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喜劇電影大師卓別林塑造的流浪漢形象

（上海交通大學 200240）

1977年12月25日，當人們還沉醉于圣誕節(jié)歡樂的氣氛中時，一位世界喜劇電影大師悄悄地、安詳?shù)仉x開了人世，離開了喜愛他的觀眾，他就是——查爾斯·斯賓塞·卓別林。

縱觀世界電影大師，在喜劇電影方面造詣登峰造極的大師非卓別林莫屬。他為電影史造就了兩個形象鮮明、性格豐富的人物——流浪漢夏爾洛和工人查理。不論是夏爾洛還是查理，形象都如出一轍：蓄著一撇小胡子、頭戴圓頂禮帽、上身穿著窄小禮服、下身身著寬大西褲、足登大頭皮靴、手持黑手杖還有踩著外八步子走路的矮小男人，卓別林用他的標準化的身形以及臉龐在黑白的屏幕上上演了一部又一部的經(jīng)典喜劇。雖然看了許多銀幕上的卓別林，夏爾洛的經(jīng)典形象已經(jīng)牢記，但是如果現(xiàn)實生活中的他沒了那一撮小胡子，不走那個夸張的八字步伐，大概許多人會無法認出這位大師。卓別林就是憑著這樣一個經(jīng)典形象，在大銀幕上風靡歐美二十余年。卓別林在他漫長的電影生涯中，主演了35 部喜劇短片，《流浪漢》（1925）、《淘金記》（1925）、《城市之光》（1931）、《摩登時代》（1936）、《大獨裁者》（1940）等是他較為重要的幾部經(jīng)典影片。

卓別林作為電影大師，身兼導演、編劇、演員、作曲家、制片人等等重要角色于一身，可以說他是一位集大成者，是電影史上的偉大天才之一。卓別林的電影主要揭露資本主義對人的異化、機械化，幾乎他的所有電影都是在揭露這一主題，雖然是喜劇，卓別林夸張的表演、幽默的情節(jié)設置，能夠讓人捧腹大笑，但是在這笑容下，觀眾一旦深思電影的主旨，就會發(fā)現(xiàn)卓別林的偉大所在——他善于運用他卓越的啞劇表演天賦和豐富的面部表情，加入些雜技動作和夸張的肢體表演，以這種詼諧的、夸張的系列造型表演的喜劇表現(xiàn)形式能夠令觀眾捧腹大笑，然而這種“喜”的背后卻蘊含著深刻的人生和社會悲涼感，誘發(fā)出來的是一種傷感、苦澀的笑。流浪漢夏爾洛手持文明棍，抽著煙斗，然而走起路來卻形同鴨子，過著食不果腹的底層勞動人民的生活，這種強烈的對比反差加上噱頭、滑稽的表演，不禁令觀眾捧腹不已，然而一笑之后，又不得不對夏爾洛所代表的流浪漢階層的悲慘處境引發(fā)一系列的有關社會的種種思考，讓觀眾不僅觸發(fā)同情心，寄托了一定的悲憫的人文關懷，是一種“含淚”的同情。

1925年卓別林自導自編自演的電影《淘金記》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于主人公小不點在饑餓的情況下津津有味地吃皮靴的場面。卓別林利用吃靴皮和食物的某些相似之處，在動作設計上融入了日常飲食的舉動：把靴帶像通心粉一般地纏繞在刀叉上，將靴幫的鐵釘如啜魚骨頭一般地吮了又吮。卓別林將這些動作模仿表演的十分準確，讓觀眾不禁會想起日常生活的經(jīng)驗，將飲食習慣于吃皮靴的奇特場面結合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會產(chǎn)生喜劇效果。但是，在喜劇之下，觀眾對主人公的窘迫遭遇會產(chǎn)生更加強烈的感受和深切的同情，這樣的悲喜劇就是卓別林的造詣所在。還有大吉姆將小不點幻想成一只母雞的場景，小不點在人和母雞之間變換，大吉姆深凹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欲望，強與弱的對比呈現(xiàn)出的是兩人生活環(huán)境的惡劣，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大背景下誘發(fā)的淘金熱，讓生活在最底層的人們有著不切實際的想法，在最后大吉姆和小不點成為百萬富翁后，小不點仍然拿著拐杖，像鴨子一樣走著外八步子，他的內(nèi)心本質(zhì)仍然是那個流浪漢，百萬富翁改變的只是他的形象，長期的資本主義已經(jīng)讓他習慣了流浪漢的生活。

又如，1936年的《摩登時代》里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公司總裁讓工人查理試用一種快速“吃飯機”的片斷也非常精彩。在快速機械化生產(chǎn)的資本社會里，工人們就連自由吃飯的權利也要被剝削，影片深刻地揭露資本主義的剝削將人機械化、異化。卓別林以其敏銳的洞察力和幽默生動的表演，讓觀眾在大笑之余，對小人物的辛酸經(jīng)歷攢一把同情的淚水。

除了上述兩個經(jīng)典場景之外，還有許多橋段凸顯了卓別林高超的導演和編劇思維，如《摩登時代》中的開頭，畫面是一群被趕的羊群，緊接著是一群人從地鐵口出來，將擁擠的羊群和人做類似，將工業(yè)時代人的一個特征非常直白有力地表現(xiàn)了出來。還有查理在廁所抽煙時，突然出現(xiàn)的總裁，將工人在資本家壓榨下的生活狀態(tài)體現(xiàn)無遺：在資本主義下，工人們只是工作的器具，在工作時間毫無人權，接受監(jiān)視，被機械化。當檢修工被卡在機器里后，他們還是能在午飯鈴聲之后，坦然淡定地吃飯，這是一種完全被機械化的反應，是被異化的一種生活態(tài)度，正如影片開頭查理精神崩潰一樣，資本主義的機械化和異化已經(jīng)改變了正常人的生活了。卓別林通過這些小橋段將一個資本主義壓榨下的工人形象詮釋演繹的幾近完美。

卓別林的另一個偉大之處就是他身兼作曲家，雖然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沒有對白的，但是由于音效和音樂的妥善處理，黑白默片并不會讓人覺得乏味。像《城市之光》里夏爾洛誤吞下口哨，打一個嗝，哨子就發(fā)出一聲尖利的聲音，貼合的恰到好處，引人捧腹大笑。卓別林在拍攝《城市之光》時，有聲電影已經(jīng)誕生，但是卓別林卻堅持讓夏爾洛做啞巴，只是為電影配上了背景音樂。但是在之后的《大獨裁者》中，卓別林飾演的查理和希特勒都有對白，他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有聲電影，但是在筆者看來，卓別林之所以能在世界電影大師中的突出之處，恰恰是因為他在無聲電影之中的表現(xiàn)，因為對白是能夠推動劇情發(fā)展，并且?guī)椭宋镄愿竦乃茉欤鴥H僅是畫面和音效的話就非?？简瀸а莸墓Φ琢恕ｋm然《大獨裁者》同樣為卓別林贏來了觀眾的喜愛，但是個人而言，《摩登時代》和未添旁白的《淘金記》才是卓別林的兩部主要巨作。

作為一個身處影片轉(zhuǎn)型時期的導演和演員，這樣的一個轉(zhuǎn)變是卓別林必然會經(jīng)歷的。無論褒貶，卓別林仍是電影大師，他把目光投向普通人，研究人性，直面人性的最深層，塑造了極其普通、極其卑微的流浪漢形象，但是觀眾們卻能在這樣一個小人物身上看到卓別林對資本主義社會的一種批判，這就是他作為導演和編劇的偉大之處，也是卓別林電影的藝術魅力所在。

作為公眾人物，狗仔媒體們當然避免不了要去挖掘卓別林的生活，雖然他的婚姻生活遭受了很多的詬病，但是這也無法撼動他在電影史上的地位。作為電影大師，卓別林當之無愧，尤其是在喜劇電影界，他的大師地位仍然并且將來也無法被其他人超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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