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重現(xiàn)的鏡頭

◆ 徐均生

無法重現(xiàn)的鏡頭

◆ 徐均生

冬日，唐漢無事上街轉悠，發(fā)現(xiàn)有一位老人縮在墻腳，渾身發(fā)抖。唐漢看了很心疼，便脫下棉衣給老人穿上。老人很感動，連聲說：“謝謝！謝謝！”唐漢卻擺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闭f著，還從口袋里摸出一張10元錢遞過去，道：“您去買點吃的吧?！?/p>

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傳過來：“請先生慢走。”唐漢見是一位掛著相機的年輕人。年輕人很客氣地對唐漢說：“您好，先生，剛才您的舉動我看到了，真讓我感動，只可惜前面的鏡頭沒拍到。”“你是記者？”唐漢問。年輕人遞給唐漢一張名片，果然是晚報的記者。記者說：“如果這組鏡頭能完整地在報紙上展現(xiàn)出來，那肯定會感動一大批人的。”可棉衣已經(jīng)穿在老人身上，鏡頭不可能再重現(xiàn)。記者建議：“這樣行不行，我們讓鏡頭重現(xiàn)一遍?！碧茲h眼睛一亮試探著問：“這樣做行嗎？”“行，當然行！”記者回答。

于是唐漢走近老人，蹲在老人的眼前，很客氣地商量道：“老大爺，是這樣的，這位記者想補拍一個鏡頭，想重現(xiàn)一下剛才我給您棉衣時的場景，所以呢想借用一下您的棉衣，讓我先穿上，然后再給您穿上，您愿意嗎？”

老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唐漢，雙手把棉衣捂得緊緊的，不吭聲。記者也過來勸說：“老大爺，他說得沒錯，我是晚報的記者，想給他補拍一個鏡頭。請您配合一下好嗎？”老人一會兒看記者，一會兒看唐漢，還是不說話，雙手依然把棉衣抓得緊緊的。唐漢見狀心里老大不高興：這老人也真不太像話，怎么能這樣呢？我又不是要回棉衣，只是想拍個鏡頭嘛，真是的，這老人……唐漢想到這里只好無奈地對記者說：“算了吧?！薄澳钦娴奶上Я?！”記者很惋惜地嘆息道。唐漢也不想這樣就放棄，說：“那你幫我想個辦法吧。”記者摸了摸了自己的脖頸，試探著說：“要不，給他一點錢行不行？”

唐漢覺得很有道理，再次蹲在老人的面前，說：“老人家，您把棉衣借我穿一穿，我給您20塊錢，您看好不好？”說著，唐漢從錢包里掏出一張20元鈔票，在老人眼前亮了一下。老人的眼睛也一亮，卻沒伸出手去抓它。唐漢只好收回。

記者說：“借您的衣服穿穿拍張相片，就給您20元錢，您看好不好？”

老人看看唐漢，又瞧瞧記者，很不情愿地脫去棉衣。唐漢大喜，連忙保證：“拍一張給你20元。”

于是，唐漢按照記者的要求，穿上原來自己的棉衣，重現(xiàn)了給老人棉衣的整個過程。唐漢做得一絲不茍，非常認真。只是，讓唐漢納悶兒的是，他給老人穿棉衣時，老人一點也不感動，眼睛里沒有淚水，嘴里連個“謝”字都沒有，表情木然，人像個木樁。記者看了看數(shù)碼片對唐漢說：“老人的表情太差了，上不了報??！重拍吧?！?/p>

老人聽了記者的話，忽然一手撐著地，很艱難地站了起來，從身上扯下棉衣，往唐漢懷里一摔，迎著陽光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了。唐漢目瞪口呆，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難受。記者卻在旁邊建議說：“你重新找一位老人吧?！?/p>

唐漢狠狠地瞪了記者一眼，跑著去追老人了。老人在陽光里晃動。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

插圖/魯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