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華
【摘要】王昌齡之多別離詩,且常抒寫離愁別緒,大概與他屢見貶謫的經歷和好交游的性格有密切關系。本文對王昌齡的送別詩進行了簡要分析。
【關鍵詞】王昌齡;送別詩;離愁別緒;溫婉傾訴
【中圖分類號】G642 【文獻標識碼】A
王昌齡(公元690-756年)字少伯,山西太原人。盛唐著名邊塞詩人,被稱為“詩家夫子”,后人譽為“七絕圣手”。
王昌齡“特工邊塞和閨怨宮怨之作”(《唐詩人行年考》),但他的送別留別詩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題材,不僅數(shù)量在各類題材中所占比重大(僅七絕就有近三十首),而且質量上也不乏上乘之作。這些贈別詩關系作者的親身經驗與感受,在曠達之中溫婉傾訴出淡淡的離愁別緒。
王昌齡之多別離詩,且常抒寫離愁別緒,大概與他屢見貶謫的經歷和好交游的性格有密切關系。
關于王昌齡的生平經歷,史書記載不多。在《舊唐書》王昌齡傳中簡單記載:“王昌齡者,進士及第,補秘書省校書郎,又以博學宏辭登科,再還汜水縣尉。不護細行,屢見貶斥,卒。”并說他和崔顥、高適、孟浩然“皆名為不振”。譚優(yōu)學《唐詩人行年考》考證王昌齡曾漫游四方,開元十五年進士及第,授汜水尉,十九年,登博學宏詞科,改校書郎,二十六年謫嶺南,天寶元年左遷江寧丞,天寶七年貶龍標尉。足見王昌齡在仕途上屢遭貶謫且位卑職小。
另外唐朝士風之一是交游。王昌齡作為詩人,也有廣泛的交游。他不僅與當時的邊塞詩人如岑參、高適、李頎、王之渙等有交誼,也與其他不同藝術風格的詩人如王維、孟浩然、儲光羲、常建等有來往,他與李白不僅在七絕上并稱,而且交誼很深也很動人。這些從他們互相應答贈別的詩中可以看到。如岑參《王大昌齡赴江寧》、李頎《送王昌齡》、孟浩然《送王昌齡之嶺南》、李白《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等等。
既然有了這么多的朋友,又有那么多的貶謫宦游經歷,也就有了太多的離別,有了王昌齡眾多的離別詩,并在離別詩中理所當然地流露出離愁別緒。但作為一個不拘小節(jié)的詩人,一個曾游歷邊地、經歷血與火洗禮的詩人,一個欣逢盛世期待有所為的詩人,王昌齡寫送別雖不像“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的豪爽灑脫,但也絕不像“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茫?!钡膼濄瘧n愁,而是用那些離而不遠、別而未分、既樂觀開朗又深情婉轉的語言委婉寫出淡淡的愁緒,在離別孤冷的心境下折射出友情溫馨的光影。
下面就循著王貶謫的經歷,結合幾首詩簡單談談。
大約于開元二十六年,王昌齡由校書郎貶謫嶺南,這次貶謫引王的話是“得罪由己招,本性依然若”(《見謫至伊水》),可見詩人出于俠者之氣,耿直的性格使他或者仗義執(zhí)言,或者打抱不平,從而惹禍上身。詩人此時還沒有對業(yè)已顯露腐敗的唐王朝失去信心,而把遭受貶謫歸咎為自取,因此這一時的送別詩如《巴陵送李十二》:搖曳巴陵洲渚分,清江傳語便風聞。山長不見秋城色,日暮蒹葭空水云。全詩不著一愁字,只是透過秋城、日暮、蒹葭、水云這些清淡秋景,讓人感覺到一縷淡淡的愁緒而已。而在《留別伊闕張少府郭大都尉》中更有“日晚勸趣別,風長云逐開。幸隨板輿遠,負譴何憂哉”的曠達,但也正是“負譴何憂哉”這種貌似無憂之中卻又流露出一種憂愁,淡淡的。
王昌齡由嶺南謫地遇赦后,出任江寧丞。當時“皇帝受玉冊,群臣羅天庭”,而“王兄尚謫宦,屢見秋云生”(岑參《送許子擢第歸江寧拜親,因寄王大昌齡》),可見王昌齡出任江寧丞仍系貶謫。王昌齡對江寧丞職務并不滿意,在《送韋十二兵曹》中一再說:“縣職如長纓,終日檢我身。平明趨郡府,不得展故人”,并感慨“出處兩不合,忠貞何由伸”。此時的王昌齡已由“負譴何憂哉”的達觀轉為“向晚茫茫發(fā)旅愁”的憂愁了,他的贈別詩與謫嶺南時的贈別詩讀來已大不相同。如《東京府縣諸公與綦毋潛李頎相送至白馬寺宿》:
鞍馬上東門,徘徊入孤舟。賢豪相追送,即棹千里流。赤岸落日在,空波微煙收。薄宦忘機括,醉來即淹留。月明見古寺,林外登高樓。南風開長廊,夏夜如涼秋。江月照吳縣,西歸夢中游。
詩中用孤舟、落日、空波微煙、明月、古寺、高樓等一系列常用來表離別之情的意象來抒寫離愁別緒,雖也委婉含蓄,而“徘徊”“淹留”等詞,卻已讓人感受到離別之際那依依不舍的情義和憂傷。
再如《芙蓉樓送辛漸》一詩:
寒雨連江夜入?yún)牵矫魉涂统焦隆?/p>
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詩中以蒼茫的江雨、孤峙的楚山烘托出詩人的離愁別緒,也展現(xiàn)了詩人開朗的胸懷和堅強的性格,把一個如屹立于江天之中的孤山似的孤介傲岸的詩人活脫脫地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并以一片冰心讓人感受到他的一片深情。
詩人之作贈別,抒寫離愁別緒乃人之常情,然而樂觀自信曠達的盛唐精神時時掩映其間,即使再度被貶謫龍標尉,處惡境也未改變。殷璠《河岳英靈集》說王昌齡“晚節(jié)不矜細行,謗議沸騰,再歷遐荒,使知音者嘆息”。常建《鄂諸招王昌齡張債》中寫王昌齡“謫居未為嘆,讒枉何由分。午日逐蛟龍,宜為吊冤文”。王昌齡只因不矜小節(jié)就遭貶謫之冤,得公正輿論的支持同情,但詩人似乎并未沮喪也未悲傷,而是滿懷信心地期望“堯時恩澤如春雨,夢里相逢同入關”,堅信“明主恩澤非歲久,長江還共五溪濱”。此時期的送別詩中,詩人把離愁別緒蘊藉于對友人的同情與慰勉之中,婉轉道來。如《送柴侍御》:
沅水通波接武岡,送君不覺有離傷。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xiāng)。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送別友人,難免憂傷,詩人卻用“不覺有離傷”刻意回避離別的傷感,三四兩句詩人更用兩地相近、云雨相同、明月共睹表達“人分兩地、情同一心”的深情厚誼,以期寬慰友人,減輕對方的離愁,字里行間體現(xiàn)著詩人對友人的體貼、關心,滲透著濃濃的情誼,折射出友情的溫馨。
(編輯:龍賢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