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中
(哈爾濱師范大學社會與歷史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共產國際成立后,為就近指導中國的革命,1926年至1934年期間曾間斷性地在上海設立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遠東局。筆者于2001年發(fā)表《共產國際駐上海遠東局組建始末》一文時,對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共產國際、聯(lián)共 (布)在中國再次組建遠東局的具體情況還不很清楚。隨著蘇聯(lián)秘密檔案資料的陸續(xù)譯成中文出版,使此問題的研究成為可能。大革命時期,共產國際于1926年6月至1927年4月在上海組建了以維經斯基為主席的共產國際遠東局;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共產國際于1929年3月至1931年8月再次組建了先后以雷利斯基和米夫為書記的共產國際駐上海遠東局;1932年9月至1934年10月,以埃韋特為書記的共產國際遠東局又有一個從重新恢復在上海工作到完成在華使命的階段。國內外專題研究遠東局的文章很少,本文根據(jù)解密檔案資料《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和《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 (1931-1937)》,對遠東局再次組建始末進行全面考證,為全面研究遠東局,進一步研究遠東局與中國共產黨的關系奠定了基礎。同時,對深入研究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的關系,也具有重要意義。
大革命失敗后,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陸續(xù)召回羅易、鮑羅廷、羅米納茲和牛曼等駐華代表,至1928年春聯(lián)共 (布)中央又決定在中共六大后向中國派遣代表。聯(lián)共 (布)中央政治局于1928年3月22日召開會議,做出向中國派遣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代表的決定:“有必要確定一位共產國際駐華代表,以便使該同志能夠參加即將召開的 [黨]代表大會 (指中共六大——引者),此后到中國工作。責成布哈林同志和中央書記處確定合適人選?!保?](P382)在中共六大期間,共產國際領導人對中國革命領導方式的弊端高度重視,決定吸取以往的教訓。這樣,共產國際暫時改變了對中國革命的指導方式,不再選派代表到中國,而是改由中共在共產國際設立常駐代表團,通過代表團指導中國革命。在1928年3月聯(lián)共 (布)中央政治局會議之后的一年時間里即1928年4月至1929年3月期間,共產國際沒有往中國派駐正式代表,當時在華的是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國際聯(lián)絡部駐上海的代表阿爾布列赫特和太平洋工會書記處書記兼紅色工會國際代表喬治·哈迪。
然而,共產國際在做出改變對中國革命指導方式的決定后不久,1928年9月,共產國際東方書記處領導層重新研究了共產國際駐中國代表問題,并就此事請示莫洛托夫等領導人。1928年9月4日,在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書記處給莫洛托夫、布哈林和皮亞特尼茨基的信中,庫丘莫夫寫道:“我認為,再次提出挑選和緊急向中國派遣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代表的問題是適時的……即使在讓瞿秋白和張國燾同志作為中共代表留在莫斯科的情況下,共產國際顯然也無法保證對黨的領導……由于中國黨明顯缺乏有威信的領導,在中共內部會出現(xiàn)一些內部困難……如果沒有共產國際的不斷幫助,恐怕他們未必能完成黨的任務。”[2](P21-22)這是在中共六大后還不到兩個月,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書記處又重新考慮在上海派駐華代表并組建遠東局,以加強對中國共產黨的指導。
1928年12月10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書記處遠東部庫丘莫夫在給斯大林、莫洛托夫、布哈林和皮亞特尼茨基的信中寫道:“絕對有必要盡快派一名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有威信的代表,長期同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一起工作,不采取這個措施就無法從政治上和組織上使中央委員會和黨團結一致,尖銳的黨內沖突就必然會迅速擴大,這會損害黨的健康發(fā)展和削弱黨在爭取群眾斗爭中的陣地。”接著,提出了可供選擇的派到中國的人選。最后,在信中又明確提出再次組建遠東局的建議,“鑒于即將舉行日共代表會議和決定朝鮮方面的問題,遠東部建議成立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遠東局,以便指導中國、朝鮮、日本、菲律賓和印度支那共產黨的工作并同它們進行聯(lián)系”[2](P50)。
1929年2月27日,皮亞特尼茨基給托夫斯圖哈 (聯(lián)共中央書記助理)的信中談到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駐華代表已經委派。信中這樣寫道:“政治局監(jiān)察機關有人問我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駐華代表事?,F(xiàn)在我可以告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代表已經委派。”[2](P82)根據(jù)檔案資料可知,從大革命后期遠東局解散到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遠東局的再次組建經過了較長的醞釀過程。
1929年初,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的領導向聯(lián)共 (布)領導機構匯報了已選定的共產國際代表人選。共產國際再次組建遠東局的建議及選定的代表人選,獲得了聯(lián)共 (布)領導機構同意。遠東局“包括共產國際駐中共中央委員會代表 (代表團),以及紅色工會國際和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遠東局在與中國共產黨、中國工會和中國共青團保持聯(lián)系的同時,也關注朝鮮、日本、印度支那和菲律賓共產黨的工作問題”[3]。
1929年3月,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駐上海遠東局開始工作。當時其成員有:“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駐中共代表 (代表團)雷利斯基 (領導人)和埃斯勒、紅色工會國際代表兼紅色工會國際太平洋書記處書記喬治·哈迪和青年共產國際代表馬西?!保?]根據(jù)檔案記載,馬西可能是1929年10月25日離開上?;啬箍?,回到莫斯科后,在1929年11月14日召開的共產國際東方書記處會議上做了報告。1929年年末,代替馬西參加遠東局的是青年共產國際代表別斯帕洛夫。據(jù)檔案記載,別斯帕洛夫參加遠東局最早的一次會議是,1929年12月10日在上海召開的遠東局和中共中央政治局聯(lián)席會議。
遠東局作為共產國際派駐中國的機構,它在中國的活動從一開始就局限于一些固定的框架內,基于組織紀律它沒有獨立性。莫斯科發(fā)往中國的指示又要求它必須執(zhí)行,但不能保證遠東局在指導中共的過程中能完全與莫斯科一致。這樣,共產國際領導層就采取更換遠東局人員的方式,試圖達到其方針政策的真正貫徹。尤其是遠東局在華工作期間,它與中共中央政治局之間產生了分歧。針對遠東局與中共中央政治局之間存在著分歧,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決定:“有必要采取措施改進遠東局的工作,尤其是加強其工作人員的構成?!保?](P234)
按照共產國際的指示,1930年6月,紅色工會國際代表兼紅色工會國際太平洋書記處書記喬治·哈迪回蘇聯(lián),紅色工會國際的另一位代表斯托雅爾代替他成為遠東局成員。1930年7月29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會議于莫斯科舉行。會議聽取了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地區(qū)書記處關于遠東局組成人員的建議,并決定:“任命米 [夫]同志為遠東局書記和成員,[雷]利斯基、羅 [伯特斯](即埃斯勒——引者)、斯托 [利亞爾](即斯托雅爾——引者)、別 [斯帕洛夫]和米林 (蓋利斯)同志為遠東局成員?!保?](P231-232)蓋利斯同時兼任駐中共中央蘇聯(lián)軍事顧問團團長。
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批準的遠東局新班子在華工作的時間,據(jù)檔案記載了解到:米夫,從1930年10月至1931年4月在中國;雷利斯基,1930年3月曾去莫斯科同年8月返回上海,在此期間遠東局的工作由埃斯勒主持,雷利斯基于8月返回中國后一直工作到1931年8月;埃斯勒,1931年1月返回莫斯科;斯托雅爾,在中國工作到1931年6月;別斯帕洛夫,在上海工作到1931年春;蓋利斯,在中國工作到1931年四五月份。
以雷利斯基為書記的共產國際駐上海遠東局在華工作期間,中共中央出現(xiàn)了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在遠東局實際推動和具體指導下中共六屆三中全會召開,它對李立三“左”傾冒險錯誤的糾正起到了重要作用;以米夫為書記的共產國際駐上海遠東局在華工作期間,在遠東局積極推動下召開了中共六屆四中全會,改組中央領導機構、推選所謂忠于莫斯科的王明等人進入中央領導層,使“左”傾教條主義錯誤統(tǒng)治了中央領導機關,它給中國共產黨和中國革命事業(yè)帶來了消極影響和嚴重危害。
遠東局在華工作到1931年初,共產國際從中國的國內形勢和革命任務出發(fā),認為遠東局應發(fā)揮更大作用。1931年1月17日,馬季亞爾(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書記處副主任)于莫斯科給遠東局的信中寫道:“你們收到了政治委員會的電報。這里心情是這樣的:認為遠東局不應解散……經驗表明,沒有你方領導的主動干預,事情就辦不成?,F(xiàn)在中共領導改善了,但任務也變得越來越多了。”[5](P32-33)從這封信中可以了解到,共產國際決定不解散遠東局,是基于遠東局對中國革命的重要性。
時至1931年3月30日,遠東局又根據(jù)中國的實際形勢給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發(fā)電報。在電報中遠東局提出新的建議和要求:“你們關于要更謹慎地安排工作的建議不能保證蓋利斯 (軍事工作人員)和米夫 (前東方書記處副主任)不被逮捕。我們面臨出現(xiàn)新的叛徒的危險。蓋利斯和米夫繼續(xù)逗留是非常危險的。請允許讓他們動身,由于技術方面的原因,動身日期不應晚于4月20日。如若你們同意他們動身,請注意,這里只剩下遠東局兩名成員了。必須趕緊派來接替者。”[5](P210)遠東局地處中國上海,它了解中國當時白色恐怖的形勢,因而向莫斯科請示調回主要負責人。同時,也提出遠東局目前人員極少,要派來新的代表以加強遠東局的建議和要求。在收到遠東局的電報后,1931年4月5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聽取了遠東局的組成問題。會議決定,“不反對遠東局兩名同志返回。關于遠東局組成問題在下次會議上審議”[5](P223)。
1931年5月17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召開會議,繼續(xù)研究遠東局的問題。會議決定:“不反對安德烈 (即羅特施泰因——引者)同志作為青年共產國際駐遠東局的代表……關于派賴揚同志由遠東局任用的問題推遲到下次會議審議?!保?](P312)在決定派新的駐華代表安德烈之后僅一周時間,1931年5月23日,在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會議上,又繼續(xù)研究遠東局的組成問題。就遠東局的組成,會議認為“派米爾頓 (檔案資料的注釋中標明:可能是賴揚同志——引者)同志作為遠東局成員是必要的。責成皮亞特尼茨基和米夫同志討論并決定,立即召回奧斯藤(即雷利斯基——引者)同志的問題”[5](P314)。對于政治委員會5月份這兩次會議所確定的兩名遠東局成員1931年是否真正來華,檔案資料沒有明確記載。筆者認為,他們當時沒有來華工作。究其原因,可推測為:一是1931年上半年上海處于白色恐怖之中,形勢更加嚴峻,遠東局多數(shù)成員已相繼返回莫斯科;二是中共中央機關很多領導和工作人員相繼轉移到蘇區(qū);三是顧順章、向忠發(fā)先后被捕叛變,國際聯(lián)絡部代表魯?shù)履峥吮徊丁V劣?933年10月共產國際派到上海的遠東局成員賴安是不是這兩個代表之一的米爾頓 (賴揚),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1931年6月12日,蓋利斯于莫斯科給聯(lián)共(布)中央政治局的信中寫道:“現(xiàn)在,由于受到挑撥,被迫召回許多遠東局成員,遠東局大大削弱了,不能保證對中共的正確領導?!保?](P335)從蓋利斯回到莫斯科后所提出的建議看,他了解遠東局處境和人員情況。他認為有必要加強對中共的領導,并建議派適宜的同志。然而,當時中國在白色恐怖加強的情況之下,遠東局的工作于1931年上半年陷于癱瘓狀態(tài)。遠東局成員大多為歐洲人,沒有“純正”的證件,經常成為警察監(jiān)視的對象。1931年春,在遠東局堅決要求下,上海的中共各機構的多數(shù)工作人員被迫派往蘇區(qū)。隨著1931年4月到6月中共特科負責人顧順章、總書記向忠發(fā)先后被捕叛變,其他中共領導也被迫向蘇區(qū)轉移。在這種情況下,米夫、蓋利斯、斯托雅爾、別斯帕洛夫等遠東局領導人和成員在此前后也是被迫返回莫斯科的。國際聯(lián)絡部代表魯?shù)履峥擞钟?931年6月15日在上海被捕,遠東局1931年夏就停止了工作。遠東局中最后返回蘇聯(lián)的是它的前任領導雷利斯基,返回時間是1931年8月。至此,遠東局事實上不復存在。
隨著遠東局成員相繼返回莫斯科,遠東局在華的工作實際上就停止了。從遠東局在華工作的停止到1932年夏,只有青年共產國際代表茨維伊奇一人在上海。1932年春,新的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國際聯(lián)絡部駐華代表格伯特來到上海,恢復了國際聯(lián)絡部的機構。雖然格伯特沒有參加遠東局,但是他作為國際聯(lián)絡部駐華代表事實上架起了中共中央、中共上海中央局 (1933年以后成立的中共中央派出機構)、遠東局及莫斯科四者之間聯(lián)系的橋梁,莫斯科、遠東局與中共領導之間的電報往來主要是通過國際聯(lián)絡部的無線電臺進行的。
通過對解密檔案資料的解讀和梳理,我們能夠捋清1932年9月至1934年10月共產國際在華恢復遠東局機構、人員組成及其工作情況,遠東局組成人員主要有埃韋特、克拉克、布勞恩、施特恩、賴安和貝克,他們是來自美、德兩國的共產黨員。
1932年2月14日,紅色工會國際中央理事會執(zhí)行局共產黨黨團局委員會會議決定,“派克拉克同志赴上海擔任[紅色工會國際]太平洋書記處的領導人”[6](P118)。1932年8月,紅色工會國際代表美國共產黨員喬治·克拉克來到上海,后來成為遠東局成員。克拉克來華四個多月后,國際聯(lián)絡部代表格伯特就于12月給皮亞特尼茨基寫信要求召回他。信中寫道:“由于不斷逮捕和領導人叛變,形成了令人壓抑的局面……茨維伊奇和克拉克應該召回,因為他們既會給我們也會給黨造成危害。我認為,絕對需要只派有經驗的、認真嚴肅的和小心謹慎的同志到這里來。”[6](P289-290)這樣,克拉克在1933年2月離開上海。
直到1931年12月27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才根據(jù)博古負責的中共臨時中央關于派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代表團來華的請求,做出決定:“責成庫西寧、皮亞特尼茨基和米夫同志物色一位外國同志去中國?!保?](P83)兩個月后即1932年3月4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召開會議,會議聽取并通過了“皮亞特尼茨基和庫西寧關于向中國派遣埃韋特通知的建議”[6](P133),德國共產黨員、共產國際東方書記處副主任埃韋特成為共產國際駐華代表、遠東局書記。根據(jù)檔案可知,埃韋特到上海并恢復遠東局工作的時間是在1932年9月20日之前。1932年9月20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給業(yè)已到任的共產國際代表埃韋特的電報提出:“請通過[中共]中央了解一下最近幾個月來我們的指示。要特別注意工會工作。請告知您的印象和您的工作計劃。請經常通報新的重要消息。”[6](P204)1932 年 11 月 29 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遠東局給中共蘇區(qū)中央局第一號軍事指令,從檔案資料可知,這是遠東局在上?;謴凸ぷ骱蟮谝淮我赃h東局名義給蘇區(qū)的軍事指令。遠東局要求:“請每周不得少于一次向我們提供有關我方部隊和地方部隊的準確信息。只有這樣,你們才能指望得到具體的指示。”這個給中共蘇區(qū)中央局的指示,表明遠東局在華工作恢復后開始進入正?;?。
埃韋特來華后,遠東局其他成員陸續(xù)來到上海。共產國際派埃韋特為駐華代表,但仍缺軍事人員。1932年11月,德國共產黨員奧托·布勞恩 (李德)被蘇聯(lián)紅軍參謀部第四局和共產國際派到遠東局工作,他成為中共中央軍事顧問。早在奧托·布勞恩來華前,中共中央就于1932年6月20日給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發(fā)電報,提出:“請你們派一名軍事專家來幫助 [中共]中央?!保?](P177)李德來華恰好解決了中共中央所需的軍事人員。他的任務是整理中國蘇區(qū)的軍事報告,供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高層決策參考,并協(xié)助埃韋特指導蘇區(qū)的軍事行動。1933年10月,李德去中央蘇區(qū)是經過埃韋特提議后共產國際批準的。1933年4月,美國共產黨員曼弗雷德·施特恩到上海,成為中共中央軍事總顧問,加入遠東局。1933年10月,根據(jù)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東方書記處建議美國共產黨員賴安到中國,幫助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共上海局組織工會和反帝工作。1933年年底至1934年年初,埃韋特、施特恩和賴安成為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遠東局的核心成員。
1933年12月27日,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政治書記處政治委員會采納了紅色工會國際的建議:“派貝克同志 (美國)到上海從事工會工作?!保?](P656)實際上,貝克來華是接替原克拉克在遠東局的工作。據(jù)貝克于1935年5月9日在莫斯科所寫的《關于上海工作的報告》可知,他于1934年5月到達上海,報告寫道:“1934年4月1日我離開紐約,帶著指示前往上海,要在共產國際代表 (指埃韋特——筆者)的領導下做紅色工會國際系統(tǒng)的工作。我于1934年5月2日到達上海?!保?](P408)1935年2月26日,他接到了共產國際關于讓他離開中國的指示。1935年4月,他離開上海返回莫斯科。
1932年9月遠東局在上?;謴凸ぷ饕院?,主要是為中國革命做了大量工作。一是向共產國際發(fā)回大量涉及中國形勢和國共兩黨及軍隊狀況的電報和書信 (在解密檔案所收錄的文件中,僅埃韋特給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書記皮亞特尼茨基的電報、書信和報告就有30多件);二是給中央蘇區(qū)、紅四方面軍等發(fā)去它所搜集的秘密軍事情報和指示 (在解密檔案所收錄的文件中,遠東局給中央蘇區(qū)的電報就有15件);三是對中共六屆五中全會給予指導;四是對福建事變提出建議;五是對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大力支持。遠東局在上?;謴凸ぷ鞯膬赡陼r間里,一方面共產國際及駐華遠東局給予中國共產黨很大指導和幫助,做出了歷史性的貢獻;另一方面由于它脫離中國實際,給中國革命造成了嚴重損失。
施特恩來華后,遠東局書記埃韋特和他之間因工作原因產生了矛盾和分歧。1933年12月22日,格伯特在給皮亞特尼茨基的信中就談到埃韋特和施特恩之間的關系:“盡管我不想干預我職權范圍以外的事,但我認為自己有責任提請您注意施特恩和埃韋特之間的關系,最近他們之間的關系經常變得很緊張……和解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把軍事問題同政治問題分開?!保?](P646)1934年3月,施特恩被召回莫斯科,在共產國際東方書記處負責軍事工作。1934年7月,埃韋特又因在《中國論壇》編輯艾薩克斯問題上受到上海中央局和遠東局內部的批評和指責,加之他所處上海的白色恐怖環(huán)境、遠東局有遭破壞的危險,共產國際執(zhí)委會于7月決定將他召回,他于8月初到達莫斯科。同年10月,上海中央局書記盛忠亮被捕叛變,因盛忠亮同賴安和格伯特熟悉,賴安、格伯特也返回蘇聯(lián)。至此,遠東局實際上結束了在中國的工作,它也完成了聯(lián)共 (布)、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賦予的歷史使命。1935年共產國際七大后,共產國際、聯(lián)共 (布)再沒有專門設立領導中國革命的組織機構,也沒有再向中國派常駐代表。
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為指導中國、朝鮮、日本等國共產黨的工作,共產國際在大革命之后的艱難歲月里再次組建了駐上海遠東局。從它在上海工作的軌跡看,經歷了1929-1931年和1932-1934年兩個階段,雖然僅有四年半的時間,但是它給予中國共產黨指導和幫助,為中國革命做出了特定的貢獻。它貫徹共產國際路線,也直接影響了中共領導層的組成,使中共領導產生了“左”傾錯誤,給中國革命造成嚴重損失。隨著蘇區(qū)的喪失、中國蘇維埃運動的失敗,紅軍被迫長征,加之共產國際與中共之間電訊的中斷,共產國際對中共的影響力日益減弱。從此,中國共產黨日益獨立自主地擔當起領導中國革命的重任,以毛澤東為代表中國共產黨人結合國情所制定的正確路線得以貫徹。
[1]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7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2]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8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3][蘇]格里戈里耶夫著,范曉春譯.共產國際遠東局在中國的活動[J].中共黨史研究,1999(2).
[4]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9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5]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0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27-1931).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6]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3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31-1937).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
[7]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14卷[C]//聯(lián)共(布)、共產國際與中國蘇維埃運動(1931-1937).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譯.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