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名將于學忠和共和國將軍郭維城的革命友誼

郭方成

我的堂哥郭維城少將（1912—1995），遼寧義縣人，滿族。1933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34年畢業(yè)于復旦大學；同年入東北軍，先后任張學良機要秘書、魯蘇戰(zhàn)區(qū)秘書室主任、政務(wù)處處長等職。1942年任新一一一師副師長兼政治部主任，后任山東行政委員會委員。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任齊齊哈爾鐵路局局長、西滿護路軍司令員、東北野戰(zhàn)軍鐵道運輸司令員、衡陽鐵路局局長等職。1952年任中朝聯(lián)合新建鐵路指揮局局長、志愿軍鐵道兵指揮所司令員?；貒螅舞F道兵副司令員，鐵道部副部長、部長等職。他還是第六、七屆全國政協(xié)常委。

作為黨的地下工作者，郭維城與抗日名將于學忠有過一段共事經(jīng)歷，結(jié)下了深厚感情。郭維城在文章中寫道：“1938年，我隨于學忠進入山東……他對我非常信任，無話不說，對我沒有任何保密的東西；我對他的情況非常熟悉，可以說了如指掌。”還說：“于學忠一生剛毅，寬厚待人，平易不淺露，樸實不枯淡，性識明達，人品很好。特別是他面對外侮針鋒相對、大義凜然的愛國精神，充分表現(xiàn)了威武不屈的高尚民族氣節(jié)。”

這種相知相敬的革命友誼伴隨了他們的一生?，F(xiàn)擷取幾段鮮為人知的往事，來緬懷兩位為中國革命作出貢獻的杰出人物。

一

被毛澤東贊為“熱誠愛國”“對日抗戰(zhàn)早具同心”的于學忠（1890—1964），字孝侯，山東蓬萊人。1921年前任排長、連長等職。1921年秋受吳佩孚賞識，升任團長、旅長、師長等。1926年投張作霖部。1928年任東北保安司令長官公署軍事參議官。1930年任平津衛(wèi)戍司令。1936年參加張學良主持的高級將領(lǐng)會議，支持兵諫，并在“八項抗日主張”上簽名。西安事變后，奉張學良手諭，全權(quán)負責東北軍。1937年1月，與楊虎城聯(lián)合通電，要求釋放張學良。1938年1月任第三集團軍總司令；3月率部參加淮河戰(zhàn)役、臺兒莊戰(zhàn)役及武漢保衛(wèi)戰(zhàn)。

1939年1月，于學忠出任魯蘇戰(zhàn)區(qū)總司令，郭維城任其秘書室主任。不久，于學忠率部到達魯南。國民黨山東省政府主席沈鴻烈對于學忠極力拉攏，邀其將總司令部設(shè)在東里店的省政府。于學忠對沈鴻烈勾結(jié)日軍的行為素持鄙視態(tài)度，他沒有聽沈的建議，而是把總司令部設(shè)在蒙陰的上高湖，這里與八路軍山東縱隊司令部王莊相距只有十幾里路。所屬五十一、五十七軍四個師分駐在山東境內(nèi)，與八路軍交叉駐防。

于學忠剛到魯南，中共山東分局就派統(tǒng)戰(zhàn)部長郭子化、組織部長李竹如、保衛(wèi)部長張雨帆前往迎接。于學忠對山東分局的熱情歡迎表示感謝，親自接見了他們，并請他們吃飯。郭子化送給于一本《論持久戰(zhàn)》。送走三位部長，于學忠將書交給郭維城說：“部隊剛?cè)媵?，我有很多事要做，抽不出時間看，你先看看，然后講給我聽吧?！惫S城拿到《論持久戰(zhàn)》后反復熟讀，在于有空時就給他講。于學忠對毛澤東《論持久戰(zhàn)》的思想十分贊賞，說：“這不知是多少人的鮮血換來的，毛澤東先生高明，在《論持久戰(zhàn)》戰(zhàn)略思想的指導下，抗日定能勝利?！?/p>

1940年夏，八路軍又派魯中地區(qū)專員牟易之到戰(zhàn)區(qū)駐地許家莊看望于學忠，送他一本《新民主主義論》。于學忠也是讓郭維城看后講給他聽。他對郭維城說：“共產(chǎn)黨現(xiàn)在講民主，實行二五減租，可以得到很多人的擁護，我服氣。將來共產(chǎn)黨能夠成功?！?/p>

郭維城回憶說，于學忠是人所共知的著名抗日愛國將領(lǐng)，在抗日問題上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和擁護。1939年4月，著名學者和社會活動家梁漱溟從鄒平騎個毛驢，只身來到魯蘇戰(zhàn)區(qū)找于學忠。當時就是郭維城負責把他接到蒙陰的。梁漱溟到總部后，向于表示敬仰和支持，對沈鴻烈殘害八路軍表示反對，并就抗戰(zhàn)問題與于學忠坦誠地交換意見，二人談得十分融洽。此次魯蘇之行，梁漱溟生前曾多次興奮地提到過。

“五一”大掃蕩以后，八路軍山東縱隊指揮張經(jīng)武到胡莊回訪于學忠。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兩人長談達一個小時。出來后張經(jīng)武對郭維城說：“老頭（指于學忠）表現(xiàn)很好，他態(tài)度很誠懇。我到延安開會，他讓我?guī)г捪蛎飨⒅芨敝飨戎乱?，給劉伯承將軍問好?！?/p>

二

于學忠立身行事顧全大局，維護團結(jié)，一直與共產(chǎn)黨保持友好關(guān)系。抗日戰(zhàn)爭中他不畏強敵，能征慣戰(zhàn)，屢屢遇險，威德仁勇，無不敬服。他很有智謀與韜略，審時度勢，縝思斷行，是東北軍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和張學良最為倚重的高級將領(lǐng)。張學良在90大壽后曾說：“我是疑你我不用你，必用你我不疑你。我最主要的兩部將，一是于學忠，一是王樹常。于學忠是吳佩孚的部下，投來我后一樣重用?！边€說：“王樹常及于學忠是我兩個左右手?！弊阋姀垖W良對于學忠的信任和倚重。

于學忠一生對張學良也是竭盡忠誠，矢志不渝。

于學忠曾多次談到張學良：“我一生最佩服的是張學良將軍，他忠純公正，明敏干練，無私無畏，說到做到。他待人寬厚，寧人負我，我不負人，有高尚的道德情操。特別是他徹底無私的愛國精神千古垂范，令人敬服……”“我一輩子也不能忘掉他、違背他。我不僅自己忠于張學良，也要教育我的部下忠于他。我希望以抗日戰(zhàn)功和勝利果實來換取張副司令的自由。”

他不準部下直呼張學良的名字，都要叫張副司令。郭維城曾問過他：“你能不能給張副司令下個評語？”他回答說：“張學良將軍是典型的新軍人，具有雄才大略，他的高招是學不來的?！?/p>

于學忠曾邀請他的同鄉(xiāng)溫樹德商量抗日策略。溫樹德曾任海軍艦隊司令，是堅決主張抗日的。他們談過后，于學忠對郭維城說：“我和溫很多方面看法一致，我們商量的結(jié)果，有三點共同主張……抗戰(zhàn)勝利后，東北的地盤不能讓蔣介石占去，要利用手里的軍事力量，就近從海上、陸上趕緊搶占東北的地盤，把東北的地盤交給張學良。這也算我對張副司令有個交待。”

1939年國民黨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時，沈鴻烈的第三支隊（相當旅）秦啟榮部，在泰安血洗中共山東縱隊留守處，殺害幾百名八路軍官兵。國民黨故作姿態(tài)，命令于學忠查清上報。于學忠秉公辦事，派胡志廣參謀前往認真調(diào)查，并告訴總部秘書長周從政等，必須按照調(diào)查所得的實際情況，秉公裁決，不可支持或偏袒某一方。反共老手沈鴻烈妄圖掩蓋秦啟榮的罪責，問于學忠“打算怎么辦”，于學忠說：“我只能秉公上報。”上報調(diào)查結(jié)果時，于學忠尖銳指出：這一事件的責任在秦啟榮，不在八路軍，八路軍是真正的受害者，并嚴厲譴責了秦的罪行。處理命令下達后，八路軍方面認為于學忠裁決公正，表示完全接受，而且還將事件發(fā)生的經(jīng)過和總部命令的原文，印成小冊子發(fā)下去。endprint

于學忠的行為，遭到沈及其領(lǐng)導的省政府大肆攻擊，稱于學忠的頭腦和作風受西安事變的影響甚深，認為總部秘書長周從政、秘書室主任郭維城等都是西安事變的余孽，這樣是很難實現(xiàn)重慶政權(quán)剪除異黨的既定政策的。沈鴻烈等人一方面不斷地向重慶告于學忠的狀，另一方面則秘密策劃，準備暗中殺害于學忠。

1940年夏，沈鴻烈寫了一封親筆信，令國民黨山東省黨部委員李子虔持信，找到被撤職的五十七軍三三六旅六六八團一營營長韓子嘉，韓和李是同鄉(xiāng)，商談后，韓子嘉同意充當刺殺于學忠的兇手。一天，于學忠到干訓班上課，行至途中，預先埋伏好的兇手乘機向于學忠投擲手榴彈。于學忠迅速臥倒，結(jié)果手部還是被炸傷，兇手當即逃走。為了混淆是非，兇手竟跑到八路軍駐地，妄圖嫁禍于人。

對沈鴻烈的奸詐兇殘，八路軍早已洞察，隨即將兇手韓子嘉和其供詞一并送交魯蘇戰(zhàn)區(qū)總部。此時，于學忠正躺在病床上養(yǎng)傷。他與郭維城談起韓子嘉，談起國民黨，氣憤地說：“我于學忠堅持抗日有什么錯？我什么地方對不起國民黨？他們?yōu)槭裁匆梦矣谒赖兀且业睦厦豢?？”他將此案交由郭維城去辦。郭馬上會見山東省高等法院副院長，研究相關(guān)事宜，最后公開審訊，將韓子嘉判以死刑，并將事件經(jīng)過上報國民黨當局，通報全國，以揭其奸。

三

重慶方面對于學忠的作為甚不滿意，不久，蔣介石派大特務(wù)頭子周復為魯蘇戰(zhàn)區(qū)政治部中將主任，率大批政工人員來山東，充當于學忠部的監(jiān)軍。

1940年冬，周復收到蔣介石發(fā)來的電報，主要內(nèi)容是：“查五十一軍一一三師上校團長王協(xié)一、一一四師參謀長解如川（解方），及兩師中的一些中校、少校、上尉、參謀、團附等軍官，都是共產(chǎn)黨分子，著就押交魯蘇戰(zhàn)區(qū)政治部主任周復處理?！彪妶笾辛谐鍪辶说拿帧Ｖ軓彤敿磁傻谖迨卉娷婇L牟中珩持電報前往戰(zhàn)區(qū)總部，請示于學忠如何處理。這是蔣介石處理共產(chǎn)黨人的要案，而且電報明令將這批共黨分子押交周復處理，這關(guān)系到是否執(zhí)行蔣介石命令及對周復信任與否的問題。

在風險面前，于學忠沒有考慮個人得失安危。看過電報后，他對牟中珩說：“一個也不交給他，給他頂回去。你給蔣介石復電說‘王協(xié)一調(diào)師部附員，留在師部服務(wù)；解如川準予請長假，令其自行他謀；其余中校、少校以下軍官，均留原職服務(wù)，由軍部保證他們不出它事。這批軍官大部分是東北人，自張副司令被蔣扣壓后，他們都成了沒娘的孩子。我們對待這些人，應(yīng)當格外加以體貼。我們應(yīng)當本著張副司令意旨辦事?！笔潞螅趯W忠曾對郭維城說：“我們對蔣介石的方針是不即不離。因為你要和他太近了，他就把你溶化了；你若是離他太遠了，他就用武力來解決你?！薄爸挥杏萌艏慈綦x的辦法來對付他才行！”

根據(jù)于學忠的指示，牟中珩當即給蔣介石回了電報，使蔣及其頑固勢力處置這批共產(chǎn)黨人的圖謀沒有得逞。

解方安全離開于學忠部，來到八路軍山東根據(jù)地。據(jù)郭維城說，解方走時，為避免驚動周圍，不收拾物品，不領(lǐng)薪金，他走了之后，于學忠以來不及追捕為由，始終沒有發(fā)通緝令，還讓人給解方往天津（家屬在天津）寄過薪金。

后來，于學忠談起這件事時說：“當時我就把電報擺在辦公桌上，什么話也不說。郭維城進屋后，電報依然明擺在那里，也不收起來，他能不看嗎？后來這批共產(chǎn)黨員都走了，還不都是郭維城通知的?！边€說：“那時我就知道有的人是共產(chǎn)黨唄。”

四

1940年9月，一一一師發(fā)生了師長常恩多率全師驅(qū)逐繆澄流的“九二二”除奸事件。于學忠與郭維城等頂住蔣介石的壓力，保住了常恩多的師長職務(wù)。

1941年2月17日，一一一師參謀長陶景奎、三三一旅旅長孫煥彩等，趁常恩多師長重病在臥，以共黨罪名扣押了該師三三三旅旅長萬毅。于學忠為保護萬毅，命令將萬毅送到戰(zhàn)區(qū)總部看管。1942年4月，重慶政治部主任張治中發(fā)來急電：“奉總裁諭，萬毅通敵叛國，著即就地秘密處決。”郭維城當時代理總部秘書長，在送電報時勸說于學忠應(yīng)征求常恩多的意見，以拖延時間。于學忠同意了。

郭維城回到住處，立即派警衛(wèi)員劉鴻賓給常恩多送信。常恩多看信后火冒三丈：“這不僅是對萬毅來的，而且是對整個一一一師和我常某來的，絕對不能殺萬毅。”于學忠也下決心保護萬毅，他令郭維城起草“萬毅堅決抗日，屢立戰(zhàn)功，何言通敵。如犯軍法，應(yīng)予公開審判，明正典刑。秘密處決，礙難執(zhí)行”的電稿，發(fā)給蔣介石。

當時，郭維城與常恩多正在密商一一一師起義，他們要把這支部隊從反共摩擦中拉出來，帶到根據(jù)地去。因常恩多已經(jīng)病入膏肓，他當即寫遺囑：“本師官兵須知，務(wù)要追隨郭維城，貫徹張漢公八大主張，以達到殺敵鋤奸之大欲……”寫完后，常恩多把那支大號派克鋼筆送給郭維城留念。

郭維城臨危受命，決定聯(lián)合萬毅一起行動。當晚郭維城找借口到看管地去看萬毅，告知起義安排。不料萬毅當夜即跳墻逃跑。第二天一早，于學忠把郭維城找去，劈頭就問：“萬毅跑了，你知道不？聽說你昨天去看他，是你把他放跑了！”郭維城說：“如果那樣的話，我豈不是自己給自己背黑鍋？我只對他說常師長病危，可能他害怕了。”于學忠要派騎兵去追，郭維城說：“依我看，他跑了好。不然經(jīng)過軍法分監(jiān)部審判，早晚還得明令你把萬毅殺了，你還是無法向張副司令交待?！庇趯W忠覺得郭維城說得有道理，就以自己看管失職為由上報了事。

郭維城離開后，立即去一一一師師部，組織一一一師和總部衛(wèi)隊營成功起義。當天夜里，于學忠發(fā)現(xiàn)部隊有變，給郭打電話說：“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你們走到我前頭了，我沒有意見。東北軍拿著東北父老的錢買的槍去打日本，我完全贊成，決不破壞你們?！惫S城激動地說：“總司令諒解就好，我們決不會危害你，一定保證你的安全。”

五

由于于學忠屢次被控傾向共產(chǎn)黨，不宜久留山東，加上一一一師的起義，使得蔣介石更信不過他。于是，1943年夏，蔣介石電令于學忠出魯，令第九十二軍軍長李仙洲率四個師進入山東，代替于部。endprint

于學忠部出魯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按照部隊換防原則，等李仙洲部入魯后于將防區(qū)移交給李后再行撤離。一種是不等李仙洲部入魯，于便率部自行撤出。按前一種辦法，國民黨部隊仍要進來，山東的形勢將更加復雜；按后一種辦法，八路軍有可能將國民黨部隊拒之境外。那樣八路軍就可以集中力量抗日。因此，于學忠怎樣率部出魯，直接影響山東大局，是共產(chǎn)黨當時非常關(guān)注的一個重要問題。

為了解情況，山東軍區(qū)司令員羅榮桓把郭維城找到十字路他的駐地，問郭對于學忠出魯?shù)目捶?。郭維城回答：“于學忠是堅決主張抗日的，在九一八事變、在華北、在西安事變時都是如此，在抗日問題上他對蔣介石的方針始終不滿。他這次出魯是被迫的，很可能不等李仙洲進來就走。”

羅榮桓認為這個看法有道理。他說：“國民黨不信任東北軍，所以才要于、李換防。于學忠如果搞得漂亮一點，對我們可就有利了?！薄坝趯W忠要是真的拍拍屁股就走，我們八路軍保證一槍不打、禮送出境。至于對李仙洲，則堅決頂住，絕不能讓他過來?！?/p>

1943年7月4日，朱瑞、羅榮桓、黎玉、蕭華以《關(guān)于對待李仙洲、于學忠之軍事部署》致電軍委和集總（“第十八集團軍總部”的簡稱），提出“我之方針與部署：對于部西開不加鉗制，并在一定條件下給予便利”，“派人與之聯(lián)絡(luò)，發(fā)起部分慰勞”禮送出魯。中共中央書記處同意山東制定的方針。羅榮桓給各軍區(qū)領(lǐng)導發(fā)電報：“東北軍是中間勢力，與我軍有西安事變前后之友好歷史。我對于學忠部應(yīng)取團結(jié)態(tài)度，絕不能輕起釁端，即使頑固分子從中挑撥，我們也應(yīng)加以忍讓為妥?！?/p>

不出所料，于學忠確實沒有按照換防守則辦。接蔣介石電報后，他沒有與李仙洲聯(lián)系，馬上率四個師進入皖北。一路暢通無阻，八路軍非但沒有截擊，還發(fā)動群眾為于學忠部隊送去很多鞋子，以示歡送。

于學忠部這樣撤出，使八路軍得到了集中兵力的機會。李仙洲部入魯計劃，在沒有部隊策應(yīng)的情況下，被八路軍徹底粉碎。

六

1944年，于學忠被解除軍權(quán)，攜家人定居于重慶市江北縣回興鄉(xiāng)黃桷坪。1949年全國解放前夕，蔣介石曾指定一架飛機給于學忠和他全家，準備脅迫他去臺灣，于學忠隱居鄉(xiāng)間始終未出。1949年新中國成立后，于學忠以桑榆之年勵精竭誠，積極參加國家建設(shè)事業(yè)。先后任河北省人民政府委員、河北省體委主任等。1952年12月?lián)魏颖笔∪嗣裾瘑T；1954年8月當選為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9月任國防委員會委員；1956年被選為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第三屆中央委員。

1957年反右派時，有人說于學忠有右派言論。周恩來總理讓于毅夫告訴郭維城，找于學忠談一談?？偫碚f：“于學忠無論如何不能陷入右派?！备鶕?jù)周總理指示，郭維城馬上找到于學忠。他說：“我一生不會反對共產(chǎn)黨，我如果反對共產(chǎn)黨，今天就沒有解如川、萬毅你們這些人了。”他接著說：“并不是我反對共產(chǎn)黨，而是我對民革中央某領(lǐng)導人提了意見，批評了他，結(jié)果他反說我有右派言論。請報告周總理，感謝他的關(guān)心，我于某人有生之年，絕不會反對共產(chǎn)黨?！惫S城隨即把談話情況報告了周總理，于學忠在反右派中受到周總理的保護。

1964年，于學忠因患肝癌住進了北京醫(yī)院。同年8月，郭維城被任命為西南三線（成昆、貴昆、川黔鐵路）建設(shè)總指揮部副總指揮，參與指揮修建西南三線。奉命奔赴西南之前，郭維城專門到醫(yī)院看于學忠。于學忠對郭維城說：“黨中央、毛主席很有戰(zhàn)略眼光，修建西南三線很重要。這項決定是個大手筆，應(yīng)當盡快建起來。你這次去擔子很重，一定要搞好。你身強力壯又年輕，好好干吧！”

那時，于學忠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了，但表現(xiàn)得非常堅強。他不悲觀不傷感，心無俗慮，泰然處之，對生死看得很輕。他說：“這種病目前尚無徹底治愈的辦法。不過對此我能夠想得通，看得開。我年紀大了，已經(jīng)74歲了，就是現(xiàn)在死了，也不算早夭?！惫S城勸他要有信心，堅持治下去，還是有希望好轉(zhuǎn)的。于學忠笑著說：“努力配合，積極治療我都能夠做到，就這么辦，爭取延長生命?！?/p>

談到建國后張學良將軍仍無法回家鄉(xiāng)看看，于學忠非常傷感，說：“這輩子自己雖然死不足惜，但也有一件很大的憾事，就是恐怕見不到副司令了……雖然‘天眼難開，蔣介石不會開恩赦免，但他不可能長生不老，總有一天要故去，國家也有統(tǒng)一的希望，到那時候副司令便可恢復自由。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你還年輕，你是可以見到他的，到時候替我向副司令轉(zhuǎn)致問候，也就了卻了我一生的心愿了?！?/p>

郭維城非常理解于學忠對張將軍的感情，他勸于學忠好好養(yǎng)病：“我們一同等張漢公自由歸來。”看過于學忠之后，郭維城即起身趕赴西南。

1964年9月22日于學忠病逝于北京，享年74歲。

于學忠一生不管在什么情況下，處處以國家利益為重，思想上又不斷追求進步。郭維城常說，于學忠非常愛國，雖然國內(nèi)戰(zhàn)火紛飛，他堅決不把一分錢存到國外，子女也一個沒送到國外。于學忠不愧是一位赤膽忠心、熱誠愛國的將軍。

（責任編輯：顧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