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州夫
那些迷信鬼神的官員們
文/嚴州夫
部分官員迷信,似乎已經(jīng)成為公開的“秘密”。近年來查處的一些案件顯示,不少貪官更是成為這種腐朽文化的追捧者,折射出其信仰缺失和精神空虛的丑態(tài)。
被譽為“中華奇人”,在江西萍鄉(xiāng)人盡皆知的首富級人物王林,在被李連杰、趙薇、馬云等一眾演藝界和商界大腕拜訪后,氣功“大師”的身份火爆網(wǎng)絡。
三輛悍馬、一輛勞斯萊斯停在題有“王府”兩個字的院子里。車牌號碼是四位或五位的相同數(shù)字。
上世紀90年代氣功潮之后,大師紛紛被拉下神壇。當時已成名的王林有著自己的生存策略。這十幾年,他極少接受媒體采訪。在相對封閉的空間里,經(jīng)營著名聲、財富和權勢。
據(jù)悉,王林的更大能量來自于他和某些官員的關系。蘆溪公安局一位負責人說,蘆溪常會有一些官員到王林家中,公安會負責一些保護工作。王林說,“我王林想搞什么項目都搞得來”。他和原江西省政協(xié)副主席、中共江西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宋晨光關系很好。
宋晨光曾任職江西省政府法制局,后通過函授為自己編織了中國政法大學研究生的學歷,并作為中共江西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主管宗教事務。據(jù)消息人士透露,宋晨光仕途上能一路高升并獲“帶病”提拔,他自認為與一些“大師”的指點有關,而王林就是宋晨光結交的“大師”中最重要的一位。多個可靠消息源顯示,宋晨光在官場事務和人事任免方面都要征求“王林大師”的意見。2012年4月,宋晨光因犯受賄罪被判處死緩。
新京報記者張寒接受央視采訪時說:“我從一個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企業(yè)家那邊知道,王林大概借給他一億。他大概分好幾次去借,然后利息越來越高,最多的時候,利息一天就300萬元?!?/p>
向王林借款方除了商人,甚至還有瀘溪縣政府。張寒說:“當時一個財政局長說確實向王林借錢了,王林借錢的利息跟銀行差不多。他們還說,王林曾經(jīng)因為政府沒有在他規(guī)定的期限內(nèi)還錢,去政府大鬧?!?/p>
因王林會算命等“把戲”,還與江西省宜春市原市委常委、袁州區(qū)委書記龔細水等官員交往甚密。報道稱,“有的貪官不僅送他別墅,還拿重大工程讓他做。”
2010年2月,重慶市交警總隊原總隊長(副廳級)陳洪剛因涉嫌受賄罪、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罪、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偽造居民身份證罪這四宗罪,被重慶市檢察院第五分院提起公訴。一審判決后,陳洪剛未提出上訴,還寫下了數(shù)十頁的悔過書。
陳洪剛迷信,他w時常拜問風水大師,請法師做法事。大師曾告訴他,最好把錢存在帶有水的名字之下。于是在聽從了大師的指點后,陳洪剛便編造了兩個以“水”作為偏旁的名字,指望能給自己的仕途帶來好運。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大師指點的方法并沒有使陳洪剛官運亨通,反而為陳洪剛增加了一項偽造居民身份證的罪名。
就因為心里那個“貪”字,陳洪剛這位警界廳官一步步墮入了罪惡的深淵:他利用過節(jié)、搬遷、家人生病等機會受賄斂財;在他包庇縱容下,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得以長期逃避打擊;為隱藏贓款,他不惜偽造居民身份證。
2009年9月初,正值重慶“打黑除惡”專項斗爭如火如荼開展之時,重慶市有關部門向重慶市檢察院第五分院移交了重慶市交警總隊原總隊長陳洪剛涉嫌經(jīng)濟問題的線索。辦案檢察官加快內(nèi)調(diào)外查速度,在不到一個月時間里,完成了對250多個證人的取證工作,核實了陳洪剛30多處房屋的購買和評估價格等情況,查證并鑒定了128張存折、銀行卡、銀行存單,查實了陳洪剛與他人合伙辦企業(yè)等數(shù)十項投資、經(jīng)營的事實。
經(jīng)重慶市檢察院第五分院偵查終結并提起公訴,2010年2月25日,該市第五中級法院一審以受賄罪、包庇縱容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罪、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罪和偽造居民身份證罪四項罪名,數(shù)罪并罰,依法判處陳洪剛有期徒刑二十年,沒收財產(chǎn)40萬元人民幣,追繳違法所得贓款326萬余元人民幣和財產(chǎn)差額部分584萬余元人民幣。
2009年7月27日,內(nèi)蒙古赤峰市原市長徐國元貪污受賄案在包頭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據(jù)辦案人員介紹,徐國元在赤峰市任市長六年間,涉嫌斂財約3200萬元。
早在2006年,徐國元因受賄一套價值380多萬元別墅的事情就已經(jīng)引起有關部門注意,并根據(jù)舉報已經(jīng)對徐國元進行案前調(diào)查。
但就在接受調(diào)查期間,反而是徐國元受賄斂財?shù)摹案叻濉?。僅2007年,他就“進賬”1000多萬元。被抓的前一天,徐國元夫妻倆還在商量如何收取他人要送的一幅名畫。
2006年,有關部門對徐國元開始初查,他一邊編造虛假事實、偽造書證,為其違紀違法所得捏造合法來源,一邊向外轉移藏匿現(xiàn)金和貴重物品。他甚至把200余萬元現(xiàn)金和珠寶裝在一個密碼箱里,從內(nèi)蒙古運至云南省的一座寺院里,放置在寺院住持的住處,密碼箱的鑰匙竟藏匿在了佛像耳朵里。
該辦案人員稱,徐國元每收到一筆贓錢,都要先在“佛龕”下面放一段時間。由于心里有鬼,在他隱匿贓物的箱包中,箱包四角也各擺放一捆鈔票,中間放置“金佛”或“菩薩”,祈求“平安”。
后來辦案人員曾就信佛一事與徐國元交流過,實際上,徐國元并不是真心信佛,也不想誦經(jīng)懺悔,而是心存僥幸?!靶靽髦约鹤锊荒苌?,還幻想尋求佛的保佑。他在家中設立佛堂供奉佛像,夫妻倆每天燒香拜佛。即使進了監(jiān)獄,也每日手捧佛經(jīng)念誦”??催^警示專題片后,這位工作人員認為,徐國元信佛無非就是尋找寄托,祈求保佑。
同樣,2003年馬德案發(fā)后,有關部門對原黑龍江省政協(xié)主席韓桂芝的問題進行初核,為了躲避中紀委即將到來的“雙規(guī)”,韓桂芝每天待在家里燒香拜佛,祈求保佑。
據(jù)黑龍江一位紀委人士透露,在1996年韓桂芝擔任省委常委后,隨著住房越換越大,韓桂芝專門找人在房間里設計了佛龕,在里面供奉泥佛、瓷佛、金佛三種佛像,從早到晚香火不斷。
韓桂芝除了在家供奉朝拜外,還經(jīng)常進廟宇燒香拜佛。韓桂芝還借外出開會考察之機,跑遍各地的名山古剎、佛教圣地。在普陀山一寺廟內(nèi),韓桂芝燒香叩頭,還向寺院捐了一筆款。
在中紀委“雙規(guī)”期間,韓桂芝常常面對著墻壁念叨:“佛啊,你為什么不保佑我!”
陜西省商洛市原市委常委、商州區(qū)原區(qū)委書記張改萍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在干部任用等請托事項中謀取利益,收受賄賂106.9萬元一案,2006年7月19日由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張改萍一審被判處有期徒刑13年。
媒體報道了陜西商洛市委常委、商州區(qū)委書記張改萍買官賣官的消息:向28個人賣官,一共賣得贓款106.9萬元??磻T了一些大貪官們的“大手筆”,如此“小兒科”的“業(yè)績”已經(jīng)難以勾起人們更大的興趣。倒是她熱衷求神拜佛近乎癡狂,吸引了不少“眼球”。
也許是收了黑錢心里發(fā)虛,張改萍完全拋棄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的“無神論”信念,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神佛對自己的保佑上。據(jù)調(diào)查組查明,張改萍到商州工作后不久,就開始大搞封建迷信活動,整日癡迷于燒香拜佛、占卜問卦,以求得神佛保佑自己健康平安、官運亨通。為了打動神佛,以求得保佑,張改萍還以開發(fā)佛教旅游為名,專門請外地寺廟的僧侶、“大師”來到商州區(qū)。為了表示自己的虔誠、掩飾內(nèi)心的恐慌,她還親自組織并參加“開光”“灌頂”“天供”等活動。另外,張改萍還多次前往全國許多大寺院燒香拜佛、上供布施,花費達幾十萬元,但她從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遺憾的是,神并沒有被她的虔誠所感動而保佑她。
據(jù)張改萍自己交代,她還從2002年省黨代會之后,以招商引資為名先后到過青海塔爾寺、寶雞法門寺、大雁塔慈恩寺、山西五臺山、北京雍和宮、浙江普陀山、靈隱寺、湖北武當山等名剎古寺燒香拜佛,此時的張改萍理想信念已經(jīng)徹底蛻變,精神寄托徹底滑落到了封建迷信和貪欲腐敗的深淵之中。
其實,張改萍的內(nèi)心確實是惶恐的。2004年下半年她曾兩次走進省委大院,想向組織說明情況,但她又心存僥幸,相信佛祖能保佑自己平安無事,最終沒有戰(zhàn)勝自己。每當遇到內(nèi)心恐慌,她就求神拜佛,求得一時的慰藉。為此,她曾想痛下決心好好工作,不再收斂錢財,還專門到西安大雁塔慈恩寺花1萬余元搞了個“金盆洗手”的儀式,但這并沒有洗凈她已被污染的罪惡靈魂。就在2005年她得知省紀委在調(diào)查她的問題時,又前往周至樓觀臺燒高香、上布施,祈求躲過此劫,但這一次她徹底失算了……
2009年5月,信“命”的湖北省恩施自治州巴東縣科技局原黨組書記、局長譚軍因主動交代受賄10萬元的犯罪事實,一審被從輕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2008年7月,巴東縣檢察院反貪局經(jīng)偵查查明:2003年下半年至2008年5月,譚軍在擔任巴東縣科技局黨組書記、局長期間,利用職務便利,在機關大樓搬遷、工程款結算、爭取項目過程中,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非法收受賄賂10余萬元。
在此期間,心里有“鬼”的譚軍請人算命,算命先生說他將有“厄運”。在被檢察機關傳訊前,他一次吃飯時,新買的鞋子突然掉了底子,遂預感這局長可能當不久了。
在檢察機關傳訊期間,譚軍主動交代了受賄事實,后來被法院認定為自首,從而得以從輕處罰。
無獨有偶,湖南省冶金集團總公司原總經(jīng)理、正廳級干部鄒恒春,酷愛占卜算命,最崇拜長沙開福寺的一個老尼姑。該尼姑曾“預測”他在50歲之前會遭遇一次車禍,政治上也會有一劫。2002年他被省紀委“雙規(guī)”后,不是總結自己的教訓,而是感嘆自己命該如此。
福建政和縣原縣委書記丁仰寧,促使其跨出賣官鬻爵這一步的“動力”之一,竟源于他的一次算卦:在上任前一天,丁仰寧和老婆到廟里抽了一個“上上簽”,簽上說他是“百萬富翁”。當時還清貧的丁仰寧對此深信不疑,自認為他的發(fā)財是“命中注定”,他收受賄賂、大肆賣官非法攫取100多萬元……丁仰寧自己說:“當官不發(fā)財,請我都不來;當官不收錢,退休沒本錢?!?/p>
山東省泰安市原市委書記胡建學在被“兩規(guī)”前,經(jīng)常請“風水大師”為自己預測前途。一次“,大師”煞有介事地說,他有當高官的命,但從風水角度看,他命里缺一座“橋”。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足以引起人神共憤——胡建學悍然下令對一條國道進行改道施工,使其穿越一座水庫,毫無理由地在水面上架起一座大橋。大橋建成后,胡建學將其命名為“岱湖橋”。不過,他事發(fā)入獄后,老百姓氣憤地給大橋改了個名字:“逮胡橋”。
湖南副廳級官員李會剛,因一“大師”預言他至少能官至副省級,拿了149萬元奔京城去購買官位。
已是湖南省政府副秘書長的唐見奎,因南岳衡山一小廟和尚“算準”了他升遷的幾件事,就從省財政撥出200萬元專款,為那小廟修了條水泥大路。
2010年,一則《高邑縣領導打造史上最牛丁字路》的帖子和圖片風行網(wǎng)絡:一條寬闊平整的大街,在路口卻橫著一個雕塑,上面還擺著報廢了的戰(zhàn)斗機作飛天狀,好好的大道被掐成了斷頭路。
新城大街是貫通河北省最小的高邑縣南北的一條主干道,寬達40米,雙向六車道,最北端與府前路相接,形成一個丁字路口,大街正對著的是縣委、縣政府的辦公樓。
只見這條大道在靠近縣政府最后的100米左右,立了一個紀念碑式的底座,上面放了一架銀灰色的報廢戰(zhàn)斗機,飛機后面是一個月牙形的噴水池。
《北京晨報》記者采訪核實發(fā)現(xiàn),這條大街從2007年被堵上至2010年已有將近三年時間。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退休老干部接受采訪時說:“這事在我們這里不是秘密。當時是一位縣領導生病了,就找了一個風水先生。這位風水先生說因為這條路正沖著縣委、縣政府大門,不吉利,為了身體安康和仕途光明,必須擋住路,于是縣領導就修建了這個工程。你看這個托著飛機的奇怪造型像什么?像不像棺材?這代表著升官發(fā)財。”
高邑縣建設局辦公室一位自稱姓牛的主任稱:“那個飛機建筑物是根據(jù)當時城鎮(zhèn)總體規(guī)劃建設的,沒有問題。”
記者問:“路已堵了這么久了,這不是影響正常交通嗎?這也是規(guī)劃的嗎?”
牛主任說:“這是我們的習慣。”但他拒絕提供相關的規(guī)劃文件。該局副局長李現(xiàn)志接受采訪時對“風水說”予以否認。
據(jù)2010年5月23日《揚子晚報》報道:因“用戰(zhàn)斗機堵路”事件被中國網(wǎng)民指責迷信風水的河北高邑縣委書記崔欣元已被免職。
2012年年初,深圳中級人民法院重整“門面”,西門口豎立起一對威嚴壯觀的石獅,法院東邊的臺階級數(shù)也由11級減少到9級(“吉數(shù)”)。據(jù)稱,2006年6月至10月,深圳中級人民法院先后有五名法官被中紀委、最高檢“雙規(guī)”或逮捕,該法院專程從香港請來“風水大師”,對法院的風水進行整治。不僅對法院門口進行了改建,也重新調(diào)整了法院領導辦公室的布局。
河南宜陽縣國土資源局辦公大樓出口處的地板上鑲嵌有一幅碩大的黑色瓷磚八卦圖,該圖不但在整個平臺的正中央,而且恰好還處在辦公樓內(nèi)大廳的中軸線上。工作人員解釋說,這幅八卦圖僅僅是一個圖形而已,沒有任何特殊含義。不過當?shù)剞r(nóng)民卻認為,這是為了辟邪。
國家級貧困縣河南桐柏縣縣委、縣政府建起高約10層的豪華辦公大樓,大樓前三層樓高的牌坊上,鐫刻蘊含著禪意的“太白在望”幾個紅色大字。一街之隔,則是放眼望不到盡頭的盤古廣場。“聚寶盆”、“牌坊”、“龍眼”、“怪獸”等與辦公環(huán)境無關的風水建筑,全部出現(xiàn)在這棟豪華辦公樓上。
重慶萬州區(qū)政府大樓2006年已經(jīng)竣工,但是大樓前面的一個花臺卻花了整整三年才修好,白白浪費了400多萬的財政資金。最初是圓形,領導認為像花圈,不吉利,就改成半圓形,領導又認為像墳墓,仍不滿意,最后改成了長方形。
在國家級貧困縣四川通江縣,被稱作“史上最牛爛尾橋”的沙溪大橋在導致多人墜亡后的十多年里都沒有得到維修。當?shù)卣畢s投資120萬元建“風水橋”(為恢復“龍脈”),只種草種樹,不能走車行人。
國家級貧困縣甘肅武威市古浪縣2010年9月12日花500萬元(另有說1300萬元),將重369噸的被當?shù)厝朔Q為“神石”的“甘州石”,從古浪峽搬到九公里外的金三角廣場,據(jù)說是寓意“時(石)來運轉”,當?shù)匦麄鞑坑嘘P人士則回應稱,搬運巨石是為了“更好地保護甘州石”。
廣西大化瑤族自治縣衛(wèi)生局在辦公大樓搬遷時,在局長的主持下,全體干部職工跟著“道公”大做“法事”,有的官員甚至脫光上衣,頭戴草帽跟著“道公”團團轉,現(xiàn)場一片烏煙瘴氣。
半年之內(nèi),廣東肇慶市政管理局兩下通知拆移投資3000多萬元的關公像,原因是“關公像以傲視萬夫的姿態(tài)俯視端城,甚為不妥”。一來,“關公是英雄,應進廟受網(wǎng)民膜拜,不宜暴露于室外”;二來,“以一武財神傲視所有黨政機關,有失君行?!?/p>
山東濟寧市梁山縣縣長程國華花費220余萬元修建壽翔廊橋,原因是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算命先生解夢說要他在當?shù)氐镍P山與龜山之間修建一座橋?qū)⑦@兩座山連接起來,這樣他們縣的“龍筋”才能相通,他才會轉運,官才會越做越大。
以組織的名義進行,實際上是把迷信組織化,這就使得一些不迷信和不愿參與迷信活動的黨員干部,也不得不卷入其中,從而加劇了封建迷信的蔓延和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