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2008年底奧巴馬以“大黑馬”的姿態(tài)脫穎而出,成為美國歷史上首位黑人總統(tǒng)時,他擁有令人稱羨的高人氣:有色人種和移民們支持他,因為他是“我們的人”,且承諾修改移民政策;工會和中低收入者支持他,因為他承諾推動社會公平,推動全民醫(yī)保改革;華爾街和硅谷支持他,因為他承諾把美國從金融危機的泥淖中解救出來,給中小企業(yè)和“美國制造”以更多支持;對“布什主義”不滿的人更支持他,因為他承諾結束美國的單邊主義,把長期滯留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兵孩子們”帶回家……
奧巴馬絕非對民意指數(shù)毫不在意的人,相反,他將民意指數(shù)看得重如泰山,不僅煞費苦心地隨時“關照”就業(yè)指數(shù)的起伏,精心安排自己每周一次的電視演講,甚至未雨綢繆地開始為退休后總統(tǒng)圖書館事宜“預熱”,唯恐不能名垂竹帛,流芳百世。
然而,奧巴馬現(xiàn)在恐怕要感慨事與愿違了:7月2日,美國康涅狄格州昆尼皮亞克大學發(fā)表的民調顯示,1446名受訪選民里,有33%的人將奧巴馬選為二戰(zhàn)后美國12位總統(tǒng)中的“最差總統(tǒng)”。同時,奧巴馬的執(zhí)政滿意率也跌至歷史新低的約40%。分類民調結果顯示,在外交、反恐、經(jīng)濟、醫(yī)保等諸方面,奧巴馬得分都在50%以下,只有環(huán)保算是及格。
平心而論,單看奧巴馬的表現(xiàn),似乎不至于“戰(zhàn)后最差”。
外交的確是他的弱項:“棱鏡門”的曝光令其與歐洲盟友的關系出現(xiàn)裂痕;精心推出、帶有自己烙印的跨太平洋、跨大西洋兩個自貿協(xié)定,如今成為茫茫不見盡頭、生效遙不可期的“爛尾樓”;一度為他帶來歡呼的“阿拉伯之春”,反而成了美國外交最深的一道傷口;美俄、美中等大國間關系不進反退……盡管如此,美國仍是世界舉足輕重的第一大國,且奧巴馬時代的外交也不乏閃光點,說差沒問題,“最差”似乎過苛了點。
反恐方面,盡管有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的疏失,中東、阿富汗局勢出現(xiàn)失控,極端勢力在伊拉克卷土重來,利比亞“改朝換代”后出現(xiàn)無政府狀態(tài)等,但奧巴馬任期內,美軍更多采取無人機行動,有效減少了傷亡,拉登之死更是其任上反恐的得意之筆。綜合衡量,奧巴馬在反恐領域算不上出彩,也不至于“最差”。
至于經(jīng)濟,估計奧巴馬更要大呼“冤枉”——當然,美國經(jīng)濟復蘇尚未完成,赤字和貿易逆差問題更是尾大不掉,但危機是前任留下的“遺產(chǎn)”,復蘇倒千真萬確是他任上的努力所致,因此而“最差”,豈不是替前人受過?
正因為上述種種,一些分析家認為,美國智庫和輿論還帶著很多“共和黨眼光”,對奧巴馬不乏偏見。
這雖非沒有道理,但不足以解釋奧巴馬民調指數(shù)的一路走低——不僅美國本土如此,在曾將奧巴馬捧為“戰(zhàn)后最受歡迎美國總統(tǒng)”的歐洲、非洲和加拿大,他的民調支持率都在其任期內不斷大幅下滑,這些人顯然并非美國共和黨的追隨者。
事實上,人們之所以對奧巴馬如此失望,是因為此前給予這位“變革總統(tǒng)”太多的期望。盡管美國選民憎惡“布什主義”,但從骨子里,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仍希望美國在國際間“負責任”、“表現(xiàn)得像一個大國”。如果說小布什讓美軍士兵在阿富汗、伊拉克不斷喪命令美國人沮喪和憤怒,但他們無論如何不希望美國人以失敗者的身份離開那些土地。如果說美國人并不希望回到冷戰(zhàn)時代,更不希望打世界大戰(zhàn),但他們同樣不能接受一個前倨后恭、在俄羅斯威勢下顯得軟弱無力的美國,而奧巴馬的表現(xiàn)恰讓他們很容易得出這樣的印象——倘若說小布什是因為濫用美國的統(tǒng)治力令人生厭,那么奧巴馬則讓自幼習慣于“美國第一”思維定勢的美國人感到美國正在喪失統(tǒng)治力。
奧巴馬當選之初,寸功未立,便被莫名其妙地授予了諾貝爾和平獎,理由是“賦予期望”,當年的他就是在這種“預支期望”的氛圍里高調登場的。人們知道,任何期貨投資的目的,都是用高風險換取高回報,當奧巴馬這只“期貨”被證明無力提供這種高回報時,昔日寄托希望的“投資者”表示失望,甚至要求“贖回”,也就在情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