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星星，沒有用

張宗子

我不喜歡預先安排好的事情，雖然很多事情是應當預先安排好的。事情一旦安排好了，不管結果如何，哪怕是百分之百地實現(xiàn)，你都會覺得和自己無關。完美是別人的，自己不過是世上某種力量假手完成一件事的那只手。

往小的方向說，行為的樂趣在驚奇，一個念頭突然生起，無緣無由，或者水泡一樣迅速消失，或者引發(fā)了一個沖動。命定的程式變了，也無所謂更好或更壞，就像鐵絲盤成的無限長的堅固的網上，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一朵花，掛起一張畫片，風聲里突然夾雜了一段讓人欣喜愿意接受的樂句。真是毫無來由。

小時候在令人愁悶的春雨天氣，暫時無法出門，只能坐在廊檐下粉色的麻石板地面，看著低洼的院子中央，圍著花壇的青磚地上積水而成的淺池。雨點打出無數(shù)栗子大小的水泡，此起彼伏，看不清如何起，也看不清如何滅。一天的時間被三餐劃分成四個部分，早晨，上午，下午，晚上，其間唯一可以等待的是吃飯。

你曾經想，數(shù)水泡，和數(shù)天上的星星一樣，不可能，沒有用，但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