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癡”陳克明：把掛面做上市

王欣瑞

“與人交往自己吃點虧沒關系，大家都知道跟我合作不吃虧，所以都喜歡跟我做生意，結果我不僅沒吃虧，還占了便宜。”這是陳克明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在湖南湖北的交界處，有一個偏僻的小縣城?？h城里有這樣一個人，做掛面做了30年，而且30年來只做這一件事，做成了全國第一。他叫陳克明，今年61歲，是中小板上市公司克明面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人稱“面癡”。

2014年，克明面業(yè)也迎來它30歲生日。做了30年的面，在業(yè)內，這家公司已遙遙領先。而他們還有一個更加宏大的規(guī)劃，10年內，做到年銷售額100億元。

受傷木匠的改行

南縣位于湘鄂兩省交界，與石首、公安、松滋相鄰。越接近南縣，路旁房屋的墻面越多刷著克明面業(yè)“一面之交，終生難忘”的廣告詞——這是農村最常見也是最有效的宣傳手段。

克明面業(yè)在南縣的工廠就坐落在縣政府旁邊。熟悉董事長陳克明的人知道，他不大愛說話，臉上總帶著溫和的笑容，日常的行頭是簡單的襯衫、西褲，平時喜歡不聲不響背著手在廠房里溜達。

如果一定要在陳克明身上找出什么特別之處的話，那就是他的右手缺失了兩個手指——這恰好是他人生轉折的開始。

1969年，17歲的陳克明來到當時他向往已久的南縣縣城，在教育局基建隊做木工，日后成了遠近馳名的好木匠。

不幸的是，1984年，32歲的他刨家具時刨掉了自己右手的食指和無名指，再也不能做木匠活了，迫切需要再找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

南縣是一個只有110多年歷史的純移民縣。和南方的稻米文化相反，南縣人熱愛吃面條，上海和湖北的面條賣得尤其好，而南縣自己產的面條雖然價格較低，卻往往無人問津。陳克明有些忿忿不平，決定為南縣面條爭口氣。當時在南縣，面條分為濕面和干面兩種，濕面供應餐館，工藝更簡單，利潤也更高，但濕面不易保存，不能工廠化生產，不容易做出規(guī)模。陳克明就選擇了利潤低，主要供應普通百姓的干面，即掛面。

創(chuàng)業(yè)初期，陳克明早上4點起床和面做面條，然后用3個多小時在自家房頂上把面條曬干，中午再拖著板車出去沿街叫賣。 夏天時，其他面條作坊老板都不愿出門，坐等顧客上門來買。陳克明則正好相反，他有服務意識，愿意大熱天送貨上門好讓客人少走些路。加上克明面條的質量一直很好，從不缺斤短兩，慢慢地，他的生意做開了。

“面癡”的工程師思維

在克明面業(yè)從南縣走向全國的路途中，陳克明的品牌意識可謂居功至偉。

在他創(chuàng)業(yè)初期，市場上的掛面大多包裝簡陋，用廢紙一卷就拿出去兜售，陳克明用來包面條的卻是白紙，并且特意在刻章店刻了一個章，上面寫著“陳克明面條”，印在每包掛面的白紙上?！吧w章的意思是證明這面條是我的，您吃著好下回就還來買，如果有任何問題我都包退包換，我做的面條我認賬！”

而15年的木匠經驗，也讓他幾乎形成了一個工程師的思維——創(chuàng)業(yè)初期，他自己發(fā)明了手搖壓面機，這樣壓制出來的面片更加均勻，切出來的面條薄厚也更加一致，下鍋煮時不會出現一段面條有熟有生的現象。“和面直接影響到面色均勻透亮的程度，和面機的刀片有一定角度，不同角度受力不同，我試驗了幾年才找到刀片的最佳角度?！彼€特別在意壓面后醒面的過程，醒面雖然只是讓面片在生產線上靜止半個小時，但這半小時常常被其他面條廠家忽視。面條的烘干技術也是陳克明的得意之作。還在小作坊時代，為了避免陰天不能曬面條，陳克明建造了簡易烘干室，在房頂鋪設管道，在地上生火，熱氣通過管道上升到房頂，再由房頂的電風扇把熱氣吹下來，這樣一個簡單的設計，使得陳克明在下雨時也能制作掛面。現在，他們的烘干已經采用自動控制，“這也是專利，空氣里的含水量有區(qū)別，面條的口感就不同。這也是一次一次試驗出來的?！?/p>

如今，這個“面癡”每頓飯的主食幾乎都是面條，他買了很多在顯微鏡下用的玻片，吃飯時撈起一根面條，往顯微鏡的玻片里一壓，看是否有白心，看熟的程度幾分鐘最合適，看透明度，看面筋的布局。每天舉著放大鏡觀看玻片上像布一樣的面筋紋理，成了陳家吃飯前的固定流程。

吃虧與助人

“與人交往自己吃點虧沒關系，大家都知道跟我合作不吃虧，所以都喜歡跟我做生意，結果我不僅沒吃虧，還占了便宜?！边@是陳克明總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他最引以為自豪的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克明面業(yè)從沒有與任何公司發(fā)生過經濟糾紛，也沒有拖欠過任何貨款，少發(fā)工人一分錢的工資。陳克明當年給別人做木工時，常常做兩天工，要花三天的時間討債，“我知道做工的人都很難，我就想，等我做了老板一定要對他們好一點”。

這種態(tài)度是克明面業(yè)2012年選擇上市的直接動力和基礎——克明面業(yè)沒有很多私人企業(yè)所頭痛的“灰色地帶”，它從來都是一本賬，重視質量，愿意規(guī)規(guī)矩矩做生意。陳克明上市的想法很單純。一方面，他很看重上市帶來的規(guī)范化，和很多私企把規(guī)范化看成麻煩相反，他把它當成動力，“只有規(guī)范了企業(yè)才能走得更長久”。另一方面，上市對陳克明來說是最好、最正規(guī)的融資手段。他承認，自己一直不擅長拉關系找投資，曾經遭遇到過很多次財務危機，也借過高利貸來周轉，“太知道沒錢的艱難”。2012年3月，克明面業(yè)在深交所上市，成為“掛面第一股”。其發(fā)行價為21.00元每股，到2013年12月27日，收盤價為38.48元。

企業(yè)做大后，陳克明以個人名義陸陸續(xù)續(xù)投資過一些做醬豆腐、魚干、鴨蛋的食品加工企業(yè)，投資收益都不怎么好。陳克明的投資顧問經常建議他轉手這些不賺錢的業(yè)務，但他的想法比較特別：“我特別能體會小企業(yè)的難處，很多時候只要有100萬元，馬上就能把企業(yè)盤活，他們這種情況在銀行拿不到錢，也沒人投，只能靠民間高利貸，利息高、風險大。我自己也吃過高利貸的虧?！薄拔椰F在有能力幫助他們，如果能幫了10個，里面有一兩個公司能做成，就是我的幸運?！?/p>

互補的兄弟倆

61歲的陳克明的心態(tài)很開放，目前已經把企業(yè)管理交給了女兒陳暉，銷售市場這部分交給了弟弟陳克忠，自己只主管生產和研發(fā)。在陳克明看來，自己和弟弟“很互補，我比較激進，他很穩(wěn)健”?！霸跀U廠建廠房的時候就潑（我）冷水，擔心建廠了以后消化不了，要折舊，影響利潤。他先比較理性地分析利弊，然后再規(guī)劃?！?/p>

對陳克明來說，弟弟對他最大的作用就是讓他沒有犯錯，雖然意見不統一，但是從來都不爭執(zhí)，因為出發(fā)點都是為了公司好，所以兄弟倆最后都能達到共識。

陳克明在公司沒有辦公室，更多的時候是在廠房里走走看看。從管理職位退下來之后，他有很多時間去國外考察新技術，他覺得，國外食品制造商那種“把食品的功能發(fā)揮到極致”的態(tài)度讓自己很欽佩。

“在日本，面粉廠就三家，韓國應該是兩家。日本最好的一家面條廠，他們的品質很好，灰分很低，他們的毛利率也會高一點。”灰分是面條里的一種礦物質，灰分低的吃在口里就細膩，灰分的控制也是一個很有難度的技術，克明面業(yè)正在進行技術攻關。

目前，中國面條企業(yè)約有1000家，以中低端產品為主，企業(yè)很多，龍頭很少。現在克明面業(yè)的總體市場占有率10%，不過在面條業(yè)內的前十大企業(yè)中，市場占有率超過5%的數目也不多。而目前，中國的面條市場年需求量在400萬噸以上。“我們現在才24萬噸。要達到目標，路還很長?！标惪嗣鞲袊@地說，“國內行業(yè)的集中度不高，還需要整合。”（編輯/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