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制造者”系列人物4：筷子兄弟：從夢想到現(xiàn)實到底有多遠
2014-07-18 00:00:00楊嵐雅
音樂周刊 2014年14期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么愛你都不嫌多，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如今在大商場小店鋪、小食肆大街頭，這首節(jié)奏感強烈的《小蘋果》橫掃了每一個角落。
2007年5月，肖央和王太利組成的“筷子兄弟”攜音樂電影《男藝伎回憶錄》及其主題曲《祝福你親愛的》在網(wǎng)上初次亮相。沒想到這視頻甫一發(fā)出，便橫掃當時互聯(lián)網(wǎng)視頻領域的各大獎項，兩人就這樣火了起來。當時就有網(wǎng)友留言“怎能如此優(yōu)雅地惡心人”。
時隔7年，“筷子兄弟”終于以一部《老男孩猛龍過江》登上大銀幕，處女作票房即破2億；而其中的神曲《小蘋果》未映先紅，更取代《最炫民族風》成為廣場舞大媽的最愛。
在宣傳《老男孩猛龍過江》的間隙，記者逮住了忙得團團轉的“筷子兄弟”。在他們看來，盡管曾經(jīng)屢戰(zhàn)屢敗，但是堅持讓他們在又一次失敗前，抓住了“成功的尾巴”。
為了音樂義無反顧獨闖京城
王太利從小就喜歡音樂，甚至為了音樂放棄了另一個愛好美術。出道前他已接觸大量歐美流行音樂，如邁克爾·杰克遜以及Bon Jovi、U2、Metallic、Kiss、Slayer、G N'R等樂隊。剛開始，他靠著一部錄音機、一堆唱片CD自己揣摩，但學音樂這種東西還得需要老師點撥，為了能得到更好的指導和尋求新的突破，1990年代初，他獨自一人背著大牛仔包坐火車來到北京。
記者：剛到北京有什么感受？
王太利：還記得當火車駛入北京，透過窗戶，只見眼前滑過一座座高樓大廈，一下子傻了眼。在這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我該找誰呢？今晚我該去哪里呢？當然，我還是有一定目的性的。帶著前期買的教材，就來找東方歌舞團的曹敬波老師。結果發(fā)現(xiàn)，那時的東方歌舞團已停止開辦培訓班，那時候別提有多失落了！帶著最后一線希望，我又從亮馬橋一直走到北四環(huán)的中國音樂學院，到了那兒才發(fā)現(xiàn)，招生也結束了。當時都感覺無路可走了。
路該怎么走？正當愁得焦頭爛額之際，王太利經(jīng)人介紹去了老作曲家付林的培訓班。為了學習歌唱技巧，付林又介紹他找到了王明琦老師，王老師那套美式流行音樂唱法瞬間吸引了他，無奈王老師不收徒。萬念俱灰的王太利大病了一場，把錢都花光了，只得回到家里。
經(jīng)父親一番勸告，王太利聽從了父親經(jīng)商的建議，可是他對音樂的熱忱還沒有泯滅。得知當時的廣州、深圳是流行音樂的昌盛之地，王太利再次帶著當歌手的夢想出發(fā)?？上КF(xiàn)實不似預期，三個月后他再次灰溜溜地回家了。
31歲時還沒有做“正經(jīng)事”
這次的離開，讓王太利休整了一段時間，甚至曾經(jīng)質(zhì)疑過自己追夢的道路是否正確。但隨后，屢敗屢戰(zhàn)的他又一次來到了北京。此時，音樂依舊沒有給他明確的道路，但是生活依然要繼續(xù)。因此不得不先立足，再考慮發(fā)展。
90年代末至20年代初，《音樂生活報》是流行音樂的一面旗幟。碰巧當時遇上廣告部招聘，王太利便借機潛伏在這個音樂圈周邊，因而對這時期的流行音樂獲得了一些了解，也看到當時中國流行音樂產(chǎn)業(yè)的混亂。
通過拉廣告，他賺了不少錢。出于對自己在音樂經(jīng)營能力的信任，王太利萌生了創(chuàng)立自己公司的念頭。音樂圈子打不進去，起碼好歹還能當個幕后，他就這樣和韓國人合作搞了個音樂培訓班。他對音樂的熱情再一次被燃起，而且愈燃愈烈。
記者：公司經(jīng)營是否如你的預期？
王太利：確實，最后公司經(jīng)營虧損，以被迫解體、員工各自回家而告終。那一刻的孩子們（員工）都不理解我的做法，覺得是我欺騙了他們的夢想。我好不容易賺了十幾萬又用完了，而且得不到那幫孩子的信任。這下子我又完了？好像我真不該走這條道路。其實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說我該搞點實業(yè)。事實上，身邊很多人都通過這個賺錢了。而我，都31歲的人了，是不是也該做點什么“正經(jīng)事”呢？
記者：這時候你還有追尋夢想的毅力嗎？
王太利：這時什么夢想也沒了。唯一想的是怎么去生存，怎么能給家人交代。所以我再次回到老家，還開了一間水煮魚店。雖然掙錢，可是這乏味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有一天夜里，我仰望著星空，突然恥笑了下自己。我到底在干嗎呢？這跟我的夢想有什么關系呢？夢想是人和動物唯一的區(qū)別，沒有夢想如行尸走肉般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記者：是啊，不感興趣的事情，很難做下去。
王太利：所以不到三個月，那店又倒閉了。我又回到北京，這次是想辦個大學生舞蹈團。其實說白了，就是不甘心，希望在這個圈子里面做出點成績來。果然，成功永遠不是一蹴而就的，這次剛成立就趕上SARS，只好無奈地再次回到老家。
兄弟結緣，只因夢想分不開
記者：那你和肖央怎么認識的？
王太利：這次待了3個月又回來了。做起明星代言和演出經(jīng)紀。在2005年，因為拍一個大廣告沒找到合適的導演而苦惱。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還沒畢業(yè)的肖央。結果呢，這一見面不得了了，倆人一拍即合，相見恨晚。肖央在畢業(yè)前拍了他人生第一個大廣告，我們也就此認識了解了。
記者：那筷子兄弟這個組合是怎么來的？
王太利：其實我一直想包裝一個組合。至于為什么叫“筷子兄弟”。因為這名字比較中國風，最重要的是很樸實。一根筷子容易斷，一雙筷子斷不了嘛！
從2006年開始，中國彩鈴產(chǎn)業(yè)空前發(fā)展，也算是音樂史上的一個里程碑?！秲芍缓贰独鲜髳鄞竺住返染W(wǎng)絡口水歌曲也在這個時候躥紅。眼見這個市場需求之大，看準商機的王太利感覺到翻身的機會來了。與此同時，網(wǎng)絡上，胡戈《一個饅頭引發(fā)的血案》響應熱烈，這讓他們倆靈機一動，拍惡搞視頻的念頭涌現(xiàn)。沒想到竟在互聯(lián)網(wǎng)初嘗甜頭，感覺特別鼓舞。在這股熱潮退卻后，他們又拍了《你在哪里》，反響一般。后來兩人在網(wǎng)絡上銷聲匿跡了段時間。
記者：那是什么把你喚回來，去拍《老男孩》這部電影呢？
王太利：2009年，邁克爾·杰克遜的離世對我影響非常大。怎么說呢，他代表著你的過去，他曾經(jīng)影響你的歲月、你的青春。當時我在論壇上寫下那句話：“Michael都去世了，我是否還要這樣麻木地活下去？”此時，老肖也很有感觸地來找我，說：“老王，咱們再干一把怎樣？”我想也是，就當做個里程碑再干一把，也算是給自己的過去一個交代吧。就像山東人說的那樣，“前半生做的所有的事，不是驢不走，就是磨不轉?！比绻愕膲粝脒€沒實現(xiàn)，說明你的渴望還不強烈。
在父親面前永遠沒有翻案
王太利：《老男孩》這首歌，填詞大概填了兩個多月吧。邊填邊想起我的前半生，做什么，總是關鍵那一刻就不行了。一想到這，不禁熱淚滿眶。上帝難道就如此不能眷顧一下我嗎？每天讓我睜眼的不是夢想，而是我該如何生存？當歌詞寫好了，就給老肖去寫劇本。就這樣，我們籌備開拍了。就在拍得如火如荼之際，我爸得了不治之癥，一直高燒不退。我必須得趕回去陪床，攝制組也不得不暫停工作。后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戲是在陪床中拍完的。父親臨終前對我說：“你一輩子干的事情都很虛啊，都不是實際的事情。我再也管不了你了……”片子還沒上映，父親就去世了。
記者：父親沒法看到你取得的成績，會有遺憾嗎？
王太利：老肖替我說過一句話：“老王在他父親面前永遠沒有翻案，永遠都是個不爭氣、不靠譜的小孩?！焙苓z憾，我爸沒有機會看到這一切，我也沒有機會為自己翻案。
記者：《父親》算是為自己的一個翻案嗎？
王太利：他去世后，這片兒也火了，我也有資本做點自己想干的事了。于是寫了首《父親》，這歌詞寫完后，老肖都不敢去聽，因為太感人了。老肖就把它拍成微電影。這也算是通過這首歌和我父親作個交流吧，就像歌詞里最后的那句“你牽掛的孩子長大了”。
關于神曲《小蘋果》的對話：
當時寫完就覺得肯定會火
要數(shù)影響世界的四個蘋果，離不開牛頓腦袋上的蘋果，亞當和夏娃的蘋果、喬布斯的蘋果、還有筷子兄弟的小蘋果——這首火速蔓延到大街小巷、被譽為“最洗腦”的神曲，其歡快的節(jié)奏，瑯瑯上口的歌詞很快被廣場大媽所推崇，成為時下最紅的廣場舞。
希望帶給人沒心沒肺的歡樂
記者：《小蘋果》你在寫的時候覺得會流行嗎”？
王太利：在這之前，我一直是經(jīng)營者和創(chuàng)作者，因此也比較了解歌曲的規(guī)律。再者，《老男孩》這歌自寫完就被貼上“悲曲之王”的標簽。其實我特別喜歡舞曲，因為小時候受很多disco音樂的影響，所以希望通過這首歌曲去標簽化、去悲劇化，也希望通過它給人帶來沒心沒肺的歡樂，同時向復古disco作一次致敬。這歌寫的時候特別快，就順著押韻，一下子出來了。但是寫完后修改了近40個版本，因為舞曲特別需要各種音色的編曲。我寫完之后就知道有戲，一聽就很有感覺，當時我就跟老肖和身邊的人說，這下肯定會火！
果然，這下真的火起來了，只是沒想到火得那么快，范圍那么大，可能是時代不同吧。從上線到廣為流傳不到幾天，已在各大院校傳播開來，各種語言版本的翻唱、舞蹈都出現(xiàn)了，各種快閃也陸陸續(xù)續(xù)在各地出現(xiàn)。4年前學生們唱著《老男孩》畢業(yè)，4年后大家都跳著《小蘋果》畢業(yè)，這也算蠻有意思的。
被稱神曲，不代表low
記者：《小蘋果》被定位成神曲，你覺得是好事？
王太利：非常好！我一點都不覺得low?？赡苡行┤藭X得被定位成神曲會很low，音樂沒有深度。我并不認同。作為一個藝術家，你一定要給大家?guī)硪欢ǖ臐M足，可能來自他的悲傷，來自他的快樂，來自各種各樣的滿足，這樣才算是一個稱職的藝術家。藝術就像水一樣，大俗即大雅。郭敬明有句話說得非常好：“中國的舞曲做不好就low，像農(nóng)民重金屬（土）；做得太洋氣，就不接地氣。把握好尺度，才能站在地面立足?！?/p>
記者：那你覺得神曲這個詞是褒義還是貶義？
王太利：我覺得是褒義的?，F(xiàn)在的人都被那些條條框框限制住了。
記者：現(xiàn)階段創(chuàng)作類型會走怎樣的路線？
王太利：現(xiàn)階段喜歡寫些歡樂的歌。沉重的歌也還會寫，不過不會刻意去寫。未來還會創(chuàng)作流行重金屬，說不準還會作些五月天那樣的朋克音樂呢！
記者：那《老男孩》那種煽情的歌會變成歷史嗎？
王太利：不會的，有情懷的歌我肯定會再寫的。但表現(xiàn)形式不一定是用柔情來表現(xiàn)傷感；有可能我會用旋律很快的形式來表現(xiàn)傷感。反正，我現(xiàn)在不拘泥形式。
記者：你們會獨立出來當歌手嗎？
王太利：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
MV用快樂反襯悲傷
記者：《小蘋果》這個MV包含的元素非常豐富，這也是它火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通過這個MV，你們想表達什么？
肖央：說《小蘋果》是極端，其實它只是在用最歡樂的語氣去描述最悲傷的事。雖然這種悲傷沒有說出來，但是我相信大家都能感覺得到。不然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它？如果隨便拍個農(nóng)民在那兒唱“你是我的小……”，不會有那么多人喜歡。像這種亞當夏娃金蘋果被偷吃、王子和公主因為詛咒而不能在一起、被戰(zhàn)爭拆散的青梅竹馬的愛人，都是些特別悲傷的事，可是我們用特快樂的語氣表達出來。按理說悲傷就是悲傷，快樂就是快樂，但這種形式形成的巨大反差，能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感受。
記者：所以說，這是最初的設想咯？
肖央：對，這MV就是這個設想。因為這歌太歡快了，所以我就想反著去拍這個歌，要用悲傷的語氣。
記者：用快樂的方式闡釋悲傷的事情。那在生活中，你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嗎？
肖央：我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我是渴望看到原本面貌的人，但總有接受不了的時候，就像頭些年的不如意我就接受不了，心想為什么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那么完美。慢慢的它就是真實，還原成它的本身，今天你干一件事不如意，還有更不如意的呢！這個就是世界的本質(zhì)，總會遇到你覺得不好的事，但是你首先要學會去接納這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