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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星期里的家什雜碎

      2014-08-21 14:14:12蘇建平
      西湖 2014年5期
      關鍵詞:水電工浴缸水龍頭

      蘇建平

      [星期一 水龍頭]男人是被女人的話吵醒的。一大早,女人在廚房里叫了起來:“這個水龍頭也不行了!”一開始,女人的聲音比較遠,感覺像是樓下人家在說話,朦朦朧朧的。這聲音把男人從夢里拉回到半醒狀態(tài)。接著,伴隨著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這個聲音漸漸大起來:“喂,你倒是聽到?jīng)]有?死掉了?。俊蹦腥吮犻_眼,看著女人叉著腰,正在床邊盯著他。他很想說句話回答女人,但他不但沒有說話,連嘴皮都沒動一下。那可不是他的本意,但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么沒有回答。他重新閉上眼睛。女人在床邊喘著粗氣,突然一跺腳,“咚咚咚”地走到客廳里。男人聽到“咣當”的碰撞聲,大概是椅子撞在了木地板上。緊接著第二個聲音傳了過來:門在極短暫地開了一下后,響亮地碰上了,撞得墻壁在微微震動。

      男人又睡了一陣才起床。放了隔夜尿后,他去擰水龍頭。這時,他才想起大小兩個衛(wèi)生間的水龍頭早就壞了。一直沒修。沒修的后果是:早上的洗漱都轉移到了廚房。他走進了廚房,一眼看到水龍頭的下部在往外滋水,水不大,直接滋進了水槽里,發(fā)出輕微的“嘶嘶”聲。

      男人快速地洗了臉,又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根香蕉,最后泡了一杯濃茶。他坐在廚房邊上的餐廳兼書房,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空的word文檔,寫下了文章的標題。這一天廠里放假,說穿了是遇到了全球性的經(jīng)濟危機,廠里不景氣,生意有一搭沒一搭的。男人早就計劃好要利用這段暫時下崗的日子,寫一篇構思已久的文章。標題寫完后,男人愣著,想第一句話該怎么寫。這時,廚房水龍頭水往外滋的“嘶嘶”聲傳了過來。他皺皺眉,這聲音就好像越來越響。他起身察看了一下,龍頭里的水沒有變大,使水聲變大的是周圍的一片寂靜。他拉上了廚房的門,本以為不聽為靜,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水聲硬是犟頭犟腦地穿透了門,鉆進了他的耳朵。他想了想,找了一個水桶,接了滿滿一桶水,便把水龍頭總閘給關了。

      他第三次坐在電腦前,開始與文章搏斗。廚房水龍頭沒了滋水聲,室內重新回到一片寧靜。但這片寧靜沒有為他帶來靈感:水聲雖然消失了,但在寫出文章的第一句話之前,早上由水龍頭壞了而引發(fā)的女人的叫喊聲和桌椅的砰砰撞擊聲卻搶先浮現(xiàn)了出來,牢牢地占據(jù)了他大腦的想象空間。這令他更難對付:滋水聲可以關掉,但大腦中女人的聲音卻怎么也關不掉。他在電腦前呆坐了一個多小時,沒有寫下一個字。

      上午將近十點時,他知道這一天算是廢掉了,便關閉電腦,找了一本書,到陽臺上看書。天氣非常好,陽光溫暖。書看到第五頁時,原本消失的女人聲音又在陽臺上出現(xiàn)了,像一群蒼蠅或蚊子在繞著他嗡嗡叫。在這嗡嗡聲中,還漸漸加進來工廠里一直窩在他心里的破爛雜碎事的嗡嗡聲。他感到無限疲倦,手中的書剛一放下,就在一片暖陽中沉沉睡去了。

      [星期二 水管] 早上,女人是用隔夜接在桶里的水洗漱的。她虎著左右兩邊臉,拿放什么東西都“砰”的一聲,像是故意要撞壞它們。洗漱完畢,女人逃也似地出門上班去了。

      男人起床后,發(fā)現(xiàn)水桶里的水竟被女人用了個底朝天。他想速戰(zhàn)速決,接一桶水,簡單洗漱,用早餐,然后轉入文章當中。今天無論如何要寫下一些段落,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寫完。這篇還沒寫成的文章,他打算投在報紙副刊上,多多少少可以掙一點稿費。更重要的是,如果順利,從這篇文章出發(fā),或許可以寫更多的文章,掙更多的稿費。

      打開水龍頭總閘門,他注意到,廚房水龍頭流出來的水,比平常要小得多。他并未多想,也許是水壓的緣故吧。但他馬上發(fā)現(xiàn)了原因:水聲不僅來自水龍頭,水槽下面柜門里的聲音更響。還沒等他拉開柜門,水就從柜門縫里沖了出來。廚房里頓時一片水洼。

      水槽下面的水管竟然爆了。

      他馬上關了總閘門。水管爆了,比龍頭壞了更糟糕,根本沒法用水。他盯著廚房的水洼,耳朵里迅速鉆進了女人的叫喊聲和砰砰聲。他搖搖頭,通過小區(qū)門衛(wèi)聯(lián)系了水電工。

      水電工看了一番,下了結論:水管破了,要換。

      男人提出來:連龍頭一起換吧。

      水電工說:“龍頭也壞了?”

      男人說了前一天水龍頭的情況。水電工點點頭:“這就對了。你昨天關了龍頭總閘門,今天突然又打開,因為水管老化,水壓變化,水管一下子破了。就是這個原因。”

      然后,水電工一邊算要換的水管長度,一邊問:“這水管好多年了吧?”

      男人說:有十年了。

      水電工又點點頭:十年了,該換了。小區(qū)里每戶人家都這樣,十年是個坎,是個換東西的坎。不僅水管,水龍頭,還有電視機,空調,都是如此。

      水電工停了一下,眨眨眼又說:十年了,男人換女人,女人換男人。都是正常事。

      男人委托水電工去代購水管、龍頭。對這些東西,他并不精通。雖然他也知道,委托別人,在價格上會被水電工做一些手腳。

      水電工拉開架子修水管和龍頭時,廚房里一片狼籍。男人什么都不能做,只好看水電工東敲西轉,看這個戰(zhàn)場般的廚房。他本想抽根煙,但想想又放棄了。煙還是放到寫文章時抽吧。對于抽煙,女人不僅有意見,甚至擺出了勢不兩立的態(tài)度。這也是他和女人生活中的重大分歧之一。某種意義上,他作了一些讓步:盡可能少抽,少抽煙意味著可以多省些錢。

      水電工整整干了一個上午。結束時,從窗口飄進來小區(qū)里某些人家炒菜的油香味。這陣香味引得男人的肚子一陣蠕動,并襲上來一陣疲倦。他甚至感到自己比水電工還要疲倦:這個本該靜下心來寫文章的日子,又作廢了。

      他還作了比較:壞了的水管、龍頭可以修好,但廢了的日子,廢了就廢了,沒有人能修好,拉回。這使他感到更加疲憊。

      [星期三 浴缸] 女人一回家就喊累。男人注意到,女人臉色有些淡黃,像營養(yǎng)不良似的。她雖然穿著早晨上班時的衣服,但他想象得到女人在工廠生產(chǎn)線上的情景:一身藍色的工裝,在一片單調的嗡嗡聲中,一刻不停地撿起又放下電子元器件。這撿起又放下的動作,大概耗時五秒鐘,一小時大概要做720次,一天十二個小時要做8640次,一個月二十六天(除去四天周末休息)要做224640次。女人一個月工資獎金合起來3100塊,算下來,女人一次撿起放下的動作,計價錢1分3厘。這是男人心底里為女人算過的一筆賬。

      他特意做了女人愛吃的菜:芹菜炒肉絲、紅燒鯽魚。他做的菜女人還是愛吃的,而且總說除了做菜,他還有什么本事呢?況且,這個家里,就兩個人,沒有孩子。如果有孩子,還可以帶來無盡的熱鬧。沒有孩子,說什么好呢?好像什么話都早已說光了。說光了,就得靠其他東西了:衣服啊,菜啊,等等。

      吃過了晚飯,女人活泛過來,臉上的淡黃變成了淡紅。她坐到電視機前,看一個又一個的綜藝節(jié)目。在她看電視時,男人收拾洗涮了餐具,然后坐下來看書。這一天,他仍然沒有寫成文章,因為白天有一陣他突然鬧肚子,上了好幾趟衛(wèi)生間。不上衛(wèi)生間的時候,肚子總鼓鼓脹脹的。這種情況下,男人沒法集中注意力,不但沒寫,連書都沒看成。

      但是,晚上男人還是沒看成書:因為電視綜藝節(jié)目的聲音,加上女人的笑聲,一波一波地分散了他的心。他引以為恨的是沒有書房,如果有書房,他就可以躲起來,不受干擾地看書,寫作。從一開始,他對寫作抱有雄心,但在踮起腳買了房、結了婚后,他的寫作伴隨著油煙氣和電視里的吵鬧聲,不再是雄心,而變成了結實的稿費。

      不過,男人沒有把心中的不快說出來。他看著電視機前的女人,覺得不應該給她添煩惱。后來,他索性合上書,坐到女人身邊,陪她看電視。

      九點半左右,綜藝節(jié)目結束了。女人起身去洗澡。女人一向把洗澡當作一種享受,喜歡放一大缸熱水,浸泡在水中。趁這個時候,男人重新打開了書。

      將近半個小時,突然從衛(wèi)生間里傳來“砰”的一聲,接著,女人在里面哭了起來。

      原來女人在浴室里滑倒了,滑倒時,她的胳膊結結實實地磕在大理石洗手臺的角上,磕破了一塊皮,殷紅的血流了出來。男人把女人抱進了房間,找出紅藥水,仔細地給涂上了,又找藥用棉紗布扎了一下。他問女人:要不要去醫(yī)院?女人搖搖頭。

      安頓好女人后,男人到浴室察看。他發(fā)現(xiàn)浴缸里的下水口仍然塞著,可是浴缸里的水在緩慢地減少,減少的水從浴缸與瓷磚地相連接處的縫隙往外流,流了一地,地上的水又沿著斜坡,流向浴室地面的下水口,發(fā)出清晰的聲音。他還注意到,流進下水口的不僅是水,還有越來越淡的一絲女人的血。無疑,女人沒有發(fā)現(xiàn)浴缸底部出現(xiàn)裂縫,在跨出浴缸時,滑了一下,一頭栽倒。

      男人回到臥室,告訴女人:浴缸與瓷磚地面之間開了一條縫,水是從這條裂縫里流出來弄濕地面的。

      男人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女人閉著眼,身體一起一伏,似乎睡著了。

      他想:繼水龍頭、水管之后,浴缸也出問題了。接下來還會有嗎?

      [星期四 移動門] 一大早,太陽熱辣辣地照下來。那種熱度,不僅在室外能感受到,在室內也可以感受到,似乎季節(jié)一夜之間從春天跨入了夏天。也許是感到臥室里十分悶熱,女人起床后,順手去推通向陽臺的木框移動玻璃門,門“哐哐”地一陣抖動,卻沒有移開來。她“咦”了一聲,干脆伸出兩只手再推,門還是沒有打開。

      女人踢了一下床,說:“起來,門好像壞了?!?/p>

      男人也已經(jīng)起床。他試了試,也打不開門。

      這門是吊輪吊著的移動門。裝修時,木匠在門框上面做了一條槽,槽內安上一條不銹鋼軌道,而門上則裝了滑輪,把滑輪嵌入軌道,門就舒活了。十年來,這門從未卡住過,一向靈活異常。一直到女人在浴室受傷的星期三晚上,它仍好好的,絲毫沒有要壞的跡象。

      才過了一個晚上,它就像一個病人一樣,說卡就卡住了。

      男人研究了半天,感到應該是滑輪壞掉了,要不然就是軌道出了問題。兩者必居其一。通過更進一步的研究,男人還發(fā)現(xiàn):不僅這扇門卡住了,通往陽臺的另一扇門也卡住了。這回門卡住的原因十分明確:木地板竟然弓了起來,直接頂住了門的下端,門一往上聳,上端就死死地頂在了門框的軌道上。上下都卡。

      看著兩扇咬住了不松口的門,女人什么也沒說,帶著一臉陰沉去上班了。

      男人一個人的時候,想:是把浴缸和移動門的問題解決了呢,還是等上幾天,先寫文章?

      后來,他決定:先修壞了的東西。

      他先是在上午聯(lián)系了水電工。水電工告訴他:浴缸見縫這個問題,靠小修小補解決不了,要把浴缸敲掉,重新再安裝浴缸;或者干脆不用浴缸,只裝個淋浴蓮蓬頭。水電工看了半天,進一步作了結論:就應該這么辦,但他是不會來弄的,因為貼瓷磚這活他是不做的。結束時,水電工說:勞務費三十元。

      這讓男人心里很堵,什么都沒解決,就幾句話,水電工就掙到了三十塊錢。但他還是付了這錢。整個上午他的腦子就在這三十元錢里轉,寫不成文章,看不成書。到了下午,他又聯(lián)系了木工。

      木工對兩扇門有不同的看法:對因地板拱起而造成卡住的那扇門,他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因為要弄好這門,除非把地板撬掉,再鋪平地板,才能讓門自由移動,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另一扇門,他的看法跟男人一樣,應該是滑輪出了問題,可以修好。

      木工修門其實非常簡單:他站在梯子上,反復看門上部滑輪和軌道的狀況,顯得非常認真??吹胶髞恚竟ひ腥苏覀€碗盛些色拉油來,然后他用一把小刷子蘸了油,伸到軌道里抹了一陣。

      抹過了油,門活絡了。木工一副勞苦功高的模樣,開口要勞務費。

      這是第四天,上午和下午都在修東西。而晚上,女人一回家,晃著一張過分疲憊的臉,令男人幾乎不敢相信那就是女人了。男人的計劃再次被打亂。

      東西修好的,花了錢,沒修好的,也花了錢。與此相對的是男人感到郁悶和羞愧:這幾天里,他一個錢也沒掙到。那個已寫了標題的文章,除了標題,仍然空空蕩蕩。

      但最重要的是,有的東西竟然修不好了。一想到這點,男人愣了一下,全身皮肉和心臟都很不舒服。

      [星期五 電話機] 男人準備妥當,開始敲鍵盤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女人打來的電話。電話里,女人說:“家里的電話機怎么打不通?撥了號碼,一點動靜都沒有。”

      男人“嗯”了一聲。

      女人又說:“會不會是我早上起床時,不小心把電話機碰落了,弄壞了?”

      男人又“嗯”了一聲。

      女人說:“你檢查一下吧。還有,晚上你做個豆腐魚湯吧,買些小的鯽魚,實惠一點?!?/p>

      女人掛了電話。男人仍舊坐在電腦前,沒有馬上起身。他雖然盯著電腦,可是電話機像一塊多余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里,怎么都搬不去,更要命的是,晚上等著下湯的幾條小鯽魚,睜著小眼睛,擺著小尾巴,吐著小泡泡,歡快活潑地在他的大腦溝回里游來游去。他呆坐了一陣,嘆了口氣,不得不去檢查電話機。

      一開始,他先檢查電池。電池果然松脫了,于是他把電池按進去,讓彈簧把電池死死咬住。可是他猛然想起,電池的作用僅僅是顯示來電號碼,與電話機能否打通毫無關系。

      他掏出手機,撥了一下電話機的號碼,只聽到一陣比平常更快一些的“嘟、嘟、嘟”的聲音。那是打不通電話時常有的急促信號聲。

      男人愣了好幾分鐘,臉上浮起惡作劇般的笑:又來了,從水(水龍頭、水管)到門(移動門),再到電(電話機),排著隊一個個壞下去。他想起星期二水電工格言般的話:十年是個坎,是個換東西的坎。家家戶戶都這樣。

      它們不僅自己在壞掉,如果人不小心,只要稍微碰一下它們,它們就搶著壞掉,然后一臉無賴地癱在那里,像一坨狗屎或牛糞。

      男人下午去菜場買小鯽魚時,順手帶著壞掉了的電話機,看也不看,就丟進了小區(qū)路邊的垃圾桶里。

      [星期六 微波爐] 這一天,跟男人造反的是微波爐。當時,男人在熱東西,他設定了兩分鐘的時間,可是到半分鐘左右的時候,微波爐在一陣“嘎嘎”的聲音后,“?!钡囊宦曂V沽斯ぷ?。

      這一天,早餐和中餐,男人都吃了冷飯。他覺得,天氣已經(jīng)開始在熱起來了,冷東西吃起來其實也并不算冷。

      他決定:這一天,他不去碰家里的任何東西,也不會去想任何其他事情。他要坐下來,寫腦子里模模糊糊存在的那篇文章。差不多一個禮拜了,那篇文章仍像一開始他寫下題目時一樣模糊。

      除了其他家什,他唯一要碰的東西是電腦。想到電腦,電——電——電。他坐在電腦前,不由自主地雙手合十,拜了拜電腦。

      這一天,電腦好使得不得了,平時在處理文檔時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小問題,一個都沒發(fā)生。他集中起所有的注意力,在題目下開始打字。

      上午結束時,他已經(jīng)寫了兩千多字,他的構思一點點地露出眉目來,好像一個懷孕的婦女,在三個月前,肚子一般都能遮住,過了三個月,肚子才發(fā)生質變,變得非常顯眼。他邊寫邊重讀寫下的字句,感到它們與他的設想完全一致。就是這個模樣。

      中午吃冷飯時,他下意識地瞄了微波爐一眼。一根神經(jīng)跳了一下。

      到了下午,他再次坐在電腦前,往下寫時,竟意外地卡住了。上午結束時,最后一個句子是以逗號暫時結尾的,似乎后面有更多的句子在叫喊,要涌出來。那時他滿懷信心,似乎只要看一眼這個逗號,后面的句子就會自動跳出來?,F(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這些本該噴涌而出的句子竟失蹤了。他對自己說:不能急。急也不是辦法。于是他開始抽煙。

      他連著抽了三根煙,仍未奏效。這個時候,他幾乎無意識地頭一轉,目光恰好撞到微波爐上。緊接著,一叢神經(jīng)跳了一下。

      他想起了中午有一根神經(jīng)跳了一下。那時他正好看了微波爐一眼??隙ㄊ悄且豢?,微波爐像一團淤積的垃圾,堵住了思維的管道?,F(xiàn)在,一根神經(jīng)變成了一叢神經(jīng),就是說,這團垃圾變得更大了。

      男人沒有再寫下去。他先是在屋內走來走去,后來,不知不覺出了門到了小區(qū)里,接著又走上了大街。大街上的店鋪生意都非常好,似乎絲毫沒有受到經(jīng)濟危機的影響。車輛越來越多,即便在白天,一些路段也在堵車,輪子滾動聲和喇叭聲組成了繁華的交響曲。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到集集小鎮(zhèn)連鎖店時,肚子竟“咕?!苯辛艘宦?。這才想起中午他其實只吃了半碗飯。他進去要了一份甜豆?jié){。

      一個老人坐在了他的對面,喘著氣。他喝完了豆?jié){,拿餐巾紙擦嘴時,老人看著他,好像在自言自語:“車真多?。標廊肆?!”

      男人點點頭,算是回答。

      老人的神色生動起來,繼續(xù)說:“這么多車,他們哪來的錢買車啊?經(jīng)濟危機了,我們沒錢,經(jīng)濟危機之前,其實也掙不到錢??偸菦]錢?!?/p>

      是這樣啊。男人想。他沒馬上走,因為感覺到老人還想說話。這也好,反正他什么事也沒有。老人沉默了一陣,又開口了:“你文謅謅的,是文化人吧?會寫文章吧?是的話,你要寫寫我們啊!”

      這回,男人迅速站了起來,往外走,并對老人說了一句話:

      “不,我是一個工人。下崗了?!?/p>

      [星期天 電飯煲] 星期天,是應該休息的日子。女人本該在這一天休息,可是,雖然很多工廠在減產(chǎn)和停產(chǎn),女人所在的電子廠生意卻意外地好,她不得不在星期天加班。

      男人早早地起床了。他打算重新找回寫文章的感覺。他先通讀了昨天寫的兩千多字。令他奇怪的是,經(jīng)過一個毫無波瀾的夜晚后,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下,這些文字毫無征兆地變得陌生了,原先的生氣勃勃一掃而光,代之以一片死氣沉沉,像沙灘上干掉的小魚尸體。

      那些文字死掉了。

      那些文字是他整整一個星期里,與所有壞掉了的家什、與自己搏斗的結果,是僅存的碩果?,F(xiàn)在,它們像另一堆壞掉的家什,橫在他面前,不出一聲,蠻橫倔犟。

      男人又讀了一遍,確定它們已經(jīng)死去。他關上文檔,右擊鼠標,刪除文件;又打開回收站,再次右擊,徹底清除文檔。

      在確定文字已死、徹底清除文件的過程中,那些壞掉的家什,那個說著格言般的話的水電工,那個集集小鎮(zhèn)店里的老人,尤其是臉色發(fā)黃上班、一身疲倦下班的女人,一齊涌上他的心頭。他感到,另一些文字,正在從細胞開始,不斷呼吸,逐漸長大,并像一陣清風一樣向他吹來。他閉了閉眼,在朦朧的黯淡光線中甚至看到了這些文字正輕快地跳著舞。

      他陷入了另一個文檔,像鋼琴家演奏那樣,敲得鍵盤“嗒嗒”作響。中午時,他沒有停下來,只是找了一包餅干,邊吃邊打字。到傍晚六點多的時候,他寫下第一篇文章的最后一個句號。并且,他又寫下另一個標題,寫完標題后寫下第二篇文章的第一句話。那是他在寫第一篇文章時自動跳出來的另一個想法。他決定讓這個新想法在大腦里呆一個晚上,因為它不會逃走。

      女人要七點左右才下班回家。他淘了米,意外地發(fā)現(xiàn)電飯煲在不知不覺中壞了。不過,現(xiàn)在他覺得,一個電飯煲壞掉,不是大事。

      他有了主意。

      女人回家后,他的第一句話是:“到外面去吃吧?!?/p>

      女人沒反應過來。

      他補充說:“電飯煲壞了。能修就修,不能修就買新的?!?/p>

      他又說:“今天是星期天。很長時間沒到外面吃了。去吃熱氣騰騰的骨頭煲!”

      他摟著女人的肩膀,先是感到女人的身體有些僵硬,接著感到女人一陣微微的抖動,身子變柔軟了。于是,兩個人走進了華燈初上的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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