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直播少年的二次元世界

周鳳婷

（資料圖片）圖 /GETTY

19年來，小宇（化名）最受眾人關(guān)注的一次，來自他的死亡。

從11月30日早上8點到12點半4個多小時時間里，他在自己的微博中“直播”自殺致死亡的過程，他發(fā)的38條微博，每條微博評論轉(zhuǎn)發(fā)過千，最后一條微博被轉(zhuǎn)發(fā)6117次，評論超過31895條。他真的死了。

去世后，他上傳在bilibili（嗶哩嗶哩）網(wǎng)站來自日本動漫《東京食尸鬼》的歌曲《unravel》，點擊量已經(jīng)超過25萬。

有人說，是這是一場作秀式的表演，他的外婆和另一些好心人則斥責是網(wǎng)絡(luò)的冷漠把小宇推向了死亡。

可外部因素永遠不會是決定性的。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為什么要通過這么嘩眾取寵的方式來結(jié)束生命？網(wǎng)戀失敗了，19歲的他就不能活下去，網(wǎng)絡(luò)是他生活里最重要的內(nèi)容，也成為他最后告別的平臺，何以至此，是什么樣精神世界把任性的少年帶入死亡。

5小時的自殺“直播”

11月30日早上7點48分，小宇又突然改變了決定。他在微博上寫，“今天是11月30號，這么早不知道醫(yī)院和超市營業(yè)了沒，我冷靜地想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離開，不用勸我了。希望到時候不會有太多的痛苦吧，我也很遺憾自己做了這種決定，可是我真的無法再繼續(xù)下去了，另一個世界應(yīng)該沒有那么多的痛苦和無奈吧?！?/p>

4個小時前，凌晨三點多，朋友們都相信他收回了自殺的念頭，他寫道，“謝謝大家的正能量和前女友不懈的開導(dǎo)，我睡覺去了，明早出門買買買?！?/p>

前一天晚上，小宇接到網(wǎng)戀女友的分手信息后，一個半小時之內(nèi)，他連發(fā)了44條“求死”微博。在這段才剛開始的感情里，小宇投入了最大的寄托。他曾對朋友說，“終于找到了可以愛的人?！币环N很向往的狀態(tài)。

“分手”讓他很崩潰。 “我這么脆弱的人，不適合在人類社會里，我從之前的事情里走出來，以為自己已經(jīng)是個正常人了?！?/p>

“這個世界冰冷又虛偽，每個人，都那么無情。”

“你們會說沒事的沒事的，以后還會有更好的。只是在安慰我活下去啊，可是活著有什么意思??？親人朋友愛人都背叛過我了。這么弱智的我，沒有活在人類社會上的意義吧？”

“什么事都扛過來了，這次真的撐不住了?！?/p>

“你愛的不是我，為什么要挽留我呢？怕我死了是你的責任嗎？”

這44條微博里，他表達自己之前受過多次“傷害”?！氨撑选薄氨粧仐墶狈磸?fù)出現(xiàn)在他的文字里。網(wǎng)上的朋友和分手女孩也都通過微博留言不斷勸他，慢慢的，激動的情緒逐漸平復(fù)了一些。

也是這個晚上，身邊朋友的耐性已快被他反復(fù)的情緒耗盡，都是1995年左右出生的同齡人，安慰也無非翻來覆去的幾個道理。

那天晚上，小宇單獨住在姨媽閑置的房子里。發(fā)完“睡覺去”之后，圍觀的朋友們散去，沒有人知道，之后的幾個小時，小宇又琢磨了些什么。

8點20分，小宇已經(jīng)買齊所有自殺裝備。一板十二粒安眠藥艾斯唑侖片，一包燒烤用的干炭，一卷透明膠帶，兩瓶啤酒。膠帶用來封住窗口的縫隙，啤酒吞服安眠藥，干炭放在搪瓷盆里，點燃，稀釋空氣，手法老練。決絕地尋死。

原本要加班的小宇給公司領(lǐng)導(dǎo)打了電話?！拔医裉焐眢w不舒服，不能去上班了。”

9點26分，他說“終于還是沒用的哭出來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失去那些最珍貴的東西呢，要被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拋棄呢。”每分鐘都上百條評論，上萬的圍觀者轉(zhuǎn)發(fā)評論他的微博。19歲的小宇第一次被這么多人“看見”。

延續(xù)四個多小時鬧劇式的直播和圍觀，小宇“直播自殺”成為微博的熱門話題。擔心他的人心急如焚，蔣方舟、胡紫薇等很多大V開始轉(zhuǎn)發(fā)他的微博并留言試圖勸阻他。

卻有更多人懷疑他是在“炒作漲粉”。死，成了一個笑話。

11點20分，小宇一度產(chǎn)生了動搖，“老子不死了行不行？”此時，立刻涌出上百條的評論告訴他，“不行”“你倒是死啊。趕緊死”“你賠我流量”那些網(wǎng)友善意的阻止瞬間被圍觀者的嘲諷聲音淹沒。

12點31分，小宇發(fā)出“真的結(jié)束了，沒有多少空氣了”。很快被某大V戲謔轉(zhuǎn)發(fā)，“老板，加20串肉筋，十串板筋，再烤兩個大腰子。”

小宇很在意這些“惡評”。他負氣地回應(yīng)，“那些說我快去死的人，你們?nèi)缭噶??！?/p>

12點34分，小宇寫下最后一條微博，“到最后一刻，你卻拉黑了我?！闭f的是那個女孩。

從“分手”開始，經(jīng)過二十多小時的“折騰”，女孩終于承受不住了。小宇去世后，女孩的微博已經(jīng)清空，簽名處，留下一連串的“sorry”。

連報警也是在微博上完成的。下午1點58分，四川瀘州警方的官方微博“平安瀘州”接到小宇朋友的報警私信。

有網(wǎng)友不解，為什么整個事件的發(fā)生和惡化，都是通過網(wǎng)絡(luò)進行的，也沒有跟家人溝通。

或許這就是網(wǎng)絡(luò)對小宇和他的朋友們的意義。小宇在這里獲得朋友、戀人和存在感;他在這里尋找到快樂的方式，在這里發(fā)泄不安的情緒;在這里重生，在這里死。

“為什么不跟媽媽講”

外婆張蓉（化名）接到派出所民警的電話的時候，正在鄉(xiāng)下的親戚家，她完全無法相信，頭一天晚上小宇還坐在沙發(fā)上對她說，要好好工作，將來掙錢孝敬自己的外孫，會突然自殺。

她坐著兒子的摩托車返回家的時候，民警已經(jīng)根據(jù)網(wǎng)友提供的地址踹開了外婆家的大門，但小宇當天不在這間屋子里。趕到的舅舅帶著民警來到姨媽的住處，打開防盜門，第二道木門被反鎖了。

舅舅踹開木門，見到躺在躺在沙發(fā)上的小宇嘴唇發(fā)白，睡著的樣子。

舅舅和外婆都向《中國新聞周刊》回憶說，那時小宇還沒有斷氣，心跳還在，脈搏也有。納溪人民醫(yī)院距離事發(fā)小區(qū)步行只需要10分鐘，但那天，一直過了20分鐘，救護車才到。乘警車來的民警也堅持要等救護車到。這期間，沒有人對小宇采取急救措施。

參與搶救的醫(yī)生何霖對媒體說，“雖然事先通知了?？漆t(yī)生會診，并立即為小宇洗胃，但他突然呼吸、心跳停止，繼續(xù)搶救50分鐘后，最終還是搶救無效死亡?！?/p>

張蓉不斷地打電話告訴在海口的小宇母親慧敏（化名）事情的發(fā)展，“還有希望”“正在搶救”“我讓他們再努力試試”，一直到醫(yī)生指給王蓉看心電圖上的直線，她告訴女兒，“沒有希望了。”

慧敏已經(jīng)慌了手腳，她定了第二天晚上飛抵重慶的航班，發(fā)現(xiàn)不對退訂，再買。從重慶江北機場到瀘州，有三個小時車程，從瀘州汽車站再到納溪，打車也要半個小時。一路狂奔，終究敵不過距離。慧敏趕到殯儀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當夜凌晨兩點。她看到的是兒子冰冷的尸體。她幾乎是哭倒在小宇身旁，“我的憨兒子，我的傻兒子，你這是干啥事，為什么不跟媽媽講?！?/p>

慧敏和母親在殯儀館守了小宇兩個晚上?！把劬弈[了。滴眼藥水都沒用。”張蓉向《中國新聞周刊》回憶說。小宇這次從媽媽?？诘募一氐綇男￠L大的重慶，只提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電腦包。張蓉怕看到難受，把他所有的衣物都整理到殯儀館用一口大鍋燒掉了。只有一雙回家前剛買的六百多塊錢的鞋子，原本慧敏想帶回海口，給小宇同母異父的弟弟穿。后來還是作罷?！芭驴吹叫泳拖肫鹦∮?。”這雙新鞋，后來送給了親戚。

被忽略的人生

小宇兩歲的時候，父母離異。之后母親再婚，他有了同母異父的弟弟。7歲，母親帶著弟弟去?？谧錾?，小宇留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

父親從小宇的世界里消失了。母親只能用每個月千把塊的生活費來彌補不在小宇身邊的虧欠。

他在自己的微博這么寫的：“1995年11月14日，我出生在這個城市，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我童年的回憶，可是只是一些麻木無知的，不痛不癢的記憶，我從出生就注定被拋棄，本來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可是我挺了這么久，這個世界上，是有愛存在的，只是極端的我無法接受那么多的痛苦，事實不會改變，我真的很脆弱。大家對不起?！?/p>

外婆張蓉說，小宇“乖得不得了”，嘴也甜，家里人都很喜歡小宇，生活上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他喜歡吃肉，一日三餐就肯定會有葷菜。逢年過節(jié)帶他去瀘州玩，吃肯德基;考試成績好了，就獎勵他錢。這是張蓉在能力范圍內(nèi)能給外孫的關(guān)懷。

初三畢業(yè)時，小宇還和生父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天，但這是“兩個很懶的男人”（外婆語）。之后，因為沒有去參加爺爺?shù)脑岫Y，小宇收到了來自父親的短信：“我這輩子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他被傷到了，把短信拿給外婆看，說“我爸爸好寡毒?！?/p>

張蓉還說，小宇父母在離婚后，除了那二十多天，父親沒有給過小宇任何撫養(yǎng)費。

小宇在四川瀘州的小縣城長大。外公外婆都是國企的老員工，他們的家，在一片80年代建造的居民樓里。除了早晚上下班出行的孩子和工人，小區(qū)僻靜，鮮有外人出入。一橋之隔的東邊，是這幾年建造起來的新城，街兩邊是掛著昂貴品牌的落地櫥窗，反射出小城新近的光鮮。夜晚，橋東高音喇叭播送的減價廣告，震得能刺穿人的耳膜。然而，這些聲音是傳不到橋西的。六點之后，小區(qū)里幽黃高聳的路燈點亮，這時已入夜了。

小宇的小學、初中，都在這個小城里完成，從來沒有住校，他所念的職高，離家不過10分鐘的車程。張蓉說，小宇從小成績中等，在50個人的班級里，排二十多名左右。提起他的名字，職高里5名專業(yè)課的教師都已經(jīng)想不起來這個兩年前剛從學校畢業(yè)的學生。

張蓉說，小宇上初二時，第一次接觸到電腦。一放學，就往網(wǎng)吧跑，一直到飯點才回家。他常用外婆的電話給游戲充點卡，有一次一下子用去了一百多塊，暴露了。外婆去學校門口堵住領(lǐng)回家里，“批評教育了他”，他當面認錯，一轉(zhuǎn)身，人又溜到網(wǎng)吧。

一星期四十多塊的零用錢，幾乎都花在電腦游戲上。這是沒什么娛樂項目的小縣城里最有意思的消遣。網(wǎng)絡(luò)，也給他通向外面世界的渠道。

2012年，17歲的小宇職高畢業(yè)，去?？诤湍赣H、弟弟一起生活。

兩年里，小宇在?？谧鲞^兩份工作，時間加起來不足一年。一份是超市的巡視員，一份是健身館的推銷員。他喜歡健身館的工作，還專門買了塊墊子，放在家鍛煉肌肉。他向同事學習，打算幾個月之后開始做健身教練?？上В∩眇^的效益不好，他不得不離開。

張蓉說，小宇去了?？谥螅兊脨壑v究了。“每天都要洗澡，愛打些香水，渾身香噴噴的。頭發(fā)梳得規(guī)規(guī)矩矩，剪頭發(fā)都不要28塊錢的，選擇48塊錢的。”

雖然偶爾工作，小宇依然靠媽媽養(yǎng)著。他的工資，只夠日常吃穿。張蓉說，小宇的蘋果5S手機、平板電腦、筆記本電腦，都是媽媽買給他的。他和弟弟動輒兩三百的衣服鞋子，也都是媽媽掏錢。

一直到小宇出事后，張蓉才第一次在小宇留下來的手機里聽到他錄的歌曲，“聲音和平常說話一點都不像?！毙∮畹木司艘灿X得陌生，他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小時候并不愛看漫畫，去KTV也從不唱歌。”

在?？诘倪@兩年，小宇才迷上了翻唱日本動漫歌曲。

二次元世界

就在一個多月前，因慧敏脊椎不好，張蓉到?？诖?0多天。那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小宇每天都待在筆記本電腦面前，不是唱歌就是和網(wǎng)友聊天，或者打游戲，除了開始幾天，會陪張蓉去散散步，之后都不大和她說話，也很少和媽媽聊天。每周，他都有一天會精心打扮出門，和網(wǎng)友們聚會。

小宇和女友分手后第一時間發(fā)了44條微博，因為這些微博聚攏過來勸慰他的，大都是和他一樣因為喜歡翻唱而聚集在一起的網(wǎng)友。

小宇的身邊有一群喜歡翻唱日本動漫歌曲，沉浸在二次元世界的90后、95后小伙伴?！岸卧笔菍勇⒂螒蛑刑摌?gòu)世界的一種稱呼，與現(xiàn)實世界的“三次元”相對。

那些翻唱日本動漫歌曲的人，基本上都喜歡看日漫。在二次元動漫里，主人公可能是食尸鬼、吸血鬼、幽靈，他們靠苦練修行來獲得自己的能力，靠天賦和和奮斗來實現(xiàn)夢想。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殺人就不犯法了。主人公也總是擁有少年們向往的美貌、智慧和勇氣，給他們力量和溫暖。這些人物設(shè)定很少改變，隨著劇情深入，他們逐漸喜歡的人物基本上會停留在所愛的完美狀態(tài)里，維持一種恒久不變的形象。

這里沒有絕對的善惡，給少年足夠的幻想空間，食尸鬼也教他們“如何去認識世界”。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里，他們多是一個個平凡的普通人，于是，有些沉迷太深的人，甚至把二次元的人物當做信仰，因而討厭三次元現(xiàn)實世界里的人。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聚集在bilibili彈幕視頻網(wǎng)、5sing等網(wǎng)站，錄歌、投稿——自己翻唱的歌曲，然后通過社交網(wǎng)絡(luò)，推薦給圈子里的朋友，互相在對方的主頁上留言鼓勵。他們微博設(shè)的背景，幾乎也都是日本漫畫。但他們的作品，也僅限于小圈子里的收聽收看。

只有極少數(shù)翻唱者能脫穎而出，獲得最多的點擊量，有機會在語音平臺開歌會，或者被邀請到動漫展上唱歌演出。

小宇顯然不在能脫穎而出的序列里。但他依然愿意為自己翻唱的每首歌花幾十到幾百的后期制作費。他在上傳一個作品后，都會在微博上提示諸多好友收聽，以期得到朋友們的認可。

這些朋友以網(wǎng)絡(luò)為聚居地，彼此在現(xiàn)實中很少交集。最后那天，小宇曾回復(fù)說，“你們安慰我是挺好的，可是完全不感覺開心，我跟你們好多人不熟。”

小宇沒有學習日文。像很多唱日本動漫歌的孩子，都靠中文翻譯理解歌詞。那些發(fā)音，都是通過羅馬音的形式記在心里。錄完，打包給專門的后期制作團隊，費用根據(jù)制作的難度，從幾十到幾百不等。這是他平時吃穿之外，最重要的花費。

小宇的聲音干凈，略帶憂郁，他翻唱的歌也都集中在能訴說自己的某些感覺的類型?！皠e露出那么悲傷的表情啊/爸爸和媽媽都沒察覺的你的眼淚/被我注意到了/所以就讓我為你拭去吧”“被無限擴散的孤獨所纏繞/被記憶中天真無邪的笑聲刺痛”

消失

現(xiàn)在，小宇的家人，正努力擺脫他的存在。小宇的外公現(xiàn)在更希望“求個安靜，這件事對我們打擊太大，尤其是他媽媽。現(xiàn)在全國都知道了，對我們生活干擾有點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現(xiàn)在希望的就是平靜?！?/p>

這一家人，現(xiàn)在拒絕任何因此事而起的“干擾”，也放棄反思小宇這19年來的孤單與失落。張蓉強調(diào)，“事情已經(jīng)定性了，公安局叫他媽媽簽字結(jié)案了的。結(jié)論就是自己服毒自殺?！?/p>

關(guān)于小宇為什么會突然在微博上直播自殺，而事前家人絲毫沒有覺察？為什么他總感覺到“被拋棄”？為什么愿意為了一個陌生女孩去死？張蓉的結(jié)論很簡單：性格問題。他從小就這樣，容易走極端。

外婆說，小宇是個愛面子的孩子。 17歲職高畢業(yè)去?？诤蛬寢屢黄鹕钪螅鸵恢辈辉敢饣貋??！芭鲁鋈]找到好工作，回來沒面子，怕被人笑話?！笔掳l(fā)前兩天，小宇還對張蓉說，交了個女朋友，春節(jié)回成都能見上面。張蓉沒當回事，沒有鼓勵，也沒有反對?，F(xiàn)在她回想，小宇這次愿意回來，主要是為了這個女孩?！巴蝗徽f不耍了，把他甩了，他也怕沒面子，想到的都是負面的情緒。”

張蓉認為，造成小宇去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首先那個女孩不該突然就提分手;其次網(wǎng)上的那些人不該這樣激小宇。”張蓉說，她恨那些網(wǎng)友。張蓉還想不通，安眠藥是管制藥品，為什么小宇能那么輕易地買到。

11月30日晚9點55分，小宇的微博被悄然刪除，只剩下兩條留言“這個微博從此作廢 ”和“刪除微博經(jīng)過父母同意?！彼膫泻退黄?，在現(xiàn)實世界中消失了。

只有在自己微博置頂貼中是他發(fā)在Bilibili網(wǎng)站和5sing的歌曲，至今依然不斷有網(wǎng)友留言，每天，每小時都有，都有和他一樣寂寞的孩子去吊唁他。

在《中國新聞周刊》發(fā)稿前，小宇去世近半個月后，小宇微博里之前“被刪除”的部分信息又回來了。或許，小宇的朋友以這樣的方式保留他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

慧敏給小宇在公墓買了一塊墓地，張蓉指著公墓邊墻上整齊羅列的正方形墓穴說，“上面那種便宜，一千八一格，下面的墓地，要一萬八千八一個穴位?！庇H戚們曾勸慧敏說，“就一個小孩，整那么好干什么?！被勖魣?zhí)意要買最貴的那個，“這樣看著他，心里會舒服一點?！睆埲卣f，近兩萬塊錢，用掉了女兒大部分的積蓄。

或許，這是母親能對兒子的虧欠僅有能補償?shù)摹９乖O(shè)在一個很清凈的地方，墓碑正準備貼上小宇的照片。張蓉說，照片是從小宇手機里選的一張他穿黃色花格子襯衫的。

（感謝王文雅對本文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