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的秘密

阿從

今天是個好日子，阿芳老公阿力的發(fā)小大劉結(jié)婚，兩人打扮一新，高高興興地去喝喜酒。到酒店門口一下車，就見新郎新娘笑容可掬地站著迎客，一打照面，阿力不禁“咦”了一聲，脫口道：“這新娘……”連連盯了幾眼那個新娘。

阿芳一瞧老公，見他臉上有點不自然，就捅了捅他：“怎么啦？”阿力搖搖頭，笑道：“這新娘真漂亮！”阿芳嗔怪地瞪他一眼，拉著他快步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婚禮就正式開始了，主持人讓一對新人向客人介紹相識相愛的過程。阿芳聽得津津有味，原來，新娘姓陳名小美，居然只是個在街頭擦皮鞋的鄉(xiāng)下妹子，而新郎大劉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城市人，在一家大公司工作。有一天，大劉到小美那兒擦皮鞋，見這個擦鞋的女孩身材倍兒棒，卻始終不抬起頭看人，就感到很奇怪，以后就有意天天到小美那兒擦鞋，只為了看一眼小美的臉。結(jié)果他當然如愿以償看到了小美的臉，只一眼，他就愛上了對方……

聽完介紹，滿堂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接著照慣例，新人一桌一桌地給客人敬起酒來。敬到阿芳這一桌時，滿座的人都站了起來，唯獨阿力趴在桌上一個勁兒埋頭大吃。阿芳一看老公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生氣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腳，阿力這才端起酒杯站起來。

這一桌都是男方的客人，大劉就一個一個地給小美介紹。當介紹到阿力時，阿芳突然發(fā)覺小美明顯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拿酒杯的手居然微微抖了一下。老公呢，嘴里還在大嚼特嚼，眼睛瞧也不瞧新娘，嘴里含含糊糊地說著“恭喜”。不過，在這樣的場合和氣氛下，除了阿芳誰也沒有覺察到新娘情緒瞬間的變化。

一對新人離開后，阿芳有點奇怪地扭頭看著老公，有句話想問，又覺得不合適，只好拼命忍著。阿力卻一副若無其事的神色，大家都在評價這位新娘，按往常他的性格，肯定要湊個熱鬧，可這回怪了，他一句話也不說，又埋頭大吃大喝起來。

吃喝完畢，阿力就說要回去，這時新人早站在門口送客了，還給每位出門的客人遞上一小袋糖果。阿芳他們走到門口時，小美看到阿力，本來笑盈盈的臉又怔了一下，拿糖果的手遲疑了一下才遞給阿力。這微妙的變化，自然逃不過阿芳的眼睛。

兩人坐上車，阿芳就迫不及待地問老公，是不是早就認識新娘小美了？阿力似乎早預料到她會這么問，不慌不忙地隨口說了句：“認識什么呀？還不是和你一樣今天第一次見。”阿芳暗自納悶了一會兒，也就沒再多問了。

過了十來天，阿芳一天下班回家，天上下著雨，她打著傘到了自家樓下，正要上樓，忽然有個人沖她喊：“阿芳姐！”一看，原來是小美。

小美說，她打這經(jīng)過，忘帶傘了，就躲到這兒避雨，她聽老公說過阿芳住在這兒，就打算上去借把傘。阿芳熱情地說：“既然到了這兒，干脆上我家玩一會兒吧！”小美也不推辭，跟在她后面上了樓。

阿芳給她倒了水，叫她在這里坐一會兒再走。小美也不客氣，打量了幾眼房子，兩個女人就親熱地聊了起來。自然而然，三兩句話就扯到了穿著打扮上，小美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阿芳姐，我那天結(jié)婚，你穿的那條裙子真漂亮，是絲綢做的吧？”

聽到小美夸獎，阿芳頓覺臉上有光，喜滋滋地說：“你真有眼光，就是絲綢做的，三千多塊哩！”小美說：“是大哥給你買的吧？阿芳姐，你真幸福！哎呀，那么好的絲綢，在哪兒買的呀？”

阿芳越發(fā)高興：“正宗的杭州絲綢，你大哥在杭州買的！”

小美怔了一下：“今年剛買的吧，我看著挺新呢！”阿芳咯咯一笑：“什么呀，都買了一年了，我舍不得多穿！”

小美若有所思，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起來，心不在焉地再聊了幾句，她就匆匆告辭了。

晚上，阿芳跟老公說了這事。阿力一聽，卻似乎對兩個女人的談話十分感興趣，連連追問她們聊了什么。當聽阿芳說到絲綢裙子，他興趣就更濃了，最后脫口說道：“哎呀，你怎么能這么說呢，你怎么告訴她這是我在杭州買的呀？”

阿芳愣了，這明明就是你在杭州買的，咋不能這么說呢？阿力一時語塞，撓了撓頭皮，一跺腳：“不為什么！”徑直進屋去了。

阿芳細細一想，不對呀，莫非這條裙子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么一想，她立刻從小美今天來借傘的事兒當中發(fā)現(xiàn)了許多破綻：這雨明明早上開始下了，她出門怎么會忘了打傘呢？見了她，也不向她提借傘的事，倒跟她上樓做起客來，分明就是想找個機會和她接近，至于懷著什么目的，想從她身上了解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還有，剛說完絲綢裙子，她的臉色就不正常了，走的時候失魂落魄，居然忘了借傘……

阿芳猛地沖進屋內(nèi)，一把扯住阿力逼問：“老實交待，你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小美？那條裙子到底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阿力慢吞吞地說：“你這人就是疑心重，我正式告訴你，我以前根本不認識小美，那條裙子跟她也沒有半點兒關(guān)系！”

阿芳哪兒肯信，不依不饒，非要他說坦白交待。阿力考慮了半晌，最后表態(tài)道：“這么著吧，我們明天請小美他們吃飯，你看看我們有事沒有？”阿芳求之不得，哼了一句：“誰怕誰呀？”

第二天，他們跟小美兩口子約定，晚上在一家酒店吃飯。阿芳特意換上了那條絲綢裙子，出門前，阿力特別叮囑她，今晚上說話，要一切順著他的意思，尤其不能再說裙子是他在杭州買的。

阿芳生氣地問為什么，阿力一本正經(jīng)地說：“如果你真心希望你的老公好，就聽我的話！”阿芳見他神情嚴竣，好像這事關(guān)系到身家性命一般，不禁嚇了一跳，勉強點了點頭。

在飯店，兩對夫妻邊吃邊聊起來，阿芳的眼睛有意無意地落在小美臉上，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忽然，阿力興奮地說：“下個月，我可能有機會到杭州出差，哎呀，太好了，我還沒去過呢！”然后親熱地攬住阿芳的肩膀，“親愛的，到時我一定給你買幾件正宗的杭州絲綢！”

阿芳一怔，同時她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小美也是一怔，眼里還閃過一絲驚喜。這時，大劉笑道：“杭州呀？你一年前不就去過了嗎？”

阿力哈哈大笑：“去年那趟，我真沒去杭州，因為臨時又改去廣東了?？纱饝掀乓I絲綢，不好交差呀，回到這里，就在街上買了一條！”說著，摟過阿芳說：“對不起啊，騙了你，下個月我一定給你帶一條正宗的杭州貨！”

阿芳知道老公在撒謊，可他出門前又交待過，要順著他的意思說，只好惱怒地“嗯”了幾下，恨恨地道：“你以為我真有那么好騙呀？其實我早猜出來了，你這家伙根本就沒去杭州！我還得在別人面前給你撐面子呢，硬著頭皮吹牛，說這是你從杭州帶回的，三千多塊，昨天，還跟小美說來著！”說罷，看了幾眼小美。

小美捂著嘴，偷偷笑了，接著說：“阿芳姐，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只要是老公買的，在哪兒買的還不是一樣！”

接下來，阿芳發(fā)現(xiàn)小美的情緒變得比誰都高，有說有笑，眼光也不再有意地躲閃著他們了，甚至還跟阿力說了幾句玩笑。散局時，她硬是讓老公買了單。

回到家，阿力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笑著問她：“怎么樣，你看得出來了吧？我跟人家根本啥事都沒有！”

阿芳說：“那你說，你為啥要撒謊？”

被阿芳纏得實在沒辦法，阿力想了想說：“要我說也行，但你得答應我，第一，不能告訴第二個人；第二，不能生氣；第三，如果我做錯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原諒我，做不到一條，我就死也不說！”

阿芳咬咬牙，同意了。阿力就摟過她，笑嘻嘻道：“一年前那趟去杭州，我晚上被幾個朋友硬是拖去了一個夜總會。那幾個陪酒小姐當中，有一個最漂亮的，給我的印象最深……呵呵，你也猜出來了吧？她就是小美……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她后來離開夜總會當了街頭擦鞋女，認識了大劉，成了他的老婆……”

（責編/黃素萍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