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軍
你見過駱駝嗎?行走在沙漠里的駱駝,那駱駝就是北京,而你們小城就是駱駝腳下的一粒沙。
孫永浩在我面前經(jīng)常把北京比作成是一只龐大的駱駝,而我們小城他卻嗤之以鼻,就是一粒小沙子。
當(dāng)年,在大學(xué)的一間寢室里,兩個即將畢業(yè)的學(xué)子躺在床上,床頭對著床頭,腦袋對著腦袋,熄燈時間已過,黑暗中誰也睡不著覺,他們小聲地探討著,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孫永浩意氣風(fēng)發(fā),他的決定怕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等畢業(yè)了,我一定要去北京發(fā)展,我一定能夠騎到駱駝的背上。
我的抱負(fù)沒有孫永浩那么大,我只想畢業(yè)了還回我們小城,回到“一粒沙”的懷抱。
孫永浩說我們小城是“一粒沙”,北京是“駱駝”,他還要騎到駱駝身上,這讓我感覺多多少少有點吃虧,憑什么他要騎到駱駝身上?還要把我們小城踩在腳下?我不服氣,“一粒沙”怎么了,那畢竟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亍耙涣I场闭f明我不忘本,不像某個人……
二十多年來,孫永浩一直是在北京發(fā)展的,還沒有爬到駱駝的背上。就在今天早上,他突然間打電話告訴我他現(xiàn)在就在我們小城,驚喜的同時,讓我感到很意外。這期間我們聯(lián)系不曾終斷過,來我們小城的口風(fēng)他一點兒未曾吐露。
這廝,有點可恨!
電話里面他還說,晚上就不用我為他接風(fēng)了,他為了悔過,事先沒有通知我而悔過,他要表現(xiàn)表現(xiàn)親自選個地方,哥倆好好地敘敘舊,好好喝喝。
好好喝一喝敘敘舊,這是必須的。誰安排也是無所謂的事情,我差錢嗎,還是你差錢?這里面差事兒!我沒好氣地在電話里面跟他大喊了一通。
孫永浩有個優(yōu)點,就是他的脾氣好,應(yīng)該說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好脾氣。好到什么程度,這么說吧,好到有點像日本娘們,日本娘們脾氣就好,而且還懂禮節(jié)。對于我的大喊,我能夠想象的到,電話的另一端,他一直像個日本娘們似的附和著,好好好,是是是,晚上酒店門前見,不見不散。
面對這樣的人,你說我還能說些什么!
晚上,我按孫永浩說的地方找了過去。他早就等在酒店門前。好幾年沒有見面了,見了面首先是一番擁抱,這個肉麻的動作,只怕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做得出來,而且一做就做了許多年,想改都改不掉。
孫永浩臉上出現(xiàn)了皺紋,有了不少白發(fā)。不過,精氣神還在。他一見到我也不住地感嘆,老了,我們都老了!的確,都是奔五十的人了還算年輕嗎?
隨著酒店門口身著大紅旗袍的迎賓女的一句:歡迎光臨。我和孫永浩勾肩搭背地步入正廳,緊接著,身穿白襯衫、紅色短裙的女服務(wù)員迎上前來,面帶微笑,請問先生幾位?二樓有包間。孫永浩把自己的手從我的肩上拿了下來,說要包間。服務(wù)員將我們倆個人引領(lǐng)到二樓里的一個包間,坐定。服務(wù)員手捧菜單,先生請問用點什么?
點過菜,服務(wù)員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兒端來茶水,又離去。
喝著茶水,孫永浩說,你看,我不是你們小城里的人,初來乍到,選的這個地方不錯吧?
這家酒店不大,也不是小城里面最好的,但從裝修設(shè)計方面還是不錯的,最起碼這個包間潔凈,肅靜。喝點酒,嘮會嗑,是比較理想的去處。
服務(wù)員開始上菜。
席間,我問孫永浩,你不在你的“駱駝”背上呆著跑到我們“一粒沙”似的小城里來干什么?決不去“一粒沙”,這話可是當(dāng)年你說的。
他說,這不正趕上小城進(jìn)行招商引資嘛,沒想到把我招來了吧。我是隨著招商引資的潮流涌進(jìn)你們小城的。還可以說成是你們小城在招婿,我是應(yīng)招的駙馬,“嫁”到了你們小城,小城就是我的“婆家”,從此,我的衣食住行都離不開小城啦!
切!把你美的。
接下來,孫永浩跟我說起他負(fù)責(zé)的那個項目。被我打住。得,得,得。你還是別說這個了,說了也是白說,我可記不住。說心里話,我也不需要記他的什么狗屁項目,因為他的狗屁項目和我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對于他的狗屁項目我也不感興趣。我跟孫永浩說,我只要記住你是我大學(xué)時的同學(xué)就行了。
孫永浩說,行,這個可以不說,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說。他說我是小城里的“大筆桿”,在交管局還有一席之地。在小城遇到事情一定要我?guī)蛶退?。面對他的吹捧,我有點無地自容,面紅耳赤,我說我一個寫小說的能幫你什么?難到讓我把你寫進(jìn)我的小說里不成。他說老同學(xué)你就別謙虛了,有事兒我一定找你的,到時候你一定要替我出頭。沒辦法,我只有點頭應(yīng)承。
酒,一直喝到半夜。由于喝的慢,時間跨度又長,所以都沒有喝多。
離開酒店時,我說,孫永浩你還能開車嗎?
沒問題。他回答。
孫永浩拿著車鑰匙,走向他的車,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車有問題。
孫永浩不是什么大款,更不是什么大老板,這些年在北京打拼下來還是有些錢的,算是一個小款或是小老板吧。小款也好小老板也罷,總之,買一款好車還是買得起的。可他開的車,確實有問題,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用手揉了揉,讓眼睛掙得大些,再大些。
沒錯,我看清了,孫永浩開的是黃白相間的路政系統(tǒng)執(zhí)法車,型號為大眾牌桑塔納3000型,該車上還安裝著紅白藍(lán)三色小方塊相間的警燈。孫永浩不是路政執(zhí)法部門里的人,這我比誰都清楚,他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我指點著他的車跟他說,這車到底在哪兒淘弄到的?孫永浩你這是要干什么呀?瘋了不成!
他沖著我詭秘的一笑,說,車在哪兒弄的暫時保密。至于為什么要開這種車,這你就不懂了吧,告訴你吧,就兩個字:方便。順便在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在你們小城除了你,還有一個王牌人物,你們市委的何書記,你不會不認(rèn)識吧,哥們在小城里混沒有人罩著哪行。
孫永浩的話讓我一愣一愣的。我說,行呀,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的,沒看出來呀,長能耐了,有事還瞞著我。誰罩著你也不能這么干呀,就沒有這么玩的。
接下來的日子里,孫永浩玩著玩著就把我的車牌號玩到了他的車上。
孫永浩的車套用了我的車牌號,我是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的。那天中午,我在一個路口執(zhí)勤,大老遠(yuǎn)就看見一輛黃白相間的路政系統(tǒng)的車向我駛來。路政系統(tǒng)執(zhí)法的車我是不大注意牌照的,只是注意看開車的是誰??斓轿腋?,車速變得緩慢的時候,透過前擋風(fēng)玻璃,我看清了,開車的正是孫永浩,副駕駛坐著一個披肩發(fā)女人。孫永浩的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卻在身旁女人的懷里。車在減速,那只手正從女人的領(lǐng)口處往出抽。
車剛好停在了我的面前。孫永浩將車窗打開了一半,我看清了他身旁的那個女人,妝化的很濃,讓人無法判斷出她的年齡,小衫的領(lǐng)口很低,露出兩個雪白的半圓。女人看了我一眼就將頭低下,挺害羞,挺不好意思的樣子。
孫永浩卻不以為然地沖著我問,執(zhí)勤?
執(zhí)勤。
有事沒有?
沒有。
那我可走了?
走吧。
孫永浩的車緩緩地移動,車屁股與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對,就是他的車屁股,車屁股上的牌照,讓我一愣,這號碼多熟悉呀,這他媽的不是我的車牌號嗎!
孫永浩竟然套用了我的車牌號,連招呼都不和我打。我的火突然間就奔涌上來,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孫永浩的電話。我說,孫永浩啊,孫永浩,你竟然套用我的車牌號,你真是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啦,這么大的事情,事先你都不和我商量商量?天作有雨,人作有禍,你就作罷,早晚得出事。孫永浩不以為然,我不是覺得你在小城里好使嗎,你又是我同學(xué),“大筆桿”還在交管局工作。
我好使個屁呀!得得,孫永浩我算是服你了,簡直是不可理喻。你就得瑟吧,早晚出事,有你好看的那一天。
嘿嘿嘿……電話里面他在笑,笑的很得意。
現(xiàn)在看來,這廝,真是可恨。
正如我的預(yù)言,沒過多久,孫永浩的車就被扣了,是在我們這個小城里被扣的。
這要怪孫永浩太大意了。路政執(zhí)法的車不去執(zhí)法,偏偏停在一家理發(fā)店的門前,偶爾停一次就不足以為怪了,它幾乎是天天晚上停放在那里,太顯眼了,太張揚了,明擺著有問題,明擺著這是在糊弄傻子嘛,除了傻子任何人看到它心里都會犯嘀咕。
那個理發(fā)店也是有問題的。我們這座小縣城實在是太小了,理發(fā)店所處的地理位置又是這座小城里的主要街道,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這家理發(fā)店根本就不理什么發(fā),進(jìn)行的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dāng)。
孫永浩不是小城里的人,在小城里,他的生活是比較舒心的,比較滋潤的。孫永浩白天忙完自己的事情,幾乎天天晚上來理發(fā)店里面賭博。
我們交管局局長可不是傻子。局長精明著呢,他可是老油條,老江湖。他早就注意到這輛車了。局長還是挺給這輛車面子的,一來二去的沒稀搭理它。久而久之,局長是不能夠熟視無睹的,也不能老是慣著它不是。局長很有力度的大手沖著屬下一揮,停,看看這是誰的車?
一伙人下了車,緊接著就有人高聲喊,這是誰的車?
有人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輛車的車牌號,說,這牌照怎么這么眼熟呢?對了,和咱們副局的車牌照一樣呢,套牌車,套用咱們副局的車牌。
當(dāng)時,孫永浩并沒有把這件事當(dāng)成事兒,并不驚慌,而是慢條斯理的非常鎮(zhèn)靜地從理發(fā)店里面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走出來的孫永浩撥通了我的電話。他是當(dāng)著我們局長的面和我通話的。他說有人要扣他的車,讓我看看怎么辦。孫永浩并不認(rèn)識我們局長,他把這件事情考慮的太簡單了,他認(rèn)為這伙人都沒我官大,都得聽從我的指揮。他認(rèn)為我只要一個電話打過去就可以把這件事情擺平的。
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深夜10點多鐘了,我已經(jīng)躺下了。我問他,都幾點了,是誰要扣你的車呀?孫永浩回答說他也不知道一伙人都是誰,他說要不這樣吧,我把電話給他們,你親自跟他們說。緊接著,我就聽見電話里面,孫永浩大聲的問,你們誰說了算啊,我同學(xué)要跟你們說話,接下來,一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聲音非常暴怒地從電話的另一端襲擊了我的耳膜。局長說,拿一邊去!
我這個氣呀!對著電話說,孫永浩啊孫永浩!你這么大的人了,這點事都不懂呢,你倒是背著他們給我打電話呀,這下好了,你讓我怎么跟他們還有我們局長為你說情,都讓你搞砸了,這事我沒法辦了。隨即,我將電話關(guān)掉。
關(guān)掉電話有兩個原因,第一,今晚孫永浩的車肯定我是要不出來了。第二,孫永浩和我通話時,我已經(jīng)聽到了局長的聲音,局長一定也聽到了我的聲音,并且知道我是誰了。尷尬的時候還將通話進(jìn)行下去是沒有意思的。
第二天早上,我是硬著頭皮去見我們局長的。說心里話,一想到要面對局長的那張苦瓜臉我是從心里往外怵得慌,沒辦法,真是沒辦法,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孫永浩套用了我的車牌號,我想我們局長是不會扣他的車的,更不會說要處分我的。處分,我到不在乎,關(guān)鍵是那個孫永浩的車我看看能不能要出來。唉!總之,我得先把牌照的事情跟我們局長解釋清楚。
其實,早上我沒來單位之前,單位里的小張就打電話跟我講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他說局長很生氣,要處分我,他還告訴我做好應(yīng)對局長的準(zhǔn)備。小張是我的人,在單位里面混,沒個貼心的人哪能成呢!
局長辦公室的門敞開著,省去了我敲門的麻煩。我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生怕腳下埋有地雷或是陷阱什么的,小心翼翼地走了進(jìn)去。
局長您還在生氣呀!
局長一只手夾著一支煙,另一只手放在座椅的扶手上,苦瓜似的臉扭到一邊,他現(xiàn)在是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跟局長說,孫永浩是我同學(xué),他以為我好使就套用了我的車牌號。
你好使什么!局長一拍桌子,扭過苦瓜臉沖著我發(fā)話了。
我知道我不好使,可他就是認(rèn)為我好使,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我也拿他沒辦法,他是背著我套用我的車牌號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情況,所以您也沒必要給我什么處分。要處分您就去處分我同學(xué)孫永浩吧,至于,他的車呢,您要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能給就給他吧!局長?
給什么給,我不給你處分就算便宜你了。
局長,您看我已經(jīng)把情況向您匯報的差不多了,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車呢,您既然扣了,就扣著吧,若是給了他,說不定他在外面還會捅出什么簍子呢,這是沒有準(zhǔn)的事兒。局長您消消氣兒,我呢這就走。
就在我一腳門里一腳門外的時候,局長桌子上的電話鈴響了。于是,我便停在了門口。
喂,你好!
噢,何書記呀,您好!您好!局長的苦瓜臉變成了葵花臉,滿是笑容。我猜一定是市委的何書記給他掛的電話,孫永浩一定是給何書記掛電話了。要不然我們局長的表情決不會變化這么快的,決不會。那可是葵花臉呀,笑開了花的臉,局長只有面對他的上司才會留露出這樣的表情。對于下屬,千篇一律的苦瓜臉,愛受不受。
嗯,嗯,好,好。局長一個勁的點頭。
局長非常嚴(yán)肅地說,何書記,您這不是求,是指示,我一定照辦,我這就把車給……局長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已經(jīng)把電話掛斷了,局長尷尬了一下,隨即也放下電話。
我一看,得,有戲。
這個時候,我說,局長您要是沒什么事情,我這就走了。局長,一只手將煙按在煙灰缸里,另一只手沖我招手,來,來,回來,你看我們在一起共事這么多年了,你的面子我怎么會不給呢。車一定給。借何書記的光,局長的葵花臉沒來得急收回,依舊笑著。能夠得到局長這樣的施舍,讓我受寵若驚。你可知道,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呀!此時此刻竟然會落到我的頭上,有機會真要好好地謝謝何書記。
我說,局長,別,您還是扣著吧,既然扣了就扣著吧。
這怎么行呢,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我共同處事的面子上,我也應(yīng)該給的,誰讓我們認(rèn)識了這么多年呢,看在這么多年的份上,也得給,一定得給,你就別在跟我客氣了。
從局長辦公室回到我自己的辦公室里,待了接近二十分鐘,在這二十分鐘里我的心情是輕松愉悅的,比發(fā)工資,比受到表揚還要輕松,還要愉悅。應(yīng)該說這是我人生當(dāng)中最最美好的二十分鐘。正當(dāng)我沉浸在輕松愉悅的氛圍里,還沒緩過勁來,小張就跑過來送信兒。小張說局長說了,車可以讓你的同學(xué)開走,但是有個條件,把車上的警燈拆掉。
小張說,不把警燈拆掉,就這么開走,局長會沒有面子,很沒有面子的。好歹這是交管局的局長親自扣的車,說開走就開走不是那么回事吧,當(dāng)成是給局長一個面子把警燈拆掉吧。
我想了想說,小張,你跟咱們局長說,這事兒我真做不了主,得回去問問我同學(xué),車是他的,得他同意不是。
那好吧。小張回去復(fù)命。
等我回去見到孫永浩之后,我告訴他,他的車我們局長答應(yīng)給了,但不是看我的面子給的,是看在何書記的面子才給的。我的面子沒有何書記的面子大,人家何書記的面子那才叫面子。我問他是他給何書記掛的電話吧?他沒有否認(rèn)。官大就是好使,就是有力度。
不過,我說我們局長有個條件,讓你把警燈拆了。這個條件你千萬別答應(yīng),如果我們交管局有人找你或者給你打電話,你就說要是把警燈拆了,這車你就不要了,留在交管局吧。有何書記為你撐腰,你的車他們不敢不給。你一定要穩(wěn)住氣兒。
我怕孫永浩不明白,又給他舉了個例子。我說,你的警燈好比人的眉毛,如果把眉毛剃光,眼睛會好看嘛?同樣的道理,把警燈拆了,你的車就不叫車了,還不如摩托車,馬車、牛車、人力車、自行車??傊瑹o論如何這個條件不要答應(yīng)。
我有點碎嘴子,婆婆媽媽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怎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呢?是我看夠了局長的苦瓜臉,還是為了自己而出氣呢?這些年真的沒少受局長的窩囊氣,這是真的。總之,不是單單為了替孫永浩要車這么簡單。
我把我同學(xué)孫永浩的意思,其實就是我的意思告訴了小張,小張呢又向我們局長進(jìn)行了匯報。
果不其然,我們交管局局長立即派人和我的同學(xué)孫永浩進(jìn)行了交涉。孫永浩一口咬定,車可以不要,警燈堅決不拆。
局長無奈,思來想去,最后決定讓孫永浩在晚上將他的車開走。
到了晚上,孫永浩大搖大擺地將他的車駛出了交管所的大門。
車開回來之后,孫永浩設(shè)宴款待我,以示慶祝。我說他應(yīng)該感謝的是何書記而不是我。他說,我和何書記都是他幕后的人,都應(yīng)該感謝。這次宴會,他還帶來一個讓我感覺非常面熟的女人,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上次他在車?yán)锩思胰榉康哪莻€女人。
那一次的酒,我是真的喝多了,酒桌上說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記得了。后來,孫永浩幫我提供了一些可以回憶的線索。他說,我指點著他的鼻子,一直在重復(fù)著一句話,你這廝,簡直是可恨至及!
為什么呢?我問他。
這要問你自己呀!我哪里知道。
我想了一會兒說,你真不知道?
他說,真不知道。
那好,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呢,不是交管局里的人卻開著路政執(zhí)法車,開著執(zhí)法車卻不去執(zhí)法,不僅不去執(zhí)法還套用執(zhí)法人的車牌號,不僅套用車牌號還在執(zhí)法車?yán)锔闩?,你這廝不是可恨至及是什么?
聽了我說的話,孫永浩并不生氣,只是嘿嘿嘿地一個勁兒傻笑。
看到他在傻笑,我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我在想,說人家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嘴皮子巴巴的,自己呢?
而我自己呢?
我也不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