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杭芳
靜蘊芝蘭質(zhì),幽深不見棄;
好云護香芹,掩卷頗沉思。
她是安靜而溫和的,就像一棵樹或者蘭草那樣的安靜溫和,也像一棵樹或者蘭草那樣傳遞安靜溫和。在課堂上,看見她抬頭專注地聽講和理解后的微微一笑,就像春天被細(xì)風(fēng)吹皺的池水,和順熨帖,絕不張揚。
在學(xué)生中,通常被注意的孩子是因為炫目,或者因為特別出色,或者因為特別地與眾不同,或者因為特別地出格。她不是。她是那種不會夸張顯示自己的內(nèi)秀的孩子,甚至有點拘謹(jǐn)。一般這樣的孩子在班級里常常是被忽略的。她不會。她在那里,靜靜地,卻絕不會被忽視,反而更鮮明地被注意到,因為她眼睛里有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的靈氣和通透。
這樣的一個孩子,時常帶給我時空穿越的錯覺。她不該是這個浮躁現(xiàn)世的產(chǎn)物吧?她的節(jié)奏與匆忙、煩亂、急躁不合拍。她總是一點一點做著,將自己的事情做完,也一點一點盡可能地為班級服務(wù),沒有過分的進(jìn)取,也沒有顯著的退后,好像一個穩(wěn)定的鐘擺在固定的范圍里擺動,不出格,不劇烈,卻不止不休。就像她讀書的節(jié)奏一樣,持續(xù)穩(wěn)定,日深堅固。
她的閱讀面很廣,喜歡讀影印本,在那些我們成人都已經(jīng)很不習(xí)慣的老式排版、句讀、字體的雜書里面,她能讀得有滋有味,還不時以此打趣,自得其樂??赡苣切┚眠h(yuǎn)的書香靈魂在字里行間與她就是促膝的朋友吧,不然她怎么會這樣無拘無束地調(diào)侃他們呢?明朝的那些才子們都曾經(jīng)是她嘴里的“八卦”,王艮的奇裝異服、徐渭的詩書畫才情、楊慎的滇地醉后游行、王世貞的文壇老大范、明后七子的閑逸好惡、陳師召的不拐彎的迂腐,等等,說起來都是猶如同學(xué)一樣的可愛。她也讀宋人筆記、明清傳錄之類的偏雜小品,也喜歡魯迅、汪曾祺。有一次的語文作文訓(xùn)練就是仿寫魯迅,此后,她竟像是被套住了一樣,下筆寫來寫去都是魯迅味,她自己都說好像脫不掉了。魯迅文字的力量可見一斑。
被這些古書、新書浸染了心的孩子,不由得就會散發(fā)出悠遠(yuǎn)敦厚的氣息,靜水深流不絕,芝蘭幽谷自在。與她交談,那份溫婉與端莊滿溢她的話語詞間,用“容止若思,言辭安定”兩句來形容她是最為適合的;讀她的文字,靈秀厚澤的書卷氣滿面撲來,“腹有詩書氣自華”,一點不錯的。
但是她不是只一味地讀書,她敏而好靜,在運動場上也能見到她矯健的身影,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樣子,大約格局如此了吧。
(作者為杭州市青春中學(xué)語文教師,系虞近人的語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