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木水火土的初戀

許瑜敏

街道上一個老婦人賣著橘子，一張破紙皮插在橘子堆里，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甜過初戀”。于是引發(fā)路人紛紛駐足，有的甜蜜地微笑有的害羞地臉紅有的憋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還有的狠狠地對著那幾個字說句：“去你大爺?shù)某鯌?！”金木水火土也有初戀，在那些刻著青春的歲月里流淌。

Part1：Mr金的初戀

辦公室的王小葉正在認真地敲打著鍵盤寫著招標計劃書。Mr金坐在王小葉對面的辦公桌，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王小葉的一舉一動。Mr金2011年大學(xué)畢業(yè)，直至涉足社會，感情還是一張純潔的白紙。Mr金在大學(xué)時，十分鄙視為了戀愛而戀愛的戀愛，在班里獨樹一幟高調(diào)宣稱：“動什么也別動感情，寧可孤獨老死，也不濫情說愛！”前幾個月的一天，Mr金在QQ問了我一個非常深奧的問題：“初戀是什么？”我不耐煩：“不要和我提初戀，想知道問度娘！”Mr金面對我惡劣的態(tài)度，激動地發(fā)了一大堆牢騷。我心想，難道這貨開竅了？

Mr金孤單寂寞冷地度過了第25個花開花落看盡人間浮華的春秋之后，終于和我說他好像喜歡上了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王小葉。王小葉和他同一年畢業(yè)，一起進的公司，更重要的是他們念的是同一個學(xué)校，只是不同學(xué)院而已。Mr金說，王小葉是拯救他的偉大女神。我始終回答不了Mr金關(guān)于初戀的定義。他開始瘋狂地追求王小葉，就像當年高調(diào)宣稱：“動什么也別動感情，寧可孤獨老死，也不濫情說愛！”一樣鏗鏘有力。

Part2：木木的初戀

當木木的第四個女友到我宿舍借宿時，我徹底憤怒了。木木懇求我說，沒有錢跟女友出去租旅館，要我大發(fā)慈悲，可憐可憐他，別扼殺他的愛情。我憤怒的不是木木的情感豐富朝三暮四毫無節(jié)操，而是每當他的一個女友離他而去，他就開始找我訴苦，開始痛哭，開始周而復(fù)始地提起他的初戀。

木木是我高中時期的班草，一表人才，陽光帥氣，成績一流。高二那年，木木有了他的初戀，和我的班花同桌墜入了愛河。兩個新愛燕爾，整日卿卿我我，就連上母老虎班主任的課，也敢明目張膽傳紙條。一張張揉成團的紙條在我的眼前飛來飛去，我現(xiàn)在有點斗雞眼估計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

高考結(jié)束的某一天，我接到了木木的電話。木木哭著對我說，小倩已離他而去，去了日不落的英國，8個小時的時差，隔著太平洋印度洋北冰洋大西洋尼羅河長江黃河。我怒吼，去你大爺?shù)模乩矶疾贿^關(guān)，活該！那晚，木木喝得很醉，嘴里說的都是小倩的善良，小倩的美麗，和小倩的狠心。那晚我被木木的癡情深情感動得一塌糊涂。

沒想到，才到大學(xué)兩個月，木木這貨居然忘了所有的痛，勾搭上了隔壁班的一個美女。我咒罵了他N次。居然，半年后分手，木木哭了。大一下學(xué)期，木木又勾搭上了外國語學(xué)院的白富美，一年又分，木木又哭了。大三，木木繼續(xù)勾搭上了2010級的學(xué)妹，9個月后，分手，木木又醉又哭……惡性循環(huán)，每一次失戀他就開始哭，更可恨的是要我陪著哭，但是每一次他嘴里說的都是遠在日不落帝國的小倩。

Part3：小水的初戀

小水的QQ頭像從2009年的11月11日以后，一直是灰色的，發(fā)表的最后一條說說是“你是否會在乎永不永遠，還是熱戀之后，簡短說聲再見”，評論199條。小水的男友石頭打電話告訴我這一噩耗的時候，我以為這是在做夢，夢見晴天忽然風(fēng)云變幻，狂風(fēng)暴雨。

石頭追了小水一年，小水終于答應(yīng)了。小水有一個不完整的家庭，自小父母離異。小水生前和我說，男人口里的愛情都是狗屁，不，連狗屁都不如！我說石頭呢？小水頓了頓，只說了句，我相信他是好人。石頭不會說情話，也不會寫情書，只會經(jīng)常傻傻地買了好吃的東西一直等在女生宿舍門口，直到小水出現(xiàn)；小水手腳冰冷，每個冬夜臨睡前，石頭都會把熱水袋燒好送到宿舍樓下，讓小水拿著暖被窩；小水生病了，石頭會急得手足無措，宿舍電話都給他打爆了……

小水的葬禮，簡單而又肅靜。石頭跪在小水的靈前一動不動，淚水早已在臉上風(fēng)干。如果那天不下雨，如果那天我?guī)Я藗?，如果那天不是我非要讓她來我家，那么……那么……石頭喃喃地重復(fù)著，就像復(fù)讀機，沒有暫停鍵。小水因被雨淋濕衣服，在石頭家洗澡時煤氣中毒搶救無效，結(jié)束了還未開花結(jié)果的愛情，甚至連一句簡單的再見也沒來得及說。

小水生前從未和我說過她對石頭的真實感情，只會在QQ里，細說著石頭對她所有的關(guān)懷和保護。直到，我在她葬禮后，進她空間看見了她留給我們的最后一條說說“你是否會在乎永不永遠，還是熱戀之后，簡短說聲再見”。我淚流滿面，上天真會捉弄人，一聲不吭走掉的竟然是小水。

石頭至今未婚，每天都進小水的空間留言，和小水訴說著在人間的喜怒哀樂。

Part4：火鳳凰的初戀

火鳳凰，身高155cm，體重70KG，當時還在持續(xù)上升中。火鳳凰戒不掉零食，天天抱著一大堆零食，一邊說著：“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的廢話?；瘌P凰還超級花癡，每周更新一次男神排行榜，但冠軍寶座始終屬于韓國帥哥李敏鎬。

火鳳凰看上音樂學(xué)院的院草劉俊熙，就因為其神似李敏鎬，彈鋼琴的樣子超帥，特別是在周末音樂教室彈著周杰倫的《蒲公英的約定》的時候。火鳳凰每個周末都抱著零食，躲在窗外，花癡地看著劉俊熙練琴唱歌。每次回來，一進宿舍就口沫橫飛天馬行空地描述劉俊熙帥氣的模樣。

一個多月后宿舍臥談時，火鳳凰終于下定決心放下矜持追求劉俊熙。當夜這貨竟然放棄晚休，從我的書堆里翻出了幾米的漫畫，胡亂地翻著找靈感。第二天，當我們醒來時，火鳳凰已經(jīng)趴在滿桌子的情書中間睡著了。

火鳳凰的情書送出一周后，不知被誰發(fā)現(xiàn)了，立刻傳遍了整個音樂學(xué)院，火鳳凰瞬間樹敵無數(shù)。有次我和火鳳凰在食堂打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突然聽到背后有人帶著譏笑的聲音說：“好像就是她！矮胖矬，也敢追劉俊熙！”“就是，看著就是一個笑話?！绷硪粋€女聲附和著?！鞍““?，你變態(tài)！”兩女生突然驚叫起來——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火鳳凰已經(jīng)把盤里的飯菜全潑向了那兩個女生。

火鳳凰被學(xué)院輔導(dǎo)員找去談話，并寫了檢討，但是拒絕道歉。

從此，火鳳凰戒掉了零食，天天在學(xué)校的操場上繞著跑道跑啊跑。

Part5：廖小土的初戀

廖小土和那個男人交往之后，我差點氣得和她絕交。廖小土拒絕離開那個男人的理由冠冕堂皇，僅僅因為他是廖小土的初戀。

廖小土告訴我她當了第三者的時候，我還傻里傻氣憤憤不平地詛咒那個欺騙她的男人上廁所忘記帶手紙，買方便面沒有調(diào)料包。廖小土吞吞吐吐地說出她其實早就知道他有家室，但仍割舍不下這段感情之后，我不由得火冒三丈。廖小土竟然平靜得如一湖死水，清風(fēng)吹不起半點漣漪，還信誓旦旦地說，他是我的初戀，他不愛他老婆，他會休掉他妻子娶我。我恨恨地回了一句，去你妹的，就下線了。

廖小土果然繼續(xù)淪陷。

那個男人從來不敢?guī)е涡⊥凉浣仲I衣服。

那個男人還堂而皇之地叫廖小土支持他五萬元開公司。這是廖小土工作2年的全部積蓄，更可恨的是廖小土這個笨蛋居然給了。

那個男人在廖小土為他墮胎時，說工作忙走不開。廖小土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竟然也沒有掉一滴眼淚……

而這些，僅僅是因為，他是廖小土的初戀。

廖小土從廣東回來找我的時候，已經(jīng)是2013年9月。廖小土拉我去酒吧，喝了很多酒。她說，這是命，命是無法改變的。廖小土的初戀終于在沒有鮮花沒有戒指沒有金錢沒有關(guān)懷中慢性中毒，死在酒吧五光十色的酒杯里。

金木水火土的初戀，在歲月的流年里漸漸遠去，刻上了歲月的刀疤。許多年以后，當你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著一對對相互依偎的影子，緊握的小手，是否會微微地笑，笑那些輕狂的歲月——不管多么刻骨銘心，如今也只是模糊了底色的黑白照片，在歲月里發(fā)黃風(fēng)化老去。endprint