又一道溝

咩咩地叫，夜色晃動

最小的那只

走得最慢，走得最后，也走得最焦急

它的叫聲最嫩，也最凄涼

它們就這樣你跟著我我跟著你

朝著村莊的方向

和從河岸上晚歸的我的父老鄉(xiāng)親

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草地上拾碎玻璃的人

草地上一個拾碎玻璃的人

不停地彎著腰

這是發(fā)生在黃昏時的一件小事

多么小啊！小到她

彎腰時的弧度

只有幾縷夕光穿過

一只鳥貼著海面飛

一只黑色的鳥

貼著海面飛

像箭一樣飛

又像直升機一樣飛

一會兒沖過浪花

一會兒降落在波濤拍響的礁石上

不時傳來的幾聲鳥鳴

讓海水晃動

讓站在岸上看著他飛翔的我

內(nèi)心像海水一樣晃動

這只黑色的鳥

又貼著海面飛

啄著濤聲飛

銜著一抹藍飛

他從海水的波紋里

一躍而起

夕陽把他的影子

投在我身邊的峭壁上

經(jīng)過河灘，見一群白鷺

它們一會抬頭，一會低頭

一會搖著翅膀，一會拋幾聲鳴叫在河上

一會排成一行，遠遠看去

像一條細小的河流

一會圍攏在一起

又仿佛是河水卷起的浪花

它們悠閑、自得

像一群無憂無慮的天使，在河流的旋律里

看著它們在河灘上快樂的樣子

我想起了母親喂養(yǎng)雛雞時

那些雛雞在母親寬大的掌心，唧唧唧唧，跳來跳去

我想在心里放養(yǎng)一只鳥

我想在心里放養(yǎng)一只鳥

每天清晨，早早地就拍著翅膀

如果它能為我飛出

一窗天空的晴朗

一盆花蕾的幽香

其實我最想要的只是它的三二鳥鳴

對世界，對生活

我想的機會比說的機會多

如果它能代替我說出

我內(nèi)心的喜悅、感激和不為人知的憂患

我把心事交給流水

在我的面前，展現(xiàn)著三樣事物

依次是花朵、流水和石頭

他們都愿意接納我的心事

如果我把心事交給花朵

花朵就會泄露了我內(nèi)心的香氣

蜜蜂會把它銜走

釀蜜之前，總嗡嗡地叫

如果我把心事交給流水

流水會把它帶到遠方

在遠方，有遼闊的田野

金黃的谷粒必將閃爍著它的光芒

如果我把心事交給石頭

這沉默的家伙將永不開口

而我愿做一個內(nèi)心坦蕩的人

沒有什么秘密讓時間從石縫中帶走

一粒鹽

一粒鹽融化在時光里。像一只

白色的鳥，把鳥鳴

掛在生活的枝頭

一粒潔白、晶瑩、微小的鹽

我現(xiàn)在雖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但在我奔跑的腳步聲里

我聽見了，他鏗鏘的回音

翟見前，現(xiàn)居海南三亞。

城市之魅與現(xiàn)代化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