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澤宇
記憶里和奶奶扯上關系的日子,最初是因為爸媽工作都忙,不得已將我送到她家,算是托管。
那時見過好多次爸爸塞錢給奶奶,她滿心歡喜地接著,總不忘點點數(shù)。爺爺?shù)购懿缓靡馑迹φf:“這是干嘛?你們用錢的地方多著了!”
“拿著唄,這不是用不過來嗎?”她說著,慌忙抓緊手中的錢,狠狠地對爺爺翻了一下白眼。這是她表達不滿時最文雅的方式,所以身邊的人也習慣了。日子也就這樣過下去了。
可是,她總是對我叫窮。在我想吃零食時,眼巴巴地望著商場里的玩具時,她總是回一句:“沒錢呀,孩子。有錢,一定給你買?!边@話我當時相信,雖然,那時點點大的我對錢沒概念,但她對錢是那么地省,連不經(jīng)意掉在桌上的飯也要拾起來吃了,更別說是去廁所沒關燈這等浪費的“大事”,她一定會花半天的時間來嘮叨個沒完沒了。所以跟她談錢,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我怎么才能得到錢?”終有一次,我趁她不在,問爺爺。“什么?”他聽了我一番亂七八糟的陳述后,愣了幾秒鐘笑呵呵地說:“等過年吧,過年時你的壓歲錢就是你的啦!”
半年之后的除夕,我在對所有的親戚一一鞠躬后,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的紅包塞進小枕頭里,或許是因為著急上廁所,回來時紅包已經(jīng)易主,全部到了奶奶口袋里?!靶『⒁X干嘛?真是的!”她說話時,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和親戚聊天去了,剩下我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呆在靜極了的房間,只知道眼眶里的淚水忍不住往下流。
似乎也正因為這個,后來我再去奶奶家顯得那么困難。每次我都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滿地打滾等丑態(tài)作為反抗。
幾年后,奶奶病倒了,好像是癌癥晚期。期間,我和爸媽去看過她幾次。她整個人消瘦了許多,頭發(fā)也因病魔的折磨而掉得差不多了。盡管這樣她還是忘不了節(jié)儉和嘮叨的毛病。
不久后,她過世了。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本存折和兩張字條。存折上有十八萬多,是她一生的積蓄。一張字條是給爺爺?shù)?,一張是給我的。她用歪歪曲曲的字寫道:孩子,對不起。一直以來我對你很小氣,那是因為家里條件苦。后來,你離開了我,我就拼命存錢,這些錢都給你讀書,你要有出息……另外,你爸媽比較忙,爺爺就由你來多照顧,哪怕來多看看……
我用顫抖的手握著這張褶皺了的字條,淚已經(jīng)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在滴血。我的奶奶,再也回不來了,哪怕等我說句對不起都沒機會。我的奶奶,她長眠了,卻給我這不孝的孫女留下了一輩的悔恨。
(指導老師 周娟 鄢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